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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以为竹马在女扮男装(9)

作者:非非非非 时间:2023-04-18 09:40:47 标签: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甜文 穿书

  李嬷嬷知晓老夫人心意,浅笑着试探道:“表姑娘放在外院,终归是天高皇帝远。冷了、饿了、受罚了,亲眼见不着,传话的有疏忽,您总得多悬心惦念着不是。”

  说到这里,李嬷嬷顿了顿道:“依我看,既然表姑娘的童昏症大好了,不如收到老夫人您身边养。”

  老夫人放在炕桌上的手,猛地一拍。

  “就是我一味疼宠芸儿,不舍得她受半分磋磨,才纵她做下那等不孝不悌、不忠不义之事!”

  她敛眉摇头。

  “同样的错,我不会再犯第二回 。此事休要再提。”

  “是。”李嬷嬷低头应下。

  遥记周瑭刚送来侯府时,小娃娃瘦得皮包骨,老夫人一时心软,曾想过要亲自带在跟前养育。

  只是老夫人曾随夫征战沙场,有铁血之气,脸上又显得凶,甫一抱周瑭起来,小娃娃就吓得哇哇大哭,不吃不睡,这才作罢。

  这三年来,老夫人一直在暗中关照周瑭,这才没让小娃娃被生吞了去。

  偏又碍着与芸娘怄气,碍着老侯爷的脾气,只能遮遮掩掩,不肯叫人瞧出来。

  李嬷嬷一个外人瞧着,都替祖孙俩心酸着急。

  外间小婢女来报:“三夫人来给老夫人请安,已经在外头廊上候了大半个时辰了。”

  老夫人呸地漱了口,蹬了鞋袜,翻身入榻,只留下一个愠怒的背影。

  “让她候着去!也让她尝尝担惊受怕、挨冻挨饿的滋味儿!”

  老夫人故意声大,姚氏听了,只觉浑身僵冷,心更如坠冰窟。

  担惊受怕、挨冻挨饿……

  莫非,是因为周瑭?

  *

  夜幕四合,一更已过。

  夜空中雪花越飘越厚,在弄玉小筑的院角积成雪堆。

  薛成璧持一柄枯树枝,在廊下练刀法。

  他用的是左手,手腕枯瘦,动作徐缓,也并不优美。但一招一式都沉稳坚毅,蕴含着力量。

  汤药入腹不过两个时辰,他尚在热症中。刚一能下床沾地,他就捡了粗树枝,练习老侯爷过寿时演示过的刀法。

  薛成璧一下一下喘着气,额间溢出薄汗,在冰冷的空气中化作白雾。

  他必须抓住每一秒,为自己博取一线虚无缥缈的生机。

  这长廊离院墙最近,院墙就在他面前。若有人翻墙而入,定是第一时间要入他的眼。

  薛成璧也不知道,自己选在这处练刀法,是否存了其他什么心思。

  比如,等一个人。

  “咚咚!——咚咚!”

  远处传来更鼓声。

  二更打过,寒风呼啸。冷寂的夜色里,薛成璧拧眉咳嗽数声,拭去额汗,转身便要回屋避风。

  背后的院墙上,却传来了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积雪的细微声响。

  薛成璧脚步微顿。

  他攥紧树枝,回过头去。

 

第6章

  鹅毛大雪飘飘扬扬,冷白的院墙上,长出一只名叫周瑭的小雪团来。

  薛成璧无声无息地后退一步,藏在月光照不到的暗影里,静观默察。

  小孩蹲在院墙上,似是有些怕高,踌躇半晌,不敢往下跳。

  却不小心踩到了雪化结冰的地方,脚下一滑,摔下来,噗叽一声掉进了墙角厚实的雪堆里。

  雪堆里有片刻安静。

  不一会儿,摔懵的小孩从雪堆里冒出头来,小兔兔甩毛一样嘟噜噜一顿狂甩脑袋,又伸出小手,细细地掸去身上的积雪。

  小鼻尖冻得通红,嘴唇抿紧,看起来是摔疼了、冻冷了。

  但他没有发出一点委屈的声响。

  整理好自己,周瑭才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扬起笑,迈开步子往厢房里走。

  厢房里点了一盏油灯,薛成璧正盘膝坐在榻上,似乎并没看见刚才那一幕。

  周瑭凑过来,吸溜一下,笑盈盈地唤他“二表兄”。

  薛成璧的视线落在他脸上:“鼻子冻红了。”

