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狠狠地颤了一下,几乎是脱口而出:“我要去哪?”
乔承孟皱着眉头看过来,还没开口,就瞧见路千棠跪下了,眼神乱闪。
路千棠甚至连他师父的衣角都不敢去抓,手指死死抓着自己的衣袍,很愣怔地又问:“师父让我去哪?”
乔承孟拧着眉头:“你这又跪什么?我现在可担不起你这一跪。”
路千棠脊背有些发抖,声音也颤颤的:“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乔承孟看了他一会儿,这才明白过来,轻叹一声,说:“天晚了,让你回去睡觉,你慌什么?”
路千棠眼睛里的慌乱又被浓浓的不解取代。
天色暗透了,月色却很亮,屋里没有点灯,清盈的月光泻入室内,满地都是晶莹的碎月。
路千棠的发梢被印出了轻薄的影子,月光照在他的侧脸上,连他的轮廓也显得很是模糊。
乔承孟背着光,有些看不清楚神色。
路千棠抬头看着他,半晌才听见他说:“腊月你该行冠礼了。”
路千棠很迟缓地嗯了一声。
乔承孟语气很淡,就像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也该取字了,你父亲不在,我会给你取。”
他说着看过去,问他:“你觉得呢?”
路千棠心口狂跳不止,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磕磕巴巴地应了声:“那……那当然好。”
乔承孟又坐回了桌边,伸手点了灯,说:“你还不回去?”
屋里瞬时亮了起来,路千棠眼睛也有点红,又叫了一声师父。
乔承孟没看他,只嗯了一声。
路千棠犹豫了一下,嗓音有些哽哽的,又说:“师父,那你还走吗?”
乔承孟眼神沉沉,像过往的那些年一样,看着他,说:“人不会永远留在一个地方——”
他顿了顿,眼神飘向跳动的烛火,又说:“但你不再是无根风了。”
*
路千棠回去后还有些神情恍惚,满脸的心不在焉。
瑾王殿下早听他传口信来,说晚上回来用晚膳,就一直等着他,结果等的天都黑透了,才瞧见这人跟丢了魂似的游荡回来了。
萧轻霂起身还不太利索,动作很缓慢地走到他边上,摸了摸他的手,说:“去哪了?这个表情?”
路千棠怔怔的,反手握住他的手,说不清是个什么神色:“去见我师父了。”
萧轻霂拉着他坐下,说:“怎么没听你说过。”
路千棠喉头动了动,终于有些缓过神,说:“我进宫之前就见过他了,事情太多,忘记跟你说了。”
萧轻霂轻轻嗯了一声,看了看他的神色,小心问道:“说什么了?”
路千棠看着他,眼睛里有些不一样的神采:“他说今年腊月,会给我取字。”
萧轻霂心下也松了一口气,笑道:“这不是很好?”
路千棠又捏了捏他的手,瞧见宫女正端菜上来,问道:“你还没吃饭?”
萧轻霂瞥他,哼了一声,说:“不是你让我等着你一起吃?现在来问我?”
路千棠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赔笑道:“我记着呢,刚刚就忘了一下。”
路千棠说着去摸他的手臂,问:“伤口还疼吗?今早还听你直吸气。”
那双凤眼一弯,笑道:“你在我脖子上磨牙,我能不吸气吗?”
上菜的宫女还没走开,路千棠噌地脸一红,目送着殿内没了人,才小声埋怨道:“你别当着外人面……”
萧轻霂揶揄道:“你啃我的时候不是挺能下嘴的吗?这会儿倒不好意思起来。”
路千棠勺子递给他,说:“好殿下,你别寻我开心了,赶紧吃饭吧。”
萧轻霂也不再玩笑,说:“说正事吧,今早樊御史来了一趟,说宫里怕也不干净。”
路千棠嗯了一声,给他夹了一片鲜菇喂到嘴里,说:“我也能多多少少猜到——有怀疑的人吗?”
