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的问话之后,齐陵冷冷地看着他,眸子幽冷,嗓音低哑:“滚。”
按理说,他作为堂主,而韩剑是整个落日阁的大总管,两个人的级别和地位并没有差距,韩剑本不必听他的命令,可当听见那个字的时候,韩剑连半点愤怒都不敢有,十分麻利听话地就滚了。
开玩笑,阁主醒过来之前,他十个脑袋都不够这煞星砍的!自己脖子上的伤可还没好呢!
若是阁主真的醒了,自然会召见他的。
眼看着韩剑灰头土脸地滚远了,齐陵漠然地将门紧紧关上,落了锁,这才转身回到屋内,此时房中点着安神的香料,气息清甜淡雅,几乎不可闻,却经久不散。
躺在床上的林枭面容十分平和,似乎听到了动静,有些茫然地睁开了眼睛,就见齐陵慢慢地走了过来,将身上属于他的外袍放到旁边,慢慢地俯下身亲在了他的唇上。
“主上。”
齐陵脸上虽然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眉眼却也不复刚刚的冷厉,目光也变得温和驯服。
林枭有些晃神,总觉得自己意识有些不太清醒,不过房间里的味道确实让人迷醉,身前这人毫无防备的模样和温热的气息更让他心里忍不住地涌出一阵阵燥热。
“嗯。”
他轻轻地亲着齐陵柔软的唇,心里从未如此放松踏实过,就连任何思考都觉得惫懒。
“是韩剑?”
齐陵目光微微闪动,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小心地凑到他身前,温热的呼吸尽数扑在林枭的脖颈上,惹得他呼吸都愈发的粗重起来。
“主上可不可以只看着我?”
齐陵目光有些幽暗,深邃的黑色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暗井,仿佛将要林枭的灵魂都吸引进去,不知道为何,他觉得自家木头好像变了许多,哪里透着些怪异。
然而齐陵软软的唇像是撒娇般地在他脸颊上磨蹭着,林枭身体倦怠,意识都有些恍惚起来,不受控制地将手搂在他的腰上,目光微微涣散,瞳孔中只倒映着这一个人的身影。
“好。”
他的声音轻到连自己都听不见,只是见到向来冷淡的人脸上粲然露出了一抹笑意,凌厉的眉宇透着异样的诱惑,终究让他丢盔卸甲,彻底迷了心智,唯一记得的便是那人红红的眼圈,除了委屈之外,似乎还有些忐忑。
许久之后,房间中的香气渐渐淡了些,齐陵喘着气从床上撑起半个身子,就见林枭再次沉沉地睡了过去,经常紧蹙的眉头此时平坦舒展,只是神情还残留着些许疑惑。
他抿了抿唇,慢慢地将自己身上衣服穿好,悄无声息地下了床之后,走到香炉前看着那几乎散尽的烟雾,眼中划过了几分迟疑和不安,最终神情淡淡地将那些剩下的香料收拾干净,没留下半点痕迹。
另一边,萧无忧之前被凤承扔进桶中煮了三天之后,终于将体内的剧毒排尽,只不过也耗费了不小的元气,足足修养了好几天才终于能开得了口说得了话。
他怔怔地躺在床上,苏呈则沉默地站在他的身边,看不出喜怒,反而凤承的神情要比他们更加复杂。
许久之后,萧无忧哑声道了声:“多谢。”
凤承动作微顿,慢慢地将银针等物件收拾妥当,垂着眸子低声道:“不必。”
原来生死相交的关系竟也抵不过这近十年的岁月侵蚀,他们两个竟然也能变得如此陌生和客套。
萧无忧闭了闭眼,嘴角勾起了自嘲的笑,身上的那几分邪气都消失不见,像是变了个人。
“要谢,毕竟是救了我的命。”
凤承缓缓收紧了手掌,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没有答话,而苏呈则死死地看着冰冷的地面,连头都不想抬,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着,关节都有些发白。
三个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怪异又沉闷,一时间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又过了许久,萧无忧又笑了,低声问道:“你早知道了,对不对?”
