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前有崽了(47)
见两人磨磨蹭蹭的,县令吹着胡子敲了敲桌子:“还不快呈上证据……”
言采却不想平白给这样一个人送钱,递上的还是一张真地契。那县令拿起地契左右看看,还试图撕开地契,看是否有夹层,半天才彻底意识到这可能只是一张地契。
并没有所谓的诚意。
徐县令原本还算和善的脸色一下子僵住,阴沉许多,脸皮一拉,嘴角向下。
“这就是你的证据,本官以为这还不够吧?”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怎么不算证据?”言采上辈子还没有贿赂过别人。打丧尸谋生全部都是靠自己一一双手,末世法则拳头大就有话语权。
他又一贯是独行侠,和徐县令这样身处l高l位的人接触不多,最多也就是那些基地老大请他去看病。但现代人和古代人到底是不一样的。再官ll威重的末世人,也不会有古代的官ll僚这种从根子里高人一等的主l子l心态。
江满月是比言采更明白的。他也曾居上ll位。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民不与官斗。
江满月不看好,却没有阻止言采。不管好的坏的,都不应该被阻拦。他会在身后,做一座山,像永远坚实的墙,却不应该阻挡一个人一往无前。
“我有茶山地契证明,这茶山本来就归属于我。否则当日,大伯和大伯母怎么会任由我拿走茶山却不阻拦?”
“你胡说八道!”言夫人两只眼睛死死盯着言采,“你根本就不是言……”
声音顿时被掐断,言夫人的脸色涨得通红,像只被硬生生掐断脖子的公鸡,嘶鸣了几声,泄ll了气!
“他不是什么!?”县老爷两眼泛光,但言夫人后半句话却始终说不下去。
言采蹲下来,在言老爷身边轻声道:“真正的言家少爷是如何被你们逼ll迫自尽你可不要忘了。这大庭广众的,我想你也不想和我鱼死网破。谁也没好处的。”
言老爷脸色一变,一拧言夫人的胳膊,让她闭嘴。真不应该受这婆娘的蛊惑,丢了份子。可这婆娘又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能赢这官司。
这要如何去赢。那白纸黑字的地契可都在呢。
“大人!民妇也有证据证明茶山是我们的!”
言夫人连忙双手捧出一个盒子,徐县令让人呈上来,面上压着一张地契,和言采交上去的分毫不差,底下还压着几张银票。他露出一份得意的笑,这个妇人倒是识趣。
他盖上盒子,拿出那张地契抖了抖。
“你们二人都有茶山的地契,这可难办了。”原本碍于江满月是江家少爷的身份,想给他们面子,拿点钱这事情就了了,结果竟然有油盐不进的,十分不知趣。
“这两张谁真谁假呢?”
围观的百姓也哗然一片,竟然有两份一样的地契……都盖着一样的红印,上面的字都是一样的。
言采愣住,还真是一样的啊。一旦遇到疑惑,就下意识地追求江满月的目光,企图从江满月那里得到答案。
接收到求助的目光,江满月挺了挺胸,伴侣如此信任,当然要回答出来……
“假的。”江满月一口咬定,“他们那个绝对是假的。”
第45章
“县令, 这两张地契并非完全一致, 其中一张为假。”江满月高声道。满座顿时寂静下来, 眼力好的伸长脑袋看, 眼力不好的,便是什么影子也摸不到。
听到江满月有力的声音, 言采心里顿时一松, 一块大石头落下去。他仰头看江满月, 有这个人的存在, 眼底有满满的信任。江满月自然能够感受到言采的目光。
很好。他很喜欢。
“哦?”徐县令坐直了, 身体向前倾了倾,“我看是一样的, 你倒是给我说说哪里不太一样?”
江满月继续道:“当然不一样。只是县官没看出来罢了。”
徐县令一梗,好大的口气。这小子, 也未免太猖狂了。这态度,实在狂妄。明明只是江家的一个弃子,如此胆大妄为。若不是还是怵江家, 他定要让人掌嘴。
不过因为江满月的态度, 徐县令也产生了一点儿怀疑。果真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向左边看了眼,他的外甥陈毅站在玄关处对他点头示意。
应该没事吧。徐县令对谁赢谁输本来就不在意, 但这两人竟然当真一毛不拔,让他恼怒罢了。
“既然你说有不一样的地方,倒是说说在哪里。”
言采伸着脖子, 也看了很久,从表面上看好像是没什么区别来着, 不过可以感觉到一张纸的年龄更大,但是这是他用异能感受的,要让其他人接受却不太可能。
但是既然江满月说不一样那肯定是有不一样的地方。
江满月上前,脚步沉稳有力。言采注意到自从江满月能下地走路后,走路的姿势和力度就和一般人不太一样。
以前,言采想了很久没想出来像什么,但现在因为正是公堂之上,他突然意识到这是军人的走姿。
就好像他曾在基地遇到了那些军人。和普通人转化的异能者不同,他们会更有秩序,就连走路的步子都好像量过尺子一样。作息规律,哪怕在末世,依旧坚持每天早起锻炼。
