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怀了崽(48)
待到秋试前一晚,捕快冲入家门,季秋隼被关入地牢,直至科考结束,他才被放出来。
秋试已经过去了。
想到这里,季秋隼不免有些茫然。
他环顾四周,自己几日不曾梳洗,一身污秽,颇为狼狈,周遭的路人能避则避,时不时还有一些人在背后悄然指点,窃窃私语,偶有上前来同自己打招呼的旧相识,他们的神色里都带着些不怀好意的探究,唯有一面之缘的幼清出言询问,眼神纯粹又干净。
季秋隼抿了抿唇,终是不想连累他,是以没有开口。
幼清见他不搭理自己,低头翻了翻自己的荷包,抓了一手的松仁,统统拿给季秋隼,难得大方地和人分零食。幼清脆生生地说:“吃点零食就不会不开心了!”
季秋隼盯着手里的松仁看了许久,哑声道:“……多谢王妃。”
“我……”
“清清。”
冷冷淡淡的嗓音响起,薛白走至幼清的身旁,他若有所思地盯住幼清还没有收回来的手,许久才问道:“为何没有乖乖地待在酒楼?”
邹总管低下头悄悄给幼清使眼色,幼清没能领会,老老实实地回答:“因为我看见他了呀。”
薛白抬眸,似是才看见季秋隼,疏离地问道:“这是?”
幼清替季秋隼回答:“季秋隼!沈栖鹤说他是京城第一才子,很厉害的!”
邹总管笑着说:“王妃有所不知,咱们王爷曾被黄先生夸赞七窍玲珑,而且文能三步成诗,武能上马定乾坤。”
幼清一脸的不相信,“黄先生才不会夸人,他就连说我是菩萨心肠,也只是为了数落我不识人间疾苦,七窍玲珑的话,肯定就是心眼儿太多了!”
想了想,幼清又嘀咕道:“而且京城第一才子是季秋隼,又不是薛白,黄先生说的不算数。”
邹总管瞟了一眼神色莫测的薛白,自觉救不了幼清,不禁摸了摸鼻子,退到一旁看乐子了。
薛白似笑非笑地瞥向幼清,暂且对此不置一词,只对季秋隼说:“久闻季公子之名,今日终于得以一见。”
季秋隼生疏地向薛白行了礼,“见过王爷。”
幼清没了糖葫芦和松仁,往嘴里喂了一颗杨梅,含糊不清地说:“他本来要去参加秋试的,但是被人关了起来,错过了,好可惜的。”
薛白皱了皱眉,“何人如此大胆?”
季秋隼只当他随口一问,神色复杂道:“……原先家父为我定有一桩婚事,后来我们季家败落,而且那位小姐又心悦他人,便上门取消了这门婚事,只是不知何故,前几日又逼我再去,我没有答应,便被关了起来。”
幼清记得上一回季秋隼提到过,他与庄秋桐定有婚事,便小声地补充道:“是那个庄小姐。”
“她好讨厌的!”
“庄秋桐?”薛白倏然掀起眼帘,心思一动,缓缓地问道:“你未能参加秋试,是庄相让人把你关起来的?”
季秋隼一怔,还是点了点头。
“季公子应该尚未用膳,不若一同用膳。”
薛白的语气淡淡,却带着几分不容置喙,话落,他把幼清拉入怀里,护着人率先抬脚向酒楼走去。
邹管家礼貌道:“季公子,请。”
季秋隼迟疑了一会儿,欲要推辞,“我……”
邹管家压低声音,状似无意地说:“说来这几日真是怪事连篇。咱们王妃的父亲让人给缠上,还闹上了公堂,王爷自然得命人调查,谁知道查出来的结果,居然和那庄相扯上了关系,季公子,你说这事儿怪不怪?”
