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虐文龙傲天(60)
那位枯槁老者,承恩门主余剑锋沉声道:“司城主,我等猜测,这幻境主人便是那五本琴谱的作曲人。他不知出于什么目的,通过那五本琴谱,将修士们诱来此处。方才宁掌门便想试试,能否以琴声将那人引出。”
“正是如此。”宁程程点了点头。
那年轻人武耀听到此处,忍不住冷笑一声:“真是妇人之见。那秘境主人怎会因你一曲琴音便现身?他摆明了要将你我困死在这幻境之中!你弹了整整四个时辰,可有半点用处?”
他的父亲,舍身门主武长青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耀儿,不得无礼。”
宁程程冷冷道:“想必武公子定然比我这个女流之辈强了许多,可是胸中已有了锦囊妙计?不妨说出来给大伙儿听听,也好叫我这个女流之辈见识见识。如若并无妙计,便请闭上尊口,以免贻笑大方。”
武耀被困幻境许久,早已心烦气躁。如果是其他大能,或许武耀还能忍一忍。可是武家的舍身门近年来蒸蒸日上,而神鬼门却日见衰落,现任掌门宁程程不过是心动期。
这位自幼颐指气使的大少爷,眼下被宁程程如此抢白一番,登时忍不住火冒三丈:“你……我看徐可青也是老糊涂了,竟然把掌门之位传给了你这种刁钻妇人!”
徐可青便是宁程程的师父徐老掌门。她一向十分敬重这位师父,此时听武耀辱及恩师,不由得柳眉倒竖,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好得很!好得很!”她连连冷笑数声,忽然长袖一甩――
一只黑黝黝的物事倏然从她的袖子里弹出,不偏不倚地钻进了武耀的嘴里。
虽神鬼门向来以毒虫□□闻名于太清大陆,可是武耀完全没有想到,在他的父亲――元婴期修士武长青在场的情况下,这女人竟然敢当众下此毒手!
他只感觉一只硕大的蛾子扑扇着毛茸茸的翅膀,陡然钻入了自己喉咙,不由得魂飞魄散。这位脾气暴躁的大少爷,当时便弯下腰干呕起来 。
武长青见儿子着了道,脸色也十分难看:“宁掌门,犬子出言无状,是在下管教不严。还盼您给武某一个面子,高抬贵手。”
“无妨,只是让他腹痛片刻罢了。”宁程程冷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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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那武耀弯腰干呕了许久, 可是除了一滩黄绿相间的胆汁和胃液以外, 什么也没有呕出来。
他甚至能感觉到, 那只毛茸茸的大蛾子在胃里不断扑腾。渐渐地, 他的胃部愈来愈胀, 仿佛有许多东西在里面轻轻蠕动, 令人毛骨悚然。
他喉头猛然一阵剧烈翻涌, 忍不住张了张嘴。
数十只黄黑相间的幼蛾,争先恐后地从他的口中爬了出来。
武长青大惊失色,赶紧上前扶住儿子:“耀儿!”
武耀肚腹中阵阵古怪的胀痛, 忽然膝盖一软,忍不住跪了下去。他手中紧紧拽着武长青的衣襟,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爹爹……救我……救救耀儿……”
武长青心疼不已,他猛然抬头,死死盯着宁程程。这位一向威严端方的舍身门主, 此时的神色竟然有几分狰狞:“宁掌门,你这又是何必?”
宁程程的脸上浮现出一片茫然之色。这种毒蛾子名唤“鬼眼蛾”, 性喜寄生于人体腹腔, 往往让宿主腹痛呕吐不已。可……鬼眼蛾并不会大量繁殖, 数日之后便会死去,然后排出体外。
这位神鬼门主虽然性情十分急躁, 却也并不想因为一时的口舌之争,草率置人于死地。
“武掌门, 这……我……”她缓缓摇了摇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解释。
武长青让儿子靠着一块大石, 随即面色阴沉地走了过来。他强忍着脾气,向宁程程深深一揖:“宁掌门,在下就这么一根独苗。还望您高抬贵手,放犬子一马。”
宁程程咬了咬嘴唇,为难地看了一眼武耀。眼下这种情况,她养这鬼眼蛾数十年,着实未曾遇到过。实在是……太过诡异。
此时,武耀忽然长长地惨呼一声!那声音极其嘶哑绝望,仿佛垂死挣扎一般。
众人悚然望去,只见此人的腹部,不知何时竟然已经高高隆起,如同怀胎十月的孕妇一般!