萧轻霂慢慢地嚼了,才说:“有,我来料理就行,不用你操心。”
路千棠不大放心,说:“伤……”
萧轻霂笑道:“没有大碍,你少操心这些,我心里有数。”
路千棠只好不再提了,两个人也不再说话,很是安静地用完了晚膳。
这边东西刚撤下,那边路千棠就环上了对方的腰,抱着他撒娇:“殿下,我帮你洗澡吧。”
萧轻霂拍下他的手:“别闹了,用不上你伺候,奔波一天,还不赶紧去睡下。”
路千棠又去亲他的耳后,说:“我这不是想跟你多待一会儿,殿下怎么不解风情。”
萧轻霂无奈道:“我是怕你累着,早些睡吧,最近不太平,说不准明天觉都没空睡了。”
路千棠心里清楚,但还是不撒手,继续道:“你亲我,亲完我就睡。”
萧轻霂侧过头来,说:“你这样我怎么亲你?”
路千棠只好撒了手,待他一转过来又抱住了,露出很欢快的表情。
萧轻霂瞧着好玩,忍不住笑了声,凑过去亲他的嘴唇,只是没有往日那样炽热,稍稍吻了吻便分开了。
路千棠不满,拽着他的衣领不让躲。
萧轻霂用那只尚好的右手去摸他的头,低声说:“不敢再亲你了,要出事的。”
路千棠看起来很失望,萧轻霂只好又说:“乖乖,你不想看我伤口裂开吧?”
路千棠果然转移了注意力,忙道:“昨天……伤口没事吧?”
萧轻霂又笑,凑在他耳边低声说:“你的嘴太厉害了,我都不记得伤口疼不疼了。”
路千棠脸上一热,不理他的话,转身往里头走,说:“你少来,就只会撩闲。”
萧轻霂跟在他身后,笑说:“要说撩闲,那也是你先的吧?谁刚刚一直讨吻来着?”
路千棠不买账,说:“你不要跟我说话,我要去洗澡了。”
萧轻霂压着笑,伸手拉他:“行了,我不说了,怎么还害臊。”
路千棠念着他的伤才没躲,转过头来又说:“老拿这个取笑我,你才是没意思。”
萧轻霂笑得更欢了,但是心里知道路千棠床帐里什么都不怕,平日里还是脸皮薄的,况且这几天都没能真得到什么好处,怕真把他惹恼了,哄道:“还亲吗?”
路千棠哄也是极好哄的,一听就不闹了。
只是这边还没能真亲上,就听见房门让人敲响了。
门口有太监通报,说是雁竹大人有急事要见殿下。
萧轻霂抓了一下路千棠的手,对着门外应了一声,又转向路千棠说:“我让他出去探消息了,城门外头不是也不大太平——”
他话音未落,雁竹就进来见了礼,说:“殿下,城外十几里外有人扎营,悄无声息的,还是我今日亲自带人去查才知道——不知道将军那边的探子知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路千棠脸色顿时一凛,说:“我听底下人报过,说是牧民,我就没管。”
雁竹说:“将军事忙,顾不上也是正常,况且郢皋本就人多眼杂,底下人藏了私心也是难防。”
路千棠脸色很是难看,说:“大概多少人?有多少兵器?”
雁竹说道:“我瞧着大概不止两千,而且那一带丘壑众多,说不定还有我尚未探到的——我能确定的是,那些人绝不是善茬。”
路千棠的脸色简直结了冰,传来伺候的内侍,说:“你叫秦欢翎来,说我有事要吩咐。”
内侍领了话便离开了,雁竹又说:“那些人不出两日就能到郢皋城外,我们得早做打算。”
路千棠冷哼道:“刚刚还说宫里怕有人不干净,没想到我手底下也有不干净的。”
萧轻霂一直没有说话,这会儿开口道:“你要查一查吗?”
路千棠说:“自然要查,不砍了这人的脑袋,我觉都睡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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