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两人擦洗后关上院门回里屋。
“换被褥了?”陆云川瞧一眼炕上问。
“嗯,趁着太阳好换洗了,晒暖和了盖着舒服。”
两个人脱了外衣和鞋袜躺进被窝,陆云川转头吹灭了油灯。
房间陷入昏暗,能听见窗外的风声,天冷了睡得早。岑宁翻了个身,被窝外的冷风钻进来,陆云川拿手招呼着他后背,把他身后的被角往里掖了掖。
岑宁静了一会儿,小声说:“我睡觉不老实,这会儿天愈发凉了……明儿我再铺一床铺盖吧。”
话刚说完,黑暗中熟悉气息袭来,他被陆云川搂进怀里,陆云川说话间的气息洒在他颈侧,惹得岑宁肩颈颤了颤:“不用,一块儿睡更暖和。”
说着带上笑意,像是在逗岑宁:“我搂着你,夜里不让你乱动。”
岑宁没说话,跟着扬起嘴角,把头埋进陆云川怀里,不一会儿就睡熟了。
里屋里呼吸声绵长,屋外有野猫悄步踏进来,在墙角盘成一团,尾巴轻轻点地。
*
这日岑宁去菜园里扒南瓜,田里头南瓜容易长,随手撒几粒种子,不去打理也能结得好。
而且这东西耐吃,能一直从嫩南瓜吃到收老南瓜,南瓜尖和南瓜花炒着蒸着都能吃。
尤其是南瓜籽,清洗晾干后放锅里炕一下,过年家里招待客人的零嘴就有了,庄稼人最稀罕这种。
前段时间南瓜还嫩时,岑宁时常拿猪油爆香蒜瓣后放南瓜进去做成面条浇头,陆云川干活回来能吃一锅。
这会儿南瓜藤干了,南瓜老了,岑宁拿筐子背回去堆在粮仓角落里。南瓜好保存,不容易坏也少生虫,冬天可以拿来焖南瓜饭或者炸南瓜饼,吃不完还能喂给猪牛吃。
老南瓜甜,岑宁挑了一个削皮切块放进小锅里煮,又放一碗细米,放两勺糖,打算煮了南瓜粥端去给芷哥儿喝。
“宁儿,宁儿你在家吗?”院门外响起竹哥儿的声音。
岑宁擦擦手走出厨房:“在呢,快些进来。”
竹哥儿推开院门进来,身后还背着个篓,问:“我去后山上打板栗,你要不要一起去?”
“现在还有板栗吗?”
“有呢,后山上的板栗结得晚,这会儿去打正好,再不去该被村里人打没了。”
“那你等会我,我拿个筐。”岑宁放下袖子背起竹筐,又拿上火钳,“我去打一点回来做些板栗饼吃。”
昨儿他去给芷哥儿买零嘴,见那货郎的筐里装着栗子糕,挺有分量的一块,但瞧着就是用杂面粉做的,糕体有些开裂,看起来就剌嗓子。
他没给买,正好现在打些板栗回来自己做些板栗饼尝尝。
两个人背着竹筐,顺着小路上山。
这会儿凉快,风刮过连绵起伏的山脉舒爽得很,走着也不累。
竹哥儿掐着野草玩,说:“对了,宁儿,茹姐儿她娘还有事托我找你呢。”
岑宁不认识茹姐儿是谁,只听竹哥儿提起过两次:“是什么事找我?”
竹哥儿说:“茹姐儿她哥要娶媳妇儿了,家里头正准备被褥呢,她娘听我娘说你绣活做得好,想请你帮忙绣两床喜庆被面。”
岑宁道:“我只做过些简单的绣活,成亲被面不比香囊手帕那些寻常物件,我没绣过,怕绣不好,还是让茹姐儿阿娘另找人绣吧。”
“可别和我这样说,我又不是没瞧见过你绣的东西,村子里没人能比你绣得更精细了。”竹哥儿笑道,“料子和彩线她们家出,工钱虽然比不得镇上但也不算少,你要是愿意,我明儿就带着茹姐儿她娘上你家去仔细说。”
岑宁听了想了片刻,他虽然没绣过被面,但成亲时的嫁衣是他自己一针一线绣出来的,绣的一对鸳鸯连阿娘见了都说是一等一的好。
如今快要到节下,家里过冬过节都得要银子,想着陆云川每天天不亮就起来赶去干活,肩背都是扛搬重物留下的印子。
岑宁点点头对竹哥儿笑道:“那得劳你和茹姐儿阿娘说一声了。”
竹哥儿一摆手:“小事,到时候你的板栗饼做出来给我一个尝尝就行。”
两人笑闹着往后山走。
后山上的栗子树果然多,用不着去打,地上就散着满满一地。
板栗壳掉的刺最尖利,一脚踩上去能把鞋底穿通。
两个人一边提防着脚底下的刺,一边拿火钳去夹地上的栗子。
岑宁想起陆云川说起过竹哥儿定亲的事,问道:“你年后成亲,岂不是也要开始预备些东西了?”
