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个护士把门锁了,这就意味着江源只能在病房里一个人待上一晚上。
他警惕地收回视线,重新回头。
病房里同样一片黑沉。
江源背贴着墙,时刻注意着附近的风吹草动。
按理来说,刚才烧了一张符,在接下来的一定时间内阴气重的存在都不会主动靠近这个病房。
但江源还记得这是个难度贴近S级的副本。
难度等级越高,这个安全时间便越小。他虽然只有C级,但也是个老求生者了,还不至于在这种细节翻船。
于是江源继续注意着周遭动静,左手一边从背包里拿出自己最后一张符篆,右手摸索着去找墙上电灯的开关。
黑暗中,他在开关上摸到了另一只冰凉至极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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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江源这样掉头跑回负一楼的还是少。
更多人则是跟着大部队一起,头也不回地冲进了负二楼的楼梯间里。
“咚,咚,咚——”
楼梯上铺着的铁板被他们踩的通通作响,回荡在一整条黑暗的楼梯间里,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哪里。
在油灯昏暗的照射下,负二楼的黑暗晃晃悠悠地被推开。
生锈的铁板,剥落的墙面,潮湿发霉正在滴水的角落,间隙里填满的青苔。
走廊两边是一排望不到尽头的房间,除了房门破旧许多以外,乍一看去和负一楼没有什么区别。非要说区别的话,可能就是地面上那一团躺在干涸血液里撕裂到不成人样的尸体了。
慌乱间,那盏摇摇晃晃的油灯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一个不留神便应声而落,在地面碎开。
登时间,整个场景再次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巧合到可怕。
弥赛亚当机立断:“分开跑,别被抓到了!”
黑暗中,谁也不知道谁是谁。你撞我一下,我推你一把,跌跌撞撞寻找藏身之处。
为了不被抓到,每个人都开始撒腿狂奔。
比起其他人,掌握了通关钥匙的宗九可谓是悠闲的很,不仅有余力左拐右拐甩开盛钰,还不慌不忙地随便挑了一个病房进去,蹲在门背打量外面的情况。
约莫过了几十秒,脚步声渐渐平息。
取而代之的,是那天宗九和诸葛暗在厕所里听见的诡异拖曳声。
他们被转移到了异空间,转移到了这个永远被固定在三十年前的时空流放地。
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拖曳声摩擦过凹凸不平的水泥地,在外头残破的走廊上响起。
练习生大多躲了起来,走廊再度恢复一片平静。
偶尔,脚步声会停下,通常下一刻便会传来不同的声响。
每一个与众不同的声音响起,就是一个人被找到的证据。
头颅被斩落然后滚落到地的声音,短促而痛苦的尖叫,鲜活血液瞬间喷洒的巨响。
听外面的声音,似乎还有老人抱团一起想要突破重围冲到楼上去。
只有宗九,老神在在地蹲在门边,乐得看戏。
他想,他应该知道那个剩下的内鬼是谁了。
在精神病院前两天里,只有单独落单的人才会被拖入异空间内,意识到这个副本的根源。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所有人抱团提前来负二楼探索,也不为失是一种解决事情的办法。
可惜所有人都在那个人的领导下,到最后一天都坚持不懈地选择了抱团,由此错失了这个最大的信息。这才不得不拖到最后一天,这个肉眼可见最危险的时候下楼。
更别说,他们还在有意无意的暗示下,错过了不知道多少关键线索。
从一开始便给所有人指了一条明确走向‘错误’的道路,误导模糊信息,以自身威望和信服力,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那个人有多高明,高明到甚至没有正面出手,仅凭三言两语将好人做到极致,轻轻松松就让所有人摇尾乞怜,感恩戴德。
多有意思啊,实际他才是暗地里的操盘手,愚弄着所有人。
那个看似最不可能,没有人怀疑过的人,才是最可疑的人。
如果宗九是弥赛亚,他现在一定在内心里哈哈大笑了。
看啊,这是些多么愚蠢的人啊,可怜到令人发笑。
“咚,咚,咚。”
走廊上的脚步声近了,距离宗九如今所在的宿舍似乎不过数步之遥,每一步都像鼓动在心脏上震动的频率。
白发青年蹲在地上,十分悠闲地伸了个懒腰。
随机任务完成了,负二层来了后险境挑战也完成了好几个,他也该走咯。
就在他打着哈欠,想要念出那个钥匙时——
上扬的手腕忽然碰到一块冰凉又坚硬的表。
宗九猛地抬起头,正好同头顶那双掩盖在金丝眼镜背后充满兴味的双眸隔空对视。
“哇哦,瞧瞧我抓到了什么?”