季秋隼一顿,邹管家又道:“季公子若是赶着时间回府报平安,但说无妨,这一餐吃不吃,都不碍事的,不过季公子大可放心,王爷向来惜才,遇见这种事,断不会坐视不管的。”
本指着秋试中举,光复季家的门楣,然而这场无妄之灾,生生使得自己又要蹉跎许多年,季秋隼自然咽不下这一口气。他是明白人,知晓邹总管话里的暗示,稍一思量,季秋隼已经做下决定,说:“劳烦您带路。”
邹管家笑了笑,“这边请。”
薛白牵着幼清的手回到酒楼坐下,幼清问侍女又要来一串糖葫芦,他还没有下口,就让薛白夺了过去。
幼清伸手去够,拿不回来,惹急了就睁圆一双乌溜溜的眼瞳,气鼓鼓地问道:“你丢不丢人呀,还和我、我、不对!”
他瓮声瓮气地说:“还和你儿子抢糖葫芦。”
薛白环住幼清的腰,把人带到自己的怀里坐着,抬眉问道:“不是你吃?”
幼清一脸认真地说:“糖葫芦这么甜,我才不想吃,就是你儿子想吃,我才勉为其难吃它的!”
薛白扣住他的下颔,神色带笑,“委屈清清了。”
“委屈死了。”幼清瞄着薛白手里的糖葫芦,打算趁他不注意,伸手夺回来。
“本王记得,方才清清嫌本王不及季公子,又说本王的心眼太多。”
薛白低下头看了幼清一眼,亲了亲少年的脸,而后把手里的糖葫芦还给侍女,“既然你们的王妃不爱吃甜食,日后便不要再给他备这些零食了。”
侍女遵命道:“是,王爷。”
幼清懵了一小会儿,随即气呼呼地说:“不行。”
他底气不足地说:“……小世子要吃!”
薛白似笑非笑道:“待他出生以后,自己吃也不迟,毕竟本王不想委屈清清。”
幼清踹他一下,又不想反悔说其实自己要吃的,只好眼巴巴地瞅着薛白。
少年的眼神湿漉漉、水汪汪的,薛白垂下眸,忍不住低低笑道:“本王虽然心眼多,但是气量小,别人如何说本王不好,本王都不在意,唯独见不得本王的王妃说本王不及他人。”
他一顿,“也许清清亲一口本王,本王就不会再计较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邹总管(疯狂眼神暗示):王妃,好酸的醋味!
幼清清(惊喜):哪里在做糖醋鱼!?
白天又有考试,先更这么多QAQ(真的是考试,不是断更的黑话!)
第57章
“你欺负我算什么, 有本事欺负别人。”
幼清仰起脸,眼睛睁得圆圆的,瞳仁乌黑。白白嫩嫩的手指头指着自己的脸,幼清才不傻, 据理力争道:“这里你才亲过一口的!”
薛白说:“本王亲你和清清亲本王, 不一样。”
“一样的。”
幼清鼓起脸, 他从来都没有遇到比自己还不讲理的人, 见薛白半天都没有松口,干脆耍起赖,“我说一样就一样。”
薛白不置可否, 只是拍了拍幼清的脸,把笑意隐入眸底, 不咸不淡地对侍女说:“把这些糕点都撤走。”
幼清捂住自己的脸,“你、你……”
他拧起眉心, 不可置信地说:“我又没有说你不好, 你居然连糕点都不给我吃了。”
“你比沈栖鹤还抠门!”
幼清气呼呼地坐在薛白怀里, 薛白不许他吃糕点,那就抱起茶杯喝茶,侍女一杯接着一杯给他添茶,就是脸上气得红扑扑一片,还时不时偷偷地踢薛白几下,连季秋隼坐过来,也没有再搭理过。
“王爷,季公子来了。”
“请。”
薛白揽住幼清, 对待季秋隼的态度不冷不热,他倒未立即同季秋隼谈起正事,只是闲谈几句,不至于过分冷落,而自己的手则一下一下抚摸着少年的肚腹,幼清被摸得嫌他讨厌,抓住薛白那几根修长的手指,努力地掰开,薛白低头问道:“怎么?”