那位枯槁老者余剑锋心中不忍,轻声道:“善哉!宁施主不妨为这位武公子解了这毒罢!”这位承恩门主原本是皇家子弟,后来遁入空门,成了一名佛修,素来以慈悲为怀。虽然此事与他无关,但见了那武耀的惨状,一时也忍不住出声相劝。
司明绪微微侧头,疑惑地看了一眼宁程程。此事十分蹊跷,他并不打算掺和,只是心中忍不住暗暗奇怪。
这位神鬼门主绰号“鬼手神医”,江湖上号称药毒双绝。她虽然性子急躁偏激,但毕竟医者仁心,并不会一言不合便取人性命。
那武耀显然疼痛已极,额头布满了黄豆般大小的冷汗,面色更是一片刷白不似活人,只知道不住地嘶声惨叫:“……爹爹,救我!救我!”
武长青心中慌乱,也顾不上宁程程了,疾步走过去抱住儿子。他手忙脚乱地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枚绿色的聚气丹药,便想给儿子喂下,稍微缓解他的痛楚。
此时,武耀的眼睛已经微微凸出,眼白布满大片血丝,形容极其可怖。他大张着嘴,喉咙里不断发出“咯咯”声,嘴里不时有蛾子爬出。见儿子这般惨状,武长青的手剧烈颤抖,那枚绿色丹药怎么也喂不进去。
众人也惊骇不已。而后,只听一声轻微的裂帛之声,武耀那高高隆起的肚腹竟陡然裂开了!
一大堆毛茸茸的黑蛾子疯狂地从他的腹腔中汹涌而出!那些蛾子,大的如同巴掌,小的如同铜钱,翅膀上左右各一只狰狞的黄色鬼眼,看起来十分可怖。
司明绪硬生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些蛾子出了武耀的腹腔,便黑压压地在林子里乱飞乱窜。不少蛾子一头扑进了篝火堆里,又噼里啪啦带着火焰掠了出来。
肖衡皱了皱眉,踏前一步,断水霎时间织出了一张雪白的剑网,将二人护在剑网之中。
过了许久,蛾群才慢慢散了个干净。
武耀冰凉的尸体静静躺在雪地上,在忽明忽暗的篝火光芒中显得格外狰狞。他的下腹破了一个海碗大小的洞口,粘稠的血液和滑腻的肠子顺着那伤口流了一地。甚至还有几只幼蛾,因为翅膀沾了鲜血飞不起来,在那一堆腥臭的肠子上慢慢蠕动。
武长青低着头,呆呆地望着爱子的尸身,似乎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过了许久,他缓缓抬起头来,一双爬满了血丝的浑浊眼睛望向宁程程,眼神怨毒得如同厉鬼一般。
“武掌门,你听我解释。”宁程程吸了一口气,“这…… 这鬼眼蛾原本不是如此的。”
武长青痛失爱子,此时哪里听得进她的话。这位舍身门主怒吼一声,陡然拔出长剑,对着宁程程便是全力一击!
宁程程早有准备,猛地侧身一闪。那一道剑风贴着她艳丽的面颊呼啸而过,在雪地上划出一道丈余长的深深沟壑!
连那一丛篝火也被剑风带得明灭不定,火星四处飞溅。
肖衡低头正想着什么,一点火星飘到了他的发鬓之上。
司明绪看了他一眼,随手拂袖荡开了那粒火星。青年感到柔软的袖子带着暗香,从自己鬓边轻柔拂过,不由得心中微微一荡。
自从那日药岛一吻之后,若非自己受伤,这人便不会主动靠近自己了。肖衡有时也暗自思忖,自己那一日,是否太过冲动了?
