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明朝考科举 中(106)
被念到的人连签名都顾不得要,连忙迈过绳子从队旁空地跑上台。他们上台之后对着满眼自己偶像的衣裳却不能直接拿,也得闭着眼抽签,挑出的签对应哪身就能带走哪身,就是蜀汉粉拿着了吕蒙、陆逊的衣裳也只能自认倒楣,抱着自己不喜欢的衣裳离开。
抽错了衣裳的人长吁短叹,感慨自己手气不好;抽着甲胄的又抱怨都是盔甲都是厚纸片上色的,不值钱;那些没叫抽中的听着他们得了便宜又卖乖的埋怨,心里恨得直痒痒,不知有多少想套麻袋抢了他们的。
还有些人眼看着自己不能抽中,就动了找主办方黑箱的邪恶念头——
迁安县曾经的最高武官王镇抚家的大公子就趁着众人都安心排队等抽奖的工夫,悄悄缀上了早已暗中盯住的计掌柜,在一个黑黢黢的角落扣住了他。
计掌柜险些以为自己要叫人抢了,梗着脖子就要叫。亏得一抬头看见那身红地儿百花锦袍和插了高翎子的紫金冠,猛地认出他是谁,又把叫声咽了回去,堆起了一脸笑容:“原来是王大官人,小的许久未回乡,不识大官人何时从山海关外回来的?大官人这些年征尘辛苦,如今进了京,莫不是已立下赫赫战功,加官进爵了?”
王大公子摇了摇头,晃得头上雉翎随之来回摆动,极为抢眼,人却低调谦虚地说:“不算什么大功,这些年鞑靼人都在山西陕西一带骚扰,我们跟着安顺伯爷山海关没见过几回真鞑,倒是假冒鞑靼的口外马贼多,功劳不大。不过老爷也亲手杀了那么几十个人,捞了个副千户在身,总算不负老伯爷一番栽培之恩。”
计掌柜连忙恭喜他升官回京,将甜净话儿不要钱般扔出去,又问他怎么回京了不来店里说一声,好让自己早安排人招待他。
王公子摆摆手,霸气地说:“你一个店掌柜的,花多了主家的钱,主人家也要不高兴,我就不为难你了。对了,你也在京,可知崔状元如何?他跟我兄弟俩当初亲切着哩,不知怎地,一听说他当了状元,就有些不敢去看他——那个诗是不是叫‘近乡情怯’来着?”
计掌柜笑着答道:“那句诗好像是‘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可大官人你是衣锦还……衣锦进京,有什么情怯的?崔公子当了状元人也没怎么变,依然是当年那么个体贴的性子,若知道大官人进了京,只有喜欢的,哪里会不想见你?”
王大公子倒有些扭怩:“唉,他可是状元了啊!当初他考上举人,我听了都跟着荣耀了好久呢。那时说到我竟认识了个举人,年年还给我送节礼,送英雄像,营里好些人羡慕得我不行。再等他考上状元,那就更了不起了!咱们迁安从三皇五帝上数都没出过这么个文曲星,一县、一府都跟着光彩,我一个粗人竟有些不敢跟状元说话了。”
计掌柜一直跟在崔燮身边,惯见他该出书还是出书,该办大会还是办大会,之前竟没觉着他身份突然拔高了多少。叫王大公子这么一说,倒突然也有了几分了不得的感觉。
他可也是状元身边重用的人,出的都是清贵进士翰林给举子们写的书,他也不是个寻常书斋的掌柜啊!满天下这么多掌柜的,谁能比他更清贵,干的事更有文气?
他现在这身份,就是在南京繁华之地给他个大铺子叫他自己做东家他也不换!