江满月也是每天都会比他早起一个钟头,近来好像力度更有加大。这一点儿存疑,言采还没确定。不过有天,他靠在窗子那里,听到江满月在院子里嘀嘀咕咕说什么力气之类。
江满月拿起两张地契,最后指着其中一处说:“这就是证据。”
徐县令嗤笑一声:“这算什么证据,一个字儿罢了。”
“请看这个字的写法,再比对另外一张。”
徐县令仔细一看,言采交的那张清渠的渠字的木字一撇一捺极短,宛如凌空落水倏忽而逝,而言家的那张木字的一捺则拖得很长,如瀑布长流。
“这算什么证据。”徐县令不屑,“地契上的字是人手写的,不同的人写出的字有点不一样而已。”
江满月冷冷一扫,眸中有一丝冷意。
“茶山乃本朝太11祖赐予言家,当时官方文书所用字体为前朝圣手所创的簪花小楷,簪花小楷其中一个特点就是木字的撇捺断地很突然,而现在现行字体则是朱文体。这是本朝的书法大家所创,字体虽与簪花体相似,但也有细微的茶杯,比如这一捺就会好像拖长的白练,意犹未绝。”
江满月将两张地契举起来,给在场的所有人看。这样自如地仿佛将朝堂当做他的地盘一样的举动让徐县令心里一阵气闷,正想开口呵斥,但在场的人竟然都很自然地接受了,并没有觉得不对。
不管认字的还是不认字的,这时候都凑过来打量,眼睛都瞪得老大,看起来都能明白写了啥一样。
不过还是有明白人当真看出了不一样的地方。
“果然是这样!我都不知道……”众人纷纷说道,“果然是读过书的人,懂的真多。”
言采听到别人夸江满月,就很高兴,与有荣焉的样子。虽然没读出什么书的他,现在可跟那些迷茫的群众一样两眼发昏呢。
“茶山乃本朝初年就赐给了言家,上面所用字体应当是簪花体,而不是朱文体。这就是证据。”
形势不对,徐县令着急地瞪一眼站在玄关后的陈毅,这家伙和他说过不会有问题的。
徐县令本来都计算好了,等拿出第二份时,江满月脸色肯定很好看,计无可施,自然能乖乖地拿钱了事。
陈毅也是一脸不可置信,他确实不知道当年的通行字体和现在不一样。
那地契可是他仿写的,甚至还仿制了当年已经废除的官印,言家夫妇也没想到他会主动找他们帮忙。
他原本得意的就是写得一手朱文体的好字,书院里的老师可是多番夸奖过的,没想到此时反而成了败笔。
徐县令可不怎么通文墨,当年的文书用什么字体他也不清楚,听到江满月的话,第一反应就是怒骂胡说八道。
“我可不是胡说……”
“他没有胡说。”
两个声音一起响起。一个声音言采知道,就是他家的江满月,另一个声音有点耳熟。而且让他有点不爽,这种莫名的异口同声,太讨厌了吧。
江满月比他还不爽,因为声音的主人从出现后,眼睛都一直死盯在言采身上没完,就是那天在茶楼上遇到的那个装得人模狗样的朱某某。
朱玉川眼睛是盯着言采去的,言采的视线也落在他身上,只不过有点冷。朱玉川哆嗦一下,感慨天色还是有点凉,怎么就觉得身上好冷呢。
“朱公子?”徐县令竟然也认得朱玉川。朱玉川的父亲是临河知州,正好官位压他之下,而且清渠乃临河的下属县,正好接受临河的管制。
这可比远在天边的江尚书要实际得多,至少这位朱公子是知州的爱子,绝不会丢在清渠无人问津。不朱公子颇受重视,来到清渠也是因为求学之事。
这是今岁秋众人都看好的一位,可比他外甥远远有名多了。所以徐县令的态度好了很多,不过就算如此,徐县令对朱玉川突然出现也是极其不满的。公堂之下把他当什么了!?
然而,朱玉川态度倒是很好,倒是先请示了县令才说话,也算全了面子。
“朱文体是朱家先人所创,我自幼习得,这位江公子刚才所言确实不假。这点我能作证。”
言夫人一听就急了,那个陈少爷明明说可以以假乱真的。可是在场的风向已变,围观百姓都信了这个说法,就连徐县令的脸色也不好。
他当然知道哪个真哪个假,可是现在江满月和言采这二人还没有给他钱……
“大人,证据既已确凿。言氏所有为假,我夫人所有为真,一目了然,请大人还是速下断定。”江满月看似恭敬地一抬手作了一个揖,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遮挡住的脸色有多么阴沉。
这个人不能留。
事已至此,徐县令一挥手放了他们,倒是言家那两人被他公器私用地重重打了三十大板以泄心头之愤。
自觉帮了言采的朱玉川这会儿殷勤多了,一路上的热情把言采弄得听也不是,闭嘴也不是。
而且,他要回家啊,这家伙跟着他干嘛?还有他家那口子,已经在全身冒寒气,这家伙感觉不到吗?
朱玉川不是没有感觉,他搓搓手背,感觉今天的天气又变冷了。
“多谢你。”言采突然站住,对朱玉川十分郑重地道谢。
这么正式的道谢……朱玉川立刻整理了衣襟,摇摇头说不用不用。
“多谢你,但是我们要回家了。”
“啊??”
“我们要回家看儿子了,不能远送,你请回吧。”这是很直白的赶人了。
但朱玉川明显沉寂在儿子两个字带来的冲击中,没有感觉到言采直白的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