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眼底映着他身影:“姜玉成今夜不得闲。姑母那里有点事,姜驸马一个人难以支应,养儿千日,用儿一时,他总为他爹尽点孝。”
苏懋:“真的?”
真不是你干的?
太子默了片刻:“至少今夜,孤只想同你相守。”
行吧,人不是铁打的,工作再忙再累,也需要休息放松,苏懋提醒:“那我们今日分析到的消息——”
太子:“明日一早,姜玉成就会知道。”
只要不耽误事,苏懋就没意见:“好。”
太子满意了,亲手执壶,倒了两杯酒,一杯给自己,一杯推给苏懋:“呆愣愣的,想什么呢?”
“案子,”苏懋思维已经进入正事,“为什么需要再死一个皇子,为什么是六皇子?我感觉理清楚这个逻辑,我们就能知道凶手是谁了。”
太子:……
你这也太快了,我这么大个人坐在你面前,你竟不想多看两眼?
“不急,”太子收敛思绪,“我们慢慢来,从头想。”
苏懋端起酒盅,浅尝了一声:“你指四皇子?他的死法很奇怪。”
太子:“不死在自己的空间,不死在外头,反倒死在孤的帐篷里,如若不是孤心血来潮,同你出去,最后的结果无非两个,要么,他杀了孤,要么,孤杀了他,不管哪一种,孤都很麻烦。”
这个动机已经很明显,不仅四皇子,大皇子二皇子六皇子都一样,因敌国‘废太子就答应永不犯边’的条件,俱都起了对太子下手的心思,这点证据确凿,已然清楚。
苏懋:“从时间线上看,四皇子死于子正时分,但他身上有雪,定是下雪前就出发了,为何在外面停留,原因不明,可能是遇到其他的事绊住了,可能是对于行动本身有些犹豫。”
太子:“大皇子和二皇子都说来过,皆在雪停之前,二皇子说是盯着大皇子,跟踪而来,但他本身也有行动意向,这一点可信度要折中。”
苏懋颌首:“我怀疑他看到了大皇子,没有戳破,大概看的并不清楚,不知道大皇子干了什么,大皇子大约也猜到了,故意言语暧昧,让我们多疑二皇子,这是他们两人平时的斗争习惯?”
“差不多吧,他们并不关心案情是否会破解,最为关心的,大概是自己能不能在这件事中获益,”太子道,“二人在雪停之前的行踪,可能彼此确实有碰撞,亲眼见过什么,但之后有没有回转,再来一趟,有没有杀人,并不能确定。”
苏懋点头:“章皇贵妃和冯嫔必然来过,冯嫔这边,章皇贵妃已经帮我们确定过,她应该进过内室,衣服上蹭到了金漆,我猜她当时可能情绪比较激动,或者,出了什么意外,她是个胆子大,也很稳得住的宠妃,什么事能让她惊慌失措,她看到了什么?”
“如果她来的时间很早,那可能和大皇子和二皇子碰到,因此惊慌,但大皇子二皇子皆未提到她,也未说帐篷里有什么意外动静;如果她来的时间很晚,就有可能见到了死去的四皇子;或者干脆就是在这里巧遇了四皇子,动了手……”
太子:“她什么都没说,不管是四皇子之死,还是六皇子之死,孤去问讯,她都非常谨慎,孤看得出来,她并非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思量这里边的利弊,她想为自己选条容易又好走的路。”
“这样的话……就有撒谎可能了。”
人为了自己的目的达成,总会手段百出,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苏懋眼梢微眯:“不过现在,我最好奇的事和小郡王一样,她和六皇子相会时,要求六皇子做什么?当时他们耳语,我们都没听见,现在六皇子死了,这件事做成没有?”
可惜她不配合,这件事只怕得自己露出来,他们才能知道。
太子提起章皇贵妃:“虎毒不食子,没有人会想杀自己的亲生儿子,尤其章皇贵妃这种人,她和四皇子利益一致,休戚相关,就算来过现场,估计也只是想确认四皇子安危,并不会想杀他。”
见苏懋眼神微闪,他停了话:“你可是有什么想法?”
