沈庭宗不语,立在那里,如渊渟岳峙,哪怕脸色很差,也让人生不出一点轻视小看他的念头。但手上那一片烫伤,在冷白色的肌肤上,却红得骇人。
安德烈没再多说,只是饶有兴致想,不知道沈庭宗能忍到什么时候。
第46章
本来夏颂白还以为, 设宴招待罗素父子,会像上次一样,在大宴会厅举行, 没想到侍应生领着两人穿过宴会厅, 上了二楼的包厢。
包厢门口, 夏颂白迟疑一下,沈钊想要去牵他的手, 他下意识抬起手理了一下领口。
沈钊笑了笑, 很自然地收回手来,问他:“怎么了?”
夏颂白说:“没事……”
他只是有点害怕。
心仍旧跳得比平常要快, 像是催促着他, 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沈钊柔声说:“不要担心。”
他知道小夏是害怕二叔会误会。
他是故意没有告诉二叔自己的计划, 但……但只是今天而已, 今晚,他就会去向二叔说明情况,只有今晚,是他偷来的一场梦,就像梦里,他真的告白成功, 和夏颂白在一起。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 仙度瑞拉变回灰姑娘。
他也会将小夏, 还给二叔。
沈钊眼底有些失落, 反倒是夏颂白冷静了下来,主动抱了一下他的肩膀:“走吧。”
沈钊眼睛一亮, 望着夏颂白的眼神, 浓得可以拉丝,所有人都能看出来, 他到底多爱夏颂白。
夏颂白走在前面,半回头对沈钊笑,两人牵着手,夏颂白尾指勾在沈钊指尖,走过了门口才慢慢松开。
夏颂白能感觉到,有几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笑着转过头去,就看到罗素父子都坐在那里,小罗素坐在下首,眼里满是嫉妒,大罗素面上笑容淡淡,凝视他,带着欣赏和审视,似是一切在他眼底,都无所遁形。
沈庭宗不在。
夏颂白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却又有点担心。
大佬的手被烫伤了,不知道严不严重,需不需要上药。
沈钊已经走了过去,同安德烈寒暄,旁边侍应生替他们拉开椅子,夏颂白下意识后退两步,却和身后的人撞在一起。
夏颂白回头:“不好意思……”
抬眼就见沈庭宗正静静站在他的身后,右手抓在他的手臂上。
夏颂白颤抖一下,感觉到沈庭宗的怀抱坚硬而冰冷,握在他臂上的指,紧得令人发疼。
夏颂白和他对视,那一瞬间,甚至忘了自己该说什么。
拉椅子的侍应生向两人道歉,夏颂白这才回过神来,也对沈庭宗说:“二叔,实在对不起。您先请。”
沈庭宗看他一眼,慢慢地松开了手,越过夏颂白入了席。
夏颂白在沈钊身旁坐下,余光能看到,沈庭宗搭在桌上的那只手,指骨修长瘦削,骨节分明,充满男性气质,中指指节处,鸽血红权戒潋滟,苍白的手背上,仍能看得见大片的烫伤红痕。
他没有上药……
夏颂白脑子里乱哄哄的,呆呆看着沈庭宗。
沈庭宗换了一套衣服,刚刚那套湿了,现在换上了一套纯黑色的西装,唯有黑色领结正中,镶嵌着一枚翡翠绿的宝石,如同蛇的眼睛,在一片纯然的暗色里,闪烁着寒光。
他察觉到夏颂白的视线,收回手来,拇指指尖拨弄中指的权戒,语气很正常,冷静从容地同安德烈谈笑风生。
他们这样量级的大佬,就算是闲聊,说的也都是足以让圈中人心惊胆战的内容。
沈庭宗神色淡淡,偶尔开口,唇边笑意也很淡,像是月亮的光映过来,朦胧模糊如同剪影。
夏颂白收回视线,旁边沈钊握住他的手问:“冷吗?手怎么这么凉?”