可是,他真的没有办法,再忍耐下去了。
若不是无意间发现了书房中那间暗室,或许他还能强行压抑住自己的心意,默默等待很长一段日子。
可是……他毕竟还是看见了。
青年摇了摇头,不让自己再去想那些糟心的画像,那实在令他难以忍受……只要眼前这人,从今往后一直在自己身边,他便应该感到心满意足。
司明绪见他一脸神思恍惚,忍不住低声道:“阿衡,可是伤口不舒服?”
肖衡回过神来,舔了舔嘴唇:“明绪哥,我在想……这些蛾子,实在是有些蹊跷。”
……
雪山之巅。
在一处极其陡峭的断崖之上,竟然摆着一张矮案。
一位容色如玉的漂亮青年端坐于矮案之后,手里拿着一支千机镜,似乎在仔细看着什么。
过了许久,他终于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千机镜,轻轻蹙起了两道秀气的眉毛:“哥哥……怎会在此?”
漂亮青年身旁站着一名娇俏天真的少女,她偏了偏头,似乎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她头脑简单,也并不多想,随手虚虚一握,手中顿时出现了一杯香气四溢的热茶。
少女弯下腰,将那杯热茶放在青年身前的矮案上:“阿鄢哥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这碧螺春是我杀了一名融合期修士,从他的乾坤袋里找到的,可香了。”
司明鄢心不在焉,他没有搭理碧莲仙子,脑海中一片混乱。
哥哥……怎会在此?
他明明吩咐了四名暗卫,分别盯着黄泉洞东南西北四个出入口,如果哥哥进去了,便以灵符通知自己,自己也好另做安排。
司明鄢自然没有想到,除了落鸦山脚的四处洞口,地下暗河也可以进入黄泉溶洞群。他的兄长,正是从地下暗河进了这黄泉洞,也进入了他利用碧莲仙子布下的雪原幻境。
这位漂亮青年心中一阵难言的焦躁。他站起身来,阴沉着脸来回踱了两步,忍不住狠狠一脚踹翻了矮案。
少女方才放下的那杯热茶,那杯灵泉水泡制的明前碧螺春,尽数泼洒在了雪地之上,犹自冒着热气。
碧莲仙子吓了一跳,讷讷道:“阿鄢哥哥,怎么了?你……你不爱喝碧螺春?”她的性情原本十分天真残酷,可自打遇到了面前这位漂亮青年,竟莫名其妙地把自己的脾气收敛了大半。
司明鄢的胸口急剧起伏了两下,轻轻咬紧了牙关。他强自按捺下心中的焦躁与担忧,可是脸色还是显得极其难看:“没什么。”
他拽出了脖颈上那尊小小的七苦因果塔,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这场献祭一旦开始,法器主人也无法轻易结束。直到献祭完成,塔灵出现,才会终结。
他苦心经营多年,为的便是今天。
可是,哥哥竟然……也陷入了幻境。
司明鄢垂下眼帘,思绪阵阵翻涌。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指甲在掌心掐出了几道深深的血痕。
数年前,他在灵州府得到了一株珍贵的灵植——可以助人结成金丹的龙血兰。
司明鄢本想自己服用这株稀世灵植,结成九转金丹。可回到碧霄城后,他的兄长很快便开始闭关,冲击合体期。
也正是司明绪的闭关,让司明鄢开始重新思量龙血兰的用处。自己就算凭借这株龙血兰,结成了九转金丹,那又如何?
说到底,自己的天赋实在是平平无奇,十有八九在突破金丹期之后,又久久止步不前。区区一名金丹期修士,只能一直活在哥哥这位合体期大能的羽翼之下……这样永远地仰望兄长,依靠兄长,又有什么意思?
他讨厌仰人鼻息,只想掌控一切。
之后,司明鄢每日都有七八个时辰,全心全意地泡在碧霄城的藏书阁里。他在浩渺书海中如饥似渴地寻找,是否还有其他可能。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年多之后,他在一本残破的古籍中,偶然发现了关于七苦因果塔的些许记述。
七苦因果塔,作为太清大陆四大神级法器中最为神秘的一件,一直传说纷纭。有人说它只是个天大的骗局,有人说它是夺人心智的邪门武器,也有人说它是极厉害的防御法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