凤承目光闪了闪,动作慢慢听了下来,却没有看向他。
“是。”
虽然当初看似铁证如山,但是还是留下了太多的疑惑,他曾暗中调查许久,这才发现了藏剑山庄被灭门的秘密。
那根本不是萧无忧动的手,而是毒杀。
只不过那时两人已然反目,他独自守在极乐岛上,江湖中也未有人将此事栽赃给萧无忧,所以便这样不了了之,这么多年,让他真正放不下的也不是这件事。
年少轻狂,醉酒风流,到了最后,他也说不清楚那个晚上的事情该怪谁。
然而当萧无忧听到他的回答之后,全身一震,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起来,而苏呈的神情则黯然了许多,掌心已觉察到了些许刺痛。
“我这么多年都当你在怪我过于狠辣无情,灭了上官一家,原来你早就知道那不是我做的!”
萧无忧咳了两声,惨笑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无忧!”
凤承脸色微变,连忙转身,却见萧无忧的神情说不上是嘲笑还是解脱,他想要靠近,可苏呈闪着寒光的匕首已经横在了他面前。
“让开,这是我跟他的事!”
凤承眸色微沉,低声冷喝,可苏呈抬起眸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身上戾气骤然爆发,左手依然握着匕首,右手却毫不温柔地拽着萧无忧的领子直接把他从床上拎起了半个身子。
在萧无忧同样错愕的眼神下,苏呈冷笑着俯下身子在萧无忧唇上亲了一口,歪着头像是挑衅似的看着凤承。
“他现在是我的了,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凤承满脸震惊,不敢置信地看向了萧无忧,却见他眼中只有惊讶却没有抵触和愤怒,只是微微垂下了眸子,抿着唇不说话了。
房间内又是死一样的寂静,就当苏呈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时候,萧无忧突然笑了,只不过这次笑得与之前的苦涩好不相同,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可眼中又透出了几分邪气,嘴角也只歪歪地勾起了一边。
他这样子倒是与当年几乎一模一样,让凤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出现了刹那的晃神,而萧无忧却轻轻地拍了拍苏呈的手背,示意他赶紧松手。
苏呈脸色发青,目光不善,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之后,这才将拽着他领口的手缓缓松开。
“他说的没错。”
萧无忧有些戏谑调侃地斜了一眼继续默不作声的苏呈,眼底闪过几分柔和。
“罢了,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了,还纠结那些干什么。这次多谢了,以后若有机会,必当厚报。”
听到他的这番话,凤承身子微不可查地晃了下,从始至终都平静从容的面容出现了裂痕,隐隐地有些发白,心里头像是被人一刀剜出个巨大的创口,露出了陈年的旧伤,这次却远比当年要更加痛苦。
“你们......在一起了?”凤承深深地吸了口气,几乎是咬着牙问道,死死地看着萧无忧,声音有些轻颤。
萧无忧歉意地笑了下,拉着苏呈的手朝着他晃了晃。
“是。”
终于凤承忍不住后退了半步,身子靠在桌上才稳了下来,虽然什么都没发生,可他就是觉得此刻自己是如此的狼狈不堪。
当年是他主动放弃的,也是他躲了这么多年,可现在为什么他心里这么痛?
难道是他错了吗?难道这个人不应该一直追着自己的吗?
也许是看出了他心里说不出口的那些话,萧无忧眼中闪过几分唏嘘和感慨,最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谁都没错,只不过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如今他与凤承都已不再年轻,两个人同样浪费了大半生的岁月。
当年也许他真的喜欢过凤承,那般骄傲夺目的人,像是天边星月,耀眼的不可直视,让自己总是不可自控地追在他的身后,可再美好的憧憬也抵不过身边人这么多年默默无闻的陪伴。
萧无忧不会忘记,在他最痛苦的那些年里,始终陪在他身边的是苏呈,拿命护着他的也是苏呈,如今在剩下的日子里,他只想好好守护住自己在意的人。
“抱歉。”
最后萧无忧垂下眸子低声道了两个字,心里像是终于放下了某道枷锁,全身都轻快起来,而苏呈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转开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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