男人声线低沉,像是滚烫牛奶融进泡的正浓的大吉岭茶,馥郁又充满着诡郁。
“嗯?一只不听话,违反规定夜游的小猫咪?”
脖颈传来针尖酥麻的刺痛,呛人的消毒水味笼罩了宗九的周身。
没想到,从他进入这个狭窄房间之前,身披白大褂的医生就早已站在这里,好整以暇地守株待兔。
白发青年努力撑开眼睛,却只能看到越来越模糊的视野。
昏过去前,他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
妈的。翻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了就早点发了,不拖到晚上了。
关于三四维空间那里,解释一下。
其实正确的应该是三维世界和闵可夫斯基空间(时间维),不是四维空间而是四维时空,因为含义不一样。闵可夫斯基空间是xyz轴+时间的一个空间结构,这个钥匙就是穿越三维到时空维的一个权限。然后这里和先前作话里提到过的《The Secret Number》里一样,借用了这个钥匙可以进行三维到时空维穿梭的定律。
————
第十八章
“啪——”
就在众人逃跑的时候, 贺建蓝不知道被谁猛地撞了一下,他脸上架着的那副黑框眼镜直接落到黑暗里,在后来者前赴后继的践踏下碎成了玻璃渣。
不仅如此, 油灯也从他的手上飞了出去,在地上摔得稀巴烂。
“老秦!”
贺建蓝低喊一声,“我眼镜碎了。”
他的眼睛高度近视,脱离了眼镜甚至就只能看到一团团模糊的色块光晕,连人脸都得凑到面前才能看清。
“妈的,偏偏这个时候......先躲起来再说!”
秦也知道贺建蓝这个毛病。他咒骂一声,扯住对方的袖子,抽空看了一眼后方。
凭借狼人祝福后的夜视能力, 他能轻而易举地看到视野走廊两边的异状。
像有人拿着一把破旧的油漆刷, 从负二楼楼梯间开始, 一路贴着墙面刷了下来。
只要是被刷到的地方,铁锈在空中翻飞跳舞, 墙面大片大片剥落。不知道沉淀了多少年的黑色血液和碎骨溅落在边边角角, 空气中充斥着无处不在的尸臭味,宛如从人间堕入扭曲阴暗的异空间地狱。
虽然弥赛亚大喊分开跑,但位于中间的这一堆人却十分默契地选择了靠拢。
老人们都不傻,在这种危急关头,不跟着圣子这张行走的保命符,反而因为慌乱而丢失人头资优势,简直就是得不偿失的举动。
除了贺建蓝秦也外, 孟天路也牢牢地跟在他们身边。
五个人一路狂奔,在灵媒的带路下,躲进了走廊两边破旧的病房之一。
远处,在楼梯间尚且有些光线的地方, 一道扭曲到不成人形的黑影投射在地面。
脚步声伴随着黑影一起逐渐拉长。
找到藏身之处后,四个人都一致看向孟天路。
“怎么样?线索在哪里?”
灵媒的脸色很不好,双眼紧闭,浑身都在颤抖。
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的额头顶上滚落,“不...没有...没有线索,我没有感受到。”
先前他只不过是略微试探,精神力便瞬间被抽得一干二净,痛不欲生。现在让他一脚踏进这个有如深渊般的地界,孟天路只感觉浑身都被阴冷包围,无处不在的尖利笑声笼罩着他的五感,千万只手把他拖入泥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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