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不便,不过我闻久了烘焙蒸熏之气,都闻厌了,因此宁可麻烦点。”唐轩看着秋濯雪坐下,侧了侧头,“不知烟波客来此有何事?
“秋某想来问一个人。”
唐轩看着他,抛了抛手中的香橼,忽然道:“看来是我的故人。”
“非但是唐门主的故人,还是素心师太的故人。”秋濯雪轻轻叹了口气,“更是现在最有嫌疑杀害素心师太的人,我想唐门主应该早就知情了吧。”
话到此处,唐轩目光一冷,两人对视许久,正当他要开口时,门外忽然传来沈不染的声音:“你也一道进来啊。”
两人下意识转头看向门口,只见沈不染拽着越迷津的衣袖,将人拖进了院子来。
唐轩难得呆滞了片刻:“……”
秋濯雪:“……”
“怎么了?”沈不染不解地看着他们两人,“是我们打断你们了吗?”
唐轩忍不住咳嗽了一句:“不染,你来做什么?我与烟波客有些要事需单独谈谈。”
“我就是为了要事来的啊。”沈不染将越迷津按在了座位上,自己又到桌子上的果盘里挑挑拣拣,认真道,“你们二人并无深交,没什么私事要谈,说得必然是最近发生在落花庄的大事,我是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的。”
沈不染打量着他们二人,见不回话,更感困惑:“有什么不对吗?”
越迷津硬邦邦道:“有,我没有兴趣。”
“可是这也是烟波客为之奔走的事啊。”沈不染疑惑地转过脸去,“你真的不感兴趣吗?你不是与他很要好吗?”
越迷津:“……”
他们与唐轩并没有太深的交情,更不必提现在互相还在怀疑彼此,越迷津一向不擅长这样的场合,更不擅长处理这些麻烦事,因此宁愿在外等待。
显然沈不染不这么想。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秋濯雪目光一转,笑盈盈道,“越兄不妨安心坐下,莫要辜负了不染姑娘的一片好意。”
换做其他弟子或是唐门子侄,唐轩早就训斥出口了,然而他一向溺爱沈不染,因此神色只是稍显无奈:“你胡闹什么。”
沈不染皱起眉来,严肃地问道:“舅舅,这样的大事,你认为我是在胡闹吗?”
她虽生得并不如何美貌,但眉宇之间自有一番威严,目光剔透,任是谁也很难将她当做不晓事的孩童。
唐轩:“……不……当然不是……”
沈不染眉头皱得更深:“那你刚刚为什么那么说?”
唐轩叹起气来:“是舅舅失言。”
世间万物,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秋濯雪心中暗笑,又听沈不染好奇地询问:“对了,方才你们在说什么?”
唐轩用手抵着额头,目光却如鹰隼般紧盯着秋濯雪的面容,淡淡道:“我们在说一个人,一个烟波客本不该知道的人。”
沈不染眉头紧锁:“那就奇怪了,为什么舅舅你会知道烟波客本来不该知道这个人呢?烟波客知不知道的人,只有他自己知道才对啊?”
唐轩:“……”
秋濯雪:“……”
越迷津:“……”
秋濯雪轻轻咳嗽了一声道:“我们提到的人叫做丁流云,他在二十几年前从中原逃向了大沙漠,现在已很少有人知道他的事了。”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解释自己的嫌疑。
“原来是这样。”沈不染看着他们二人,忽然一笑,“那现在我也知道了,这样说的话,我本来也是不该知道这个人的。”
秋濯雪听出沈不染的言下之意,不禁怔了怔。
唐轩眯起眼来:“不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啊。”沈不染正色道,“我在说,我相信烟波客不是坏人,他一定有自己的方法查到这些人,这些事的。”
秋濯雪心中忍不住生出感激:“是素心师太告诉秋某的。”
唐轩轻哼了一声:“倒是很巧,我正好在她死前才告诉她有关丁流云的事,而你正好在她死前听到了这个消息。”
秋濯雪苦笑了一声:“的确很巧。”
沈不染歪了歪头道:“没有什么巧的啊,我也愿意把我知道的事都告诉烟波客。”
唐轩:“……”
秋濯雪:“……”
不,重点不是在这里。
越迷津倒是很平静,因为他觉得沈不染说得没错。
纵然唐轩与秋濯雪的交锋总是容易剑拔弩张起来,可是沈不染一开口,气氛又立刻被她重新拽拉回来,这让两人都有些哭笑不得。
沈不染很快又思索起来:“所以是舅舅告诉了素心师太,大沙漠里有一个叫丁流云的人,然后素心师太又转告给烟波客。我想总不会是好端端的忽然提起,是这个叫丁流云的人做了什么吗?”
秋濯雪也认认真真地回答道:“不错,秋某怀疑是丁流云杀害了素心师太。”
“噢,我明白了。”沈不染道,“你是觉得丁流云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舅舅?”
秋濯雪点了点头:“不仅如此,其实我还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有什么仇恨难以化消?”
丁流云并不是为了玉邪郎的仇才回到中原来的。
如果丁流云心中涌动着复仇的恨火,他本该在颠覆武林这件事上显得更加理所当然,而不是犹豫不定。
会因为一先女却步,足见他虽仇恨武林,但还不到试图毁灭的地步。
否则秋濯雪不可能平安走出大门,要知道就算不杀,也可以捆起来,绑起来,禁锢在地牢之中,等着事情结束。
他心里到底是惦记一先女的恩情。
图谋极大的人,是不会这样感情用事的,否则起步就极难。
事情终需有个了结……
了结。
已经过去近三十年了,到底为何会突然要了结这笔旧债?这种事当然不是没有,江湖上恩怨纠葛,追杀仇人数十年的人不在少数,可绝不会闹得这般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现在千丝万结都已经连在一起,三十年前的旧事相当清晰,如今引发的混乱也有眉目。
可到底是如何连接起来的,秋濯雪却还是一无所知。
他只是感觉到,丁流云不过是棋局上的一颗棋子,具有威胁,可并非真正下棋的人。
而且丁流云的武功不容小觑,如果能化干戈为玉帛自是最好,要是不能化解,也要了解前因后果再做决定。
不过,秋濯雪相信,一先女应当是不会看错人的,她从来不会宽恕一个无可救药的人。
沈不染道:“嗯,你说得很有道理,舅舅,到你了。”
唐轩幽幽道:“烟波客,如今我才算明白,江湖上的传言倒也不尽然都是假话,起码有关你的不是。”
秋濯雪:“……”
出于直觉,秋濯雪不是很想问这句感慨是有关哪一方面的。
他宁愿相信唐轩是在赞叹自己的人品。
希望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百零五章
“你为何会怀疑丁流云?”
唐轩忽然道:“就因为我跟素心提到过此人?”
秋濯雪微笑起来:“唐门主暗器功夫如此卓绝, 我想总不会无的放矢吧?”
“哼,其实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唐轩将果实重新放在了盘子里,他踱步了一会儿, 才很轻地叹了口气:“这世上能让素心甘心被杀而不做反抗的人,除了丁流云之外,没有其他人, 这一点恐怕就连玉邪郎都做不到。”
沈不染不解:“为什么?”
而秋濯雪只是心情复杂地琢磨着最后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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