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的功夫,皮卡车的前引擎盖上忽然又出现一个身背降落伞的男人,他胸前挂着一弯弦月状“幽灵”长弩,护目镜已经拨到了额头上,正在以速度最快的动作取掉身上的空降保护措施。
阮希记得这个人。
这个人好像是叫厉深,是陆征河口中的北部联盟排名第一的空降人员、陆征河的战友。
厉深看起来毕恭毕敬,仿佛在很紧张自己的动作有没有做好,但是反观陆征河——正懒洋洋地靠在车身边,没个正形。
然后,阮希仰头看天空。
一架没有挂弹的小型运输直升机已经以最快速度飞远,巨大的螺旋桨在沙地上留下阴影,继而消失不见,仿佛刚才根本没有悬停过。它似乎已经千疮百孔,机身明显有被射击的痕迹。
再看眼前,厉深以最正规的姿势从皮卡车引擎盖上跳下来,再稳稳降落到地面。
现在的他与之前砸上车窗前挡风玻璃的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厉深首先转向陆征河的方向,做了个很奇怪的姿势,像是想鞠躬,又止住了动作,变成低头咳嗽一声。
于是两个人互相敬礼。
“您好!我们又见面了。”向阮希打招呼的时候,厉深已经整理好形象。
阮希也给予他回应“你好,厉深。”
厉深欣喜无比“您居然还记得我!”
阮希点头。
他面对除了陆征河以外的其他人时,态度会有一些转变。这一点,陆征河已经注意到了。阮希不太会笑,不太会以一种十分礼貌的态度,更不会说多余的话
但想了想,他还是说“不用太客气,不需要使用敬语。”
厉深一笑“好的,谢谢您。”
阮希“……”
打过招呼,厉深转身去车上接文恺。
拉开厚重的车门,厉深刻意遮挡住车门上的弹痕,从车上中控台边拿出一瓶可乐,拧开放气,递给阮希,“您……你要喝点儿吗?”
阮希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接过饮料,“谢谢。”
厉深“你也别那么客气!”
说完,他又钻进车内。
阮希紧绷的表情缓和些许。
再仰头看一眼已经飞得看不见踪影的直升飞机,他马上转头,压低嗓音,悄悄地向陆征河询问“原来curse城的空域……北部联盟可以随便进?”
陆征河答“不可以。”
那刚刚怎么飞进来的?
而且,刚才那一架从外形来看还是架双座武装直升机,看起来载弹量并不小,短翼尖也挂了弹的,具备很强的攻击性。在这种一望无际的沙漠里,它很容易和装甲组织形成对抗状态,也很容易被打下来。所以刚才的弹痕……说明它是经历过炮轰才死里逃生过来的?
阮希更疑惑了。
见他是有认真在思考这个问题,陆征河解释道“放心。curse城不具备军事能力,在这里不用担心,但是飞过其他城市就不一定了,直升机随时可能会被打下来。”
阮希眯起眼。
这什么战友情啊,冒着被打下来殉职的风险也要来帮你。
陆征河正想再说点什么,厉深从车上拿下一管黑色器械,一边检查一边嘀咕道“哎,亏我还专门回了趟北部联盟换了最新的榴弹炮发射器,不知道还能不能派上用场。不过,少……”话说一半,他突然噤声,把“少主”两个字吞进咽喉里。
阮希正听得津津有味,好奇道“少什么?”
“少,少喝点碳酸饮料。”厉深笑得很用力。
“这是你给我的。”
阮希皱眉,又摇了摇手里的饮料,觉得越喝越好喝。
他看看陆征河,又看看饮料,舌尖舔着嘴里的甜味,想起以前长身体的时候,家里不让喝这种饮料,自己就经常羡慕周围的同学能喝。
那时候陆征河为了陪他,也就把可乐给戒了。
还好,要是天天喝那么多,说不定都长不到现在这么高。
思及此处,阮希动作很小地挪了挪步子,比对了一下自己和陆征河肩膀的高度差。
嗯,看来陆征河是长高了不少。
虽然也没有差很多……是接吻不用踮脚、仰头就能亲上嘴唇的恰到好处。
“我想了想你刚才说的话,疑问很多。为什么厉深还敢坐直升机过来?”阮希继续小声朝陆征河追问道。
“因为我抱着必死的决心。”
厉深说完,侧过脸望向陆征河,用唇形说道为少主效力。
陆征河点点头,又摇摇头。
好吧。
厉深知道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也不抢话了,专心去帮文恺搬运车上的行李。
文恺并没有下车给阮希打招呼,而是隔着车窗,遥遥地给陆征河敬了军礼,再微微向前弯了弯身子。
弯了身子之后,厉深好像还说了点什么。
阮希的好奇宝宝属性又上来了“我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
“他们对你好尊敬。你在军队里是大哥大吗?”
陆征河也不想地回答道“是啊。”
阮希“你是不是体能、实战、理论,都比他们厉害?”
陆征河绷住笑容“是啊。”
阮希“你也可以像他一样从直升机上摔下来吗?”
陆征河动了动唇角,伸手捏他后脖颈,说“阮希,那叫空降。”
“你……”
阮希敏感得一激灵,缩缩脖子,露了半边寒光闪闪的小雁翎刀刀锋出来吓唬人,恼怒道“你别乱碰我!”
小雁翎刀寒光逼人,这把刀做得太长,阮希老是抽不出来,但它在关键时刻还是很少掉链子。
陆征河没有半点被这架势镇住,气定神闲地站在那儿,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阮希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凑近陆征河,压低音量“厉深打得过你吗?”
“打不过。”
说完,陆征河见阮希一脸“真的吗我感觉你在骗我”的表情,微微皱起眉,道“你对他很感兴趣?”
阮希浑然不觉有什么问题“是啊。”
陆征河继续问“怎么不问他是不是alha?”
没注意到陆征河变化的神态,阮希面无表情道“哦,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确实。”陆征河紧绷的神色放松一些。
他钻回越野车内,取出一把通体深灰的双刃战术直刀。
检查一遍它的完好度后,陆征河把阮希的手牵起来,摊开,比对了大小,满意道“这把叫地狱守卫犬,给你防身用。”
他说着,又从包里掏出一根小金圈环环相扣而成的链条,穿过直刀手柄,做成项链,抬手挂上了阮希的脖子,“手柄是防滑的,不容易脱手,刀鞘和刀刃都是双面,杀伤力很大。遇到紧急情况就不要用你那把抽不出来的刀了。”
陆征河嘴欠完,还用手指弹了一下阮希的小雁翎刀。
“……”
阮希冷冷的,什么话也没说,使劲转了个身,斜挂在背上的小雁翎刀刀鞘一下子打到陆征河胳膊上,疼得陆征河闷哼一声。
“下手真不轻。”
陆征河揉揉手肘,很欣慰阮希没把战术刀还给自己,“对了,城里好像有集市。”
阮希抬眼“有什么想要买的吗?”
“你这里的伤口……”陆征河靠近一些,鼻尖温热的吐息在这样的环境下更炙热了,“需要买点药抹一抹。”
每次陆征河一关心这一处伤口,阮希就总想到对方说的
——这可是你的脸。
意思是,陆征河也觉得他长得很好看吗?
阮希对自己的长相是没有分辨力的,从小到大都被说好看,都被捧到一个天花板的位置,他很难去判断谁的眼光,也不明白陆征河是发自内心地认为自己好看,还是只是因为所有人都这么说。
这两种区别对阮希来说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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