还能怎么了?
幼清怒气冲冲地说:“我在生气,你不许碰我。”
薛白摸了摸幼清的头发,下颔抵住少年的头顶,低低笑道:“……不仅吃得多,脾气也大。”
幼清一听就要跳脚了,他一把捂住薛白的薄唇,思来想去,只憋出一句不那么有威胁性的话出来,“我不要和你过了,我、我要跟你和离。”
薛白眸色深深地望着他,舔了一下少年白白嫩嫩的手心。
幼清连忙收回手,这回除了脸红,头顶也要冒烟了,他瓮声瓮气地说:“你耍流氓!”
“这才是耍流氓。”
说着,薛白捏住幼清的下颔,稍微抬起他的脸,自己则吻了过来。
他眉眼沾着若有似无笑意,“本王占了你这么多的便宜,即使要和离,清清也该等到岳丈相安无事以后,再同本王和离。”
“……这样才算连本带利的要回来。”
“爹爹还有什么事?”
幼清以为幼老爷已经无事归来了,这会儿没过来,是赶着回府见赵氏,闻言奇怪地问道:“你没能把爹爹救出来?”
薛白言简意赅道:“出了些意外。”
他却是只字不提,这小家伙总爱做散财童子,把自个儿荷包里的金叶子与金珠子四处塞给他人,才又让幼老爷一案,横生枝节。
幼清眨了眨眼睛,“……好。”
他稍微想了想,觉得自己是真的亏大了,不能再吃亏,又傻乎乎地说:“你都把我肚子弄大了,我得全部讨回来才行。”
幼清宣布道:“不和离了!”
薛白一笑,把怀里的少年抱紧了些,随后又在幼清的眉间落下一个吻,他示意侍女把冰糖葫芦还回来。
“冰糖都要化了。”
幼清埋怨完薛白,一抬眼瞧见季秋隼望着自己,便歪着头问道:“怎么了?”
薛白也抬起眸,状似只是漫不经心的一瞥,却让季秋隼从中看出几分警告的意味,他握住茶杯的手一顿,过了许久,才缓缓地说:“……王妃的性子果真玲珑剔透。”
好哄又好骗。
幼清喜滋滋地说:“我知道呀!”
还当别人夸他呢。
幼清上午已经吃过太多糕点,再也吃不下东西了,只不过让他乖乖坐着又没有可能,于是没一会儿,幼清就开始东张西望,在薛白的怀里蹭来蹭去,最后硬是闹着要到别处去,薛白便松开手,难得没有把人哄在身边,只是吩咐邹管家跟着他,而自己则与季秋隼留在酒楼里。
他本就打算支开幼清,不想让幼清接触这类阴谋诡计。
“王妃心思纯澈,想来应是王爷爱护的结果。”
幼清开开心心地走开,季秋隼不爱与人交际,久未等至薛白开口,便只能勉强地拿幼清来开头,“听闻王爷的父亲……”
薛白轻啜一口茶水,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恨不恨庄相?”
季秋隼一怔,倒是没有想到薛白如此直接,随即收敛心神,吐出一个字:“恨。”
“他先是欺我庄家落魄无依,后又辱我不知好歹,甚至悔我大好前途。”饶是季秋隼尽力控制自己,也不由咬牙切齿道:“我恨不得让他也受一受此等绝境,悉数奉还。”
在撞见幼清之前,季秋隼已有决定,他从不是息事宁人之辈,若是有人辱他、轻他、贱他,自会逐一回报。
而如今庄丞相困他于地牢,使得他未能参加秋试,十几载的心血一朝化为灰烬,归根结底,不过是因自己不愿迎娶他的女儿,纵使庄丞相位高权重,季秋隼也不会善罢甘休,他大可到衙门为自己击鼓鸣冤,哪怕会有官官相护,衙门不作为,他也会一路状告至当今圣上,让他瞧一瞧这海晏河清之下,究竟藏有多少蛀虫污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