  周瑭摸摸红鼻尖,移开视线:“……夜里风大。”

  其实那不是风吹红的,而是埋在雪堆底下冻红的。

  他不擅长撒谎,一撒谎就从鼻尖红到了耳朵根儿。

  薛成璧面色淡淡,看向他的目光带了些许审视。

  周瑭发现,主角的疯病时好时坏,发作的时候控制不住地笑,笑也并不代表着开心;稍平静些的时候却几乎不笑,少有表情,脸上蒙着一层沉郁冰冷。

  这样的神态别有一番威慑力,有那么点吓人。

  薛成璧蓦然伸手,探向周瑭的颈窝。

  浓重的药香扑面而来,周瑭上回就被这么抓过颈子,现下瞧见这个动作立刻就捂住了脑袋,本能有些躲闪。

  薛成璧顿了顿,动作稍缓,从他的兔绒领和棉短袄的夹缝里,摸出一指积雪。

  “这里还藏着雪。”

  飘雪可不会落进夹缝里,除非整个人都被埋在雪堆下。

  薛成璧浅色的眼瞳望着他,所有谎言都无所遁形。

  “我、我那是……”周瑭心虚地眨眨眼,忍不住说了实话,“就是不小心滑了一下。”

  “先前为何不说?”薛成璧问。

  “怪丢脸的。”周瑭鼓起包子脸,“而且,那么一点点小事,也不想你担心。”

  怕他担心?

  薛成璧微顿。

  若旁人听了他这种疯子也会有“担心”这种感情,定会觉得小团团也传染得失心疯了。

  现下,薛成璧终于弄明白了小孩身上为何有那份与众不同的温暖。

  旁人眼里,他是疯子;而在周瑭眼里,他就是他,会喜怒哀乐,会担心。

  也会觉得疼。

  “给。”周瑭掏出了玉肌膏,笑着呈给他,“涂一涂,伤口就不疼啦。”

  玉肌膏装在一只小玉瓶里,大概是被当成宝贝贴身携带着,瓶身被体温捂得温热。

  薛成璧打开瓶塞,清香扑鼻。

  只是略微一嗅,他便知这膏药千金不换,绝对不是一个落魄的孩子所能拥有的。

  他顿垂下眸子,眼眸里的光芒渐渐消失,变得晦暗不明。

  右手神经质地抽搐。

  周瑭见他突然低头不动,感觉自己明白了什么。

  涂抹药膏要脱衣服,二表兄她一定又在害羞了!

  “我去其他厢房。”周瑭主动道。

  “无妨。”薛成璧垂着眼睛,“我想与你多说会儿话。”

  “那……”周瑭又高兴又为难。

  他四下看了看,跑到离床榻最远的墙角里,面壁思过一样,双手捂眼,乖乖站好。

  “那我就站在这里陪二表兄叙话好了。我绝对不会偷看,你放心!”

  身后静了一静。

  细微的衣料摩擦声渐起,薛成璧褪下长衫,徐徐讲述往事。

  “小时候,府里有一位嬷嬷待我很好。过生辰时,她送了我一支湖笔。那是我很久以来收到的第一件生辰礼物,我很喜欢,日日随身携带。”

  周瑭想象出小萝卜丁薛成璧心爱地抱着湖笔的场景,心里暖暖的:“那位嬷嬷可真好啊。”

  “是啊。”薛成璧轻笑一声,“我也这么觉得。”

  他继续讲道:“过了两日,弟弟说丢了一支湖笔。全家四处翻找,最后在我身上发现了与弟弟所丢那支一模一样的湖笔。”

  周瑭惊讶:“两支一模一样的湖笔,这么巧?”

  “不是巧合。”薛成璧语声淡淡,“嬷嬷送我的湖笔上,清清楚楚刻了弟弟的名字。”

  “怎么会这样?”周瑭险些转头。

  “父亲问起,那嬷嬷矢口否认送礼一事,还说见过我在弟弟书房附近打转,许是那时起了偷窃之心。”

  薛成璧一点点、一点点地解开了右手上缠绕的绷带。

  “于是父亲勃然大怒,将我认定为撒谎成性的窃贼,亲手打断了我握笔的手。”

  最后一段染血的绷带滑落,露出他骨节分明的右手。

  血痕累累,伤密如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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