夏颂白摇了摇头:“不冷。”
沈钊却还是让侍应生将空调温度调高两度。
安德烈笑道:“沈贤侄真是体贴。”
沈钊含笑:“毕竟是我辛苦追来,当然要小心一点。”
安德烈说:“小夏追求者这么多,贤侄能抱得美人归,确实辛苦。”
夏颂白勉强甜蜜一笑:“其实是我辛辛苦苦追的阿钊啦。”
安德烈开怀笑道:“倒是辛苦小夏了。”
一时主宾尽欢,沈庭宗端起一杯茶水,垂眸呷了一口。
茶水清苦滚烫,入口灼得发疼,沈庭宗望见对面,夏颂白和沈钊对视,两人一样年轻英俊,珠联璧合至极。
整场饭局,气氛称得上和谐,饭后,沈庭宗先起身:“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安德烈故作担心:“沈先生的病情如何了?”
夏颂白一震,下意识问:“二叔生病了?”
沈庭宗只说:“已经没有大碍了。”
大佬居然生病了……他一直都不知道。
夏颂白甚至连演戏都忘了,视线一直追着沈庭宗,直到看不到他,这才慢慢地收了回来。
安德烈微笑说:“让你们年轻人陪着我这个老头子实在无聊,罗宾,带着两位一起出去玩玩。”
沈钊看看夏颂白脸色,礼貌说:“罗素先生,不用麻烦了。”
安德烈却说:“这是我的一片心意。”
沈钊还想再说话,夏颂白低声说:“我没事的。”
整栋楼都是罗素家族所有,里面各项设施齐全,甚至有十几层都是专门的赌场,场内打了氧气,让人精力充沛,头顶一棵黄金发财树枝繁叶茂,无论什么角度看去,都像是正在黄金树荫之下。
赌场中人人衣冠楚楚,各个都彬彬有礼,罗宾得意道:“我们的赌场是经过政府审批,拿了正规证件特别开设的,绝对不会像是那些小赌场一样,闹出那种难看的事来。”
又问沈钊:“沈先生不下场玩玩?”
沈钊礼貌冷淡道:“沈家家规,不许沾黄赌毒。”
罗宾哈哈大笑:“我父亲也不许我沾毒品,但是小赌怡情,沈先生和夏先生今日消费,都由我来买单。”
夏颂白将头靠在沈钊肩上:“遇到阿钊,已经花光我所有运气了。赌博这种事,还是留给运气更好的人来吧。”
沈钊耸耸肩:“我是气管炎,小夏都发话了,我是真不能碰一下,不然今晚,房间都进不去了。”
两人一唱一和,将罗宾的话都堵了回去,罗宾无奈,带着他们参观一圈,领着他们回了宴会厅。
沈钊低声说:“二叔和我说,像他们这种赌场,分明面上的,和地下的,上面的花团锦簇,下面却什么脏事都有。”
夏颂白心不在焉附和说:“我刚刚好像看到有扇后门。大概没钱的都从后门被拖出去了。”
沈钊轻轻笑了起来,夏颂白手里端着杯酒,却一口都没喝,心事重重地望着,半晌,终于下了决心:“阿钊,我去上个厕所。”
沈钊说好,夏颂白就仰头把酒给一口闷了,喝得有点急,呛咳两声,随手把酒杯塞到沈钊手中。
沈钊忽然问:“今晚要替你留门吗?”
他们今夜都要在罗素大厦住下,两人分了一间套房。
夏颂白有点心虚:“啊?我就是去上个厕所……”
沈钊微笑:“我知道,我只是随便问问。”
夏颂白总觉得他看出什么,迟疑地走了两步,沈钊忽然过来,紧紧地拥抱住他。
抱得太用力,像是想将夏颂白揉入他的身体。
但只是很短的一下触碰,下一刻,沈钊就松开了手,替夏颂白整理了一下有些乱了的衣角:“去吧。”
夏颂白看他一眼,他在原地站着,带着看穿一切的包容,那样温柔地看着他。
见他回头,沈钊说:“我等你回来。”
音乐声响起,侍应生推着三米多高的巨型大蛋糕走了进来,场上响起惊呼声,大家都围在道路两边,夏颂白和沈钊被分割开来,谁也看不到谁了。
夏颂白终于义无反顾地转头离开,坐着电梯,一路向上。
他刚刚偷偷问姚秘书大佬的房间号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