计掌柜正自我陶醉着,王大公子就已按捺不住露出真意,将入院时发的壶递到计掌柜面前,精芒毕露地问道:“能不能叫那几个姐儿抓我杯上这号?我手里吕布、赵云的甲胄都有,就想要套曹丞相那个大红大紫的丞相袍过过瘾。”
壶身上印着井七的字样,按着六十四卦卦名加数字排序,正是他进园子的次序,抽奖就按这号抽。计掌柜接过壶看了看,摇摇头道:“抽号都是闭眼抽,也不知道那身叫人拿走了没有,要在会上抽着不方便,不过小老儿倒有个主意——”
他们跟做衣裳的于裁缝家关系好,再订一套送给他就是了。
王公子想要的是中奖的快意,倒不是特别希罕这衣裳,见事不成也就摇了摇头,打算不要了。
计掌柜倒以为他是不好意思要自家东西,便劝道:“大官人客套什么,居安斋甚至我们状元爷不都是你看着起来的?小老儿便自己花银子做这衣裳也甘愿,不过我们东家父子跟状元爷肯定都不能够让我抢了这差事。大官人只管等着衣裳,回头状元爷也必定给你洗尘接风,贺你高升呢!”
衣裳倒不要紧,要紧的却是居安斋和崔燮的情谊。王项祯想起这事,也就不再管这衣裳是中奖来的还是买来的,洒然一笑:“这回又要偏崔贤弟的新鲜衣裳了,我可不能再叫他置酒给我接风,得亲自去请他吃酒!”
作者有话要说: 白髭是李东阳作过一首问白髭、代白髭答的诗,好像前面提过?抱石居士是杨廷和,龙泉隐士是王状元
第209章
崔燮原先上学时, 每天都恨上学时间太早必须早起。如今熬到中了状元, 一辈子不必考试了,他又恨起了上班时间太早, 男朋友必须早起。
锦衣卫是朝卯晚申的衙门, 五更过后就要去画卯, 因此要趁夜起床,赶着第一拨开城门回京里。崔燮就怕他早晨迟到, 半宿没敢睡实, 时不时就警醒地睁睁眼,看着窗外天色, 听外头有没有更漏声。
谢瑛也一样睡不踏实——怀里抱着个热腾腾颤巍巍的小火炉, 还一时一动弹, 在他身上挨挨蹭蹭,擦过他的身子往外张望。光滑柔韧的胸膛就压在他身上,呼吸时肋骨轻缓地扩开,更紧密地压在他身上。细细的、微凉的鼻息吹在他胸前颈间, 就像是往刚熄灭的炭灰上浇了一捧油, 险些又叫他心底那把火燃烧起来。
若不是疼惜崔燮已经叫自己折腾了半宿, 怕他伤着了不好调治,谢瑛直想把他揉进身子里再不许他起来。
别的是不好再干了,按着他别乱动弹倒还可以。
谢瑛一翻身,长臂从他背后捞进怀里,拉过他一条腿勾在自己腰间,伸手按着他背后酸软的肌肉, 替他缓解之前那场轻狂带来的深长的疲乏和酸痛。
崔燮终于老老实实地闭上眼,倚在他怀里静静度过这一夜最后的时光。
外面的天色一点点亮起来,深寂的黑暗被蒙蒙微光照亮,谢瑛借着那点光芒看他柔顺地闭合的眼,挺拔的鼻梁,和微微抿着、显出几分紧张的双唇。
他也还没睡着。
这样难得的一夜,谁又舍得睡过去呢?
