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与大恶魔/穿裤衩的爱丽丝(197)
此时此刻,跟在黑暗公爵身后的侍从塔罗兵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走在前面的男人忽然停下了步子——他的脸上看不出有多少其他情绪,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再抬起脚继续前进时,脚下步伐依旧从容淡定。
直到他来到属于红色皇后的寝室门前,伸出手,一把将面前的大门重重推开。
房间内的一切让在场所有人下意识地倒吸一口凉气——
眼睛所见之处,铺天盖地的都是血。
男人离开之前还整整齐齐的床上此时此刻凌乱一片,洁白的被子被染成了鲜红揉成一团随手扔在一脚,床单皱巴巴的,也被蹭上几道血痕长长拖开,华丽的地毯因为吸满了血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只有一把闪烁着冰冷光泽的剃须刀被随手扔在地毯上,锋利的刀刃上,还有几滴新鲜的、尚未滴落的血液。
原本应该乖乖躺在床上的黑发年轻人不翼而飞。
只剩下几只浑身浴血的白色兔子在柔软的床上蹦来蹦去,它们洁白的皮毛被血污侵染成一团团的,仿佛是被推门的声音惊动,那些兔子抽了抽小小的鼻子,稍稍抬起上身,它们的耳朵高高的竖在脑袋上,红彤彤的兔子眼睛对视上了此时此刻站在房门口的另外一双鲜红的瞳眸。
那双属于魔界君主的瞳眸闪烁着暗沉的红色光泽。
红得几欲滴血。
闻信匆匆赶来的帽匠和宫廷乐手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幕——
他们伟大的君王独自立于红色皇后的寝宫门前,拥有正常人类外貌的那只手轻轻覆于带着白色手套的那只手的手背之上,他背脊挺得笔直,肩膀紧绷,刀削般完美的侧颜看不出任何外漏的情绪。
帽匠和宫廷乐手交换了一个眼神,双双在对方的眼底看见了莫名和恐慌——
毕竟,他们从未见到过陛下显得如此茫然的模样。
良久。
男人这才转过身来,用那双红色的瞳眸静静地扫了他们一眼后,声音平淡无起伏道:“他以死亡的方式主动脱离梦境了,你们准备一下,跟我回人间。”
——
这一天路西法才知道,其实人类是一种感情世界比他想象得更为复杂的生物,他们表达愤怒的方式有很多种,除了大哭大闹情绪完全崩溃失控之外,他们也可能安安静静地,最后却选择走上那条让人措不及防的玉石俱焚之路。
作者有话要说:= =恩,为了避免被忽略还是说一句,残渣就是床上那些兔子。
第七卷 终·Ⅶ·Vanity(傲慢)
第109章
从梦境中醒来的时候,罗修整个人的情绪可以说是DOWN到了谷底——如果说大家表示对这种感情无法感同身受,那么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毕竟这个世界上需要用到一枚剃须刀给自己进行破腹产的男人并不是那么多见,在鲜血哗哗流的同时眼睁睁地看着四五只血淋淋拥有红色眼睛的兔子从被隔开的腹部里爬出来这种事情也没有常见到天天都在发生。
熟悉的天花板模样告诉罗修这会儿他又霸占了乌兹罗克大人的床,室内冰冷的空气以及燃烧的壁炉会发出的特殊气息让他意识到尽管他觉得自己已经在梦境呆了很久的时间,然而就如同梦境里一样,现实世界的冬天也还没有过去……
因为室内燃烧着壁炉,所以大概是谁打开了窗要通风,耳边,可以听得见窗外呼呼吹过的风声。
呼呼的风声中还夹着一点“嘎吱嘎吱”像是锯齿动物在咀嚼食物的声音。
……奇怪。
一定是我太累了产生了幻觉。
面朝天花板的黑发年轻人面无表情地想着,他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后发现自己大概是保持一个姿势躺得过久以至于现在浑身酸痛运动神经也并不那么听使唤,在沉默半晌之后他这才艰难地翻了个身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这个时候,他这才发现,原来房间中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在床边的书桌旁坐了一名高大的男人,他身穿红衣主教的华丽披风,翘着二郎腿保持着一个慵懒的姿势坐在桌子边上,手中捏着一根手指大小的胡萝卜,这会儿正聚精会神地在……喂兔子。
罗修:“……”
目光麻木地移动,最终停留在放在书桌上的竹笼子里浑身雪白就像一团绒毛、唯独两只耳朵高高立在脑袋顶上的红眼兔子时,罗修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
那只兔子正就着男人修长的手指间捏着的那根胡萝卜啃得正欢,飞快地抽动着那三瓣嘴将胡萝卜一点点地啃进肚子里,刚才罗修听见的“嘎吱嘎吱”的声音很显然并不是他的幻听,完全只是因为这会儿真的有一只兔子在他的身边淡定地进行着自己的午餐罢了。
罗修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觉得自己快要得兔子恐惧症了。
而此时此刻,大概是因为他的眼神过于恐怖以至于终于影响到了这会儿正满脸爱怜(哪里不对)垂着眼喂兔子的乌兹罗克,后者转过头来,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意,他对呆坐在床中央的黑发年轻人说:“你醒了。”
你醒了。
多么淡定。
就好像罗修只是小小地睡了一个午觉似的。
想到这里,罗修飞快地瞥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上的日期,在发现时间距离圣诞节那一天已经往后数了将近半个月时,他倒抽一口凉气,头皮一下子炸开了——他居然,睡了,那么久!
当初选择不离开梦境真是个鲁莽又不负责的决定,比如现在,当他终于熄灭那一腔热情似火的福尔摩斯侦探欲决定离开梦境回到现实,他突然发现自己必须得面对各式各样的问题,比如:你怎么会一睡就睡那么久?你怎么一睡就睡那么久之后还能像没事的人一样醒过来?你怎么还活着?你怎么没死?
……………………真是烦死了。
眼珠子在眼眶里不怎么灵活地转动了片刻,而就当他整个人都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时,却在此时,始终坐在桌边的男人将面前那只竹笼子拎了起来,来到罗修床边,将那笼子拎着放到他眼前,献宝似的说:“看,我儿子。”
罗修:“……………………………………………………”
什么鬼!
乍然一张兔子脸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会儿疑似患上兔子恐惧症的黑发年轻人被吓得不轻,他猛地后缩了一下差点儿从床的另一头滚到地上去,然后他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开口说话时,嗓音沙哑狰狞得连他自己都快不认识:“快……挪开!”
站在床边高大的男人顿了顿,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然而那太快了以至于这会儿处于慌乱状态的黑发年轻人压根来不及捉住,当他重新抬起头时,只能看见此时拎着兔子笼子的男人这会儿一脸无辜加遗憾:“你不喜欢兔子么?”
“……”
岂止是不喜欢。
简直是讨厌死了。
罗修张了张口,正想说些什么话,但是话到嘴边却又忽然被他吞咽进了肚子里——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不太想给眼前的这个男人留下诸如“不喜欢小动物”“没爱心”“太粗暴”这种不良形象。
于是他尴尬地笑了笑,比哭还难看的那种,继续用自己比鬼哭号还难听的声音说:“也不是,好像对绒毛有点过敏。”
他说完,也不知道乌兹罗克是不是相信他的这种鬼话——毕竟他对于兽皮地毯和毯子接受度可是十分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