“毒。”
苏懋道:“四皇子死于中毒,中毒的时间,怎么入的口,毒发需要多久……是关键。”
太子:“你有想法了?”
“差不多,”苏懋想了想,道,“世间毒物何止千万,哪怕同一种毒,在不同人身上发作,都有可能出现微妙差别,难以确定品类,但四皇子的征象,瞳孔扩大,皮肤泛红,明显有发热干燥现象,这是一种亢奋表现,他当时必会伴有呼吸加快,血液循环加速的症状,还有他倒地的方向,我们可以推测出他方向感减弱,视力可能受到了影响,加之之前小郡王收集到的消息,说当夜早一点时间,四皇子脾气不怎么好……”
“我感觉这有点像我见过的一种毒,莨苕。”
太子:“莨苕?”
苏懋颌首:“此毒又名颠茄,天仙子,花朵暗弱蓝紫色,果实黑紫色,是一种常用药材,功效么,除了上述我说的这些,还有一种——”
“它又名天仙子,药如其名,有一种功效,可萃取炮制护理眼睛,能让人瞳孔扩大,看起来更美。”
太子沉声:“更美?你是说——”
苏懋招招手,叫太子靠近,唇附到他耳边轻语:“我的意思是,殿下不若查查这个……若能有结果,我们不需要查其它,也能知道凶手是谁了。”
本案嫌疑人不多,但所有人反应都很意外,看起来并不掺假,四皇子的死,非常有可能是个意外。
而且对于所有人来说,四皇子死,收益都很有限,风险却很大,远远不如太子出事。
可如果是意外,意外是怎么发生的,和谁一起发生的,当时现场的时间线可能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之前,四皇子见了谁,和谁在一起,做了什么……
四皇子出事可能是意外,六皇子一定不是。
如果说四皇子之死,章皇贵妃最不像有嫌疑之人,那六皇子这里,就未必了,章皇贵妃此前可是冲进了冯嫔的住处,逼问她是否去过太子帐篷,有无害四皇子,她心底可是有了什么确定的东西?而六皇子和冯嫔一向走得很近,大多外面需要动手实施的事,都是六皇子去做……
苏懋突然想起,太后面前,章皇贵妃和冯嫔的一场对峙,看起来像是冯嫔告状,专门过去打小报告,章皇贵妃被激的受不住,还不顾颜面的动了手,真的如此么?
有没有可能是章皇贵妃故意配合?她对儿子的死心生怀疑,想要试探?
她认为谁是凶手,冯嫔,还是六皇子?
他把这话一说,太子思忖片刻:“若如此,她可能也在关注我们的动作,案情的推进。”
“是,”苏懋用力点头,“不然怎么我们正在试探六皇子,六皇子就死了,她不是怀疑冯嫔么,为什么第一个动作不是冲着冯嫔去的?”
莫非后宫争斗之人,有什么默契之处,在那个短暂的交锋里,达成了什么协议?
太子:“所以你的想法是——”
“我的想法,殿下不都看到了?”
苏懋执起酒盏,一口饮尽:“这个案子看起来复杂,实则捋一捋,并不比之前我们办的难。现在嫌疑人,无非这么几个,都是利益相关者,想要干点什么坏事,还想把自己摘出来,要是能顺便推我给别人就更好了……我们现在需要找出来的,就是四个字,关键证据。”
皇子都死了两个了,剩下的还有谁?
“殿下盯住一个人不就行了?”
眼前少年笑眯眯,眼睛弯弯,像个狡猾的猫儿。
太子看到,眼底就多了暖意,声音忍不住带了哑:“谁?”
苏懋:“殿下明明知道。”
太子却不接话,只是看着他笑。
分明就是知道了,明白了,故意耍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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