说起自己成亲的事,竹哥儿脸上透出些红:“我可不管这些,任吴二河他们家置办去。”
岑宁嗤的一声笑道:“别的不管也就罢了,你的嫁衣可绣了?”
姑娘和哥儿成亲时的嫁衣都得自个儿绣,成亲那日穿上,绣活好坏一眼就能看出来。
竹哥儿最烦做绣活,听起嫁衣就头疼:“快别说了,我阿娘见天儿的催我呢。我得趁着现在天气舒爽多出来走动,等入了冬,怕是得日日待在屋子里做绣活了。”
又用手肘去碰岑宁:“等我绣得差不多了,你帮我改几针,别让吴家人瞧了笑话我。”
两人说说笑笑一人捡了半筐板栗背下山,板栗连壳重的很,筐子装满了背不动。
一路瞧见有柿子树,岑宁拿手碰了碰:“这会儿还硬邦呢,等过几日熟透了来摘些吃,晒成柿饼子吃也是好的。”
第22章 板栗饼
翌日,竹哥儿果然带着茹姐儿她娘来找岑宁。
茹姐儿她娘拿篮子装了被面和各色彩线,岑宁接过东西却没急着应下,先去自己屋里取了他成亲时的嫁衣和平日绣的手帕香囊出来。
“婶子,这些都是我自个绣的,您先看看,要是觉得这花样好,我再给您绣被面。”岑宁说着把东西递过去。
茹姐儿她娘心里满意岑宁做事体贴细致,暗赞陆二小子娶了个好夫郎。
等接过岑宁的嫁衣一看,更是满意:“哎哟,瞧这鸳鸯绣的,就跟那活的似的,这牡丹花绣得也好。”
竹哥儿跟夸的是自己一般,得意道:“是吧,我和我阿娘可没唬婶子你吧,我阿娘成天的叫我和宁哥儿学做女红呢。”
“没唬我,没唬我,改天我得登门去谢你阿娘呢!”茹姐儿她娘抚着那鸳鸯笑,越看越满意,“那宁哥儿,两床被面,你一床给绣上鸳鸯的样儿,另一床给绣个双喜可好?”
岑宁记下来,又和茹姐儿她娘商量了日子和价钱,这才送了她出门。
竹哥儿没走,留下来笑道:“接了活干,这下你可有的忙了。”
岑宁把茹姐儿她娘带来的被面针线放进里屋收拾好,又拿了把自己炒的南瓜子出来给竹哥儿磕:“到了年节下,忙些也好。”
他和竹哥儿熟络了,也常和他说知心话:“没有婆母,我第一次张罗过年的事,心里头慌,手头多些银钱总是好的。”
乡下人不大讲究节日,平日遇上端午七夕,无非有条件的人家给做点时节点心添个嘴,那热闹都是镇子上的有钱人家凑的。
也就碰见清明,因着老祖宗的缘故所以讲究些。
但过年不一样,在田里雨淋日灸劳碌一年,寒来暑往的终于能猫个冬歇一歇,家家户户都得喜气洋洋操持起来的。
农村里一贯有说法,一家老小和睦团圆平平安安过了年关,来年才能吉祥如意。
岑宁还在家时,每到年节便是他阿娘最忙碌的时候,招呼着一日三餐,还得筹备着走亲访友,忙得脚不沾地的。
现在嫁给了陆云川,他得第一次操持着过年的事,心里总是没底。
还有个缘由倒不好张口和竹哥儿说了,他心里惦记着陆云川从前过的苦日子,到了年节也不见能有多松快,大哥大嫂毕竟要回娘家走亲戚,到了正月,陆云川怕是常常一个人守着冷锅冷灶过。
如今他们两个人有了家,他要尽心操办,好好过个年才是。
竹哥儿磕着瓜子宽慰他:“你肯定能办好的,而且陆家亲戚少,没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省事多了,我家亲戚多,每每到了节下,满屋子光着腚的孩子到处爬,直把人都憋闷得慌。到了吃饭的时候,那饭菜刚上桌就得抢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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