谢瑛顺着他脸上起伏的轮廓亲下去,含着他的唇瓣留下一个深长的亲吻,低低地说:“我先回衙点卯,你多睡会儿再回去。门外斜对面就是个租车的经纪行,我预已跟他们订了车,这回你可要坐车回去,千万别再逞强骑马了,小心累着。”
崔燮缓缓睁开眼,眷恋地看着他,口中却应得十分痛快:“上回是在城里,我看路不远才走的,这回都在城关外了,我还能非得骑马回去么?小白马如今不知哪儿来的那么大精神,跑得极快,我也怕拉不住它出了马祸。”
什么叫马祸!谢瑛失笑一声,替他把夹被塞好,自己从床上爬下来,捡起昨天掉得满地的衣裳,借着晨光自己分开,裹进包袱。他还有昨天从家里带来的新衣裳,背着大床一件件换穿了,回身来摸了摸崔燮的脸,低声与他道别。
崔燮一面哑声应着,一面伸手去摸衣摆上不平整的地方,想把那条褶纸拉平。他的手臂从宽大的衣袖里滑出来,露出手肘内侧一点殷红印子,谢瑛呼吸微顿,看着那点艳丽的印痕,却带些悔意地说:“当时没控制好力道,不该那样用力,你这几天沐浴或是练武时注意些。”
崔燮也看了一眼那印子,笑了笑说:“你也小心些,我昨晚也没轻没重的,不知道给你身上弄了印子没有。你赶明儿早上练武时也穿厚些,别叫人看见……”
说着说着他自己也有点担心,起身看了看谢瑛脖颈前后,见露出来的地方都是白的,没落上不该落的颜色,才安心地趴回去,裹着被子仰头看他。
谢瑛一层层穿起衣裳,将头发结束得整整齐齐,罩进乌纱帽里,将漂亮的身形遮得严严实实,半点看不出昨夜帐中流露出的风流态度。
没有他色相勾引,崔燮才想起昨晚偷溜出园子,回头见了同僚还要交待,忙拉了拉他的袖口,指着自己的包袱说:“昨儿晚上忘了告诉你,投完票除了签名还有个抽奖,进园子的一人给个壶,凭壶上的号抽。我特地留了两个号咱们俩用,你随便揣个壶走吧。”
昨晚偷来的这一夜光阴十分美好,收拾首尾的麻烦也就变成了附赠的一点小情趣。
谢瑛翻了包袱,果然见有两个壶,便挑了个“归妹九”,剩下个“无妄七”给他。这时已离着开城门不久,谢瑛也不敢多耽搁,忙忙地出来进去折腾了几趟,回来替崔燮掖了掖被角,伸手探了探他身上暖不暖,切切嘱咐他吃了饭再走,才转身回城。
崔燮补觉补到天明,又因为多年读书养成的生物钟睡不下去,只得起身更衣。
他也早备下了新衣裳,起床后顺便换了条新床单,换下来的就团了团,抱在怀里做贼似的拿到灶下毁尸灭迹。那间厨房灶里已生了火,灶里只填了一根硬柴,暗红的小火苗在柴上跃动。灶上煨着一锅鸡汤,热着几样蒸点心,有甜有咸,一看就是城里老进祥酒楼的手艺。
昨天晚上吃的几样菜倒不知叫他折到哪儿去了,厨房、屋子都干干净净,看不出曾有两人住过的痕迹。
崔燮不由感叹他不愧是锦衣卫,比特工还厉害,待到自己把床单塞进灶里烧时又忽然失笑——他自个儿这保密意识也跟地下党似的了。
可见这行事也不光是职业习惯,都是环境逼出来的。
烧衣裳的火把鸡汤催得咕咕冒泡,香气飘出来,勾得人肚子也要叫起来。崔燮舀了一碗热汤,还弄了几块鸡肉在里头,又挑了些个肉馅蒸饺、芋粉团子类的咸点心就着,边看着灶里的火焰燎尽床单,慢悠悠地吃了一顿早点。
待床单烧得差不多,他也吃饱了,就拿火箸在灶眼里扒拉了一阵,把剩下的布块烧成细灰,掏出来倒进了后院菜地里当肥料。
院里也没什么要收拾的,他又把吃剩的东西用食盒装走,到马车要了谢瑛订的车、拴着小白马一路回到家。
计掌柜和崔启这时候还在园子里带人收拾着道具,家里又以为他身边有人照顾,都猜不到他跟人私会过了夜。回到家里,崔梁栋就眼前一亮,提着袍子赶上前来,又是埋怨又是骄傲地告诉家里有贵客来,老夫人亲自陪着,就等他去相见呢。
崔燮听到“贵客”,莫名就想到了昨晚计掌柜在园子里遇见的王公子,回首问他:“可是老家来的客人?是个武生公子模样,豪奢气派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