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街边亮起路灯,放眼望去,灯火璀璨。
棠梨走在步衡身边,有些好奇地朝四周张望:“人类寿命那么短,却总能活得很精彩。怪不得这里灵气稀薄,却有那么多的妖族宁可放弃修炼也要留下。”
“可能因为大家越来越务实。”
“务实?”棠梨转头,疑惑地看着步衡。
“人类还有个说法,叫活在当下。”
步衡仰头,明明是个晴天,却没见半颗星星,月亮在天际露出一点影影绰绰的光晕,你明知它存在,却模模糊糊始终看不清楚。
“修炼就像是一条未知的路,最后会精进到什么程度,能不能真的成神成仙或者长生不死不得而知,更有可能白白耗费成百上千年的时间,一无所得。”
他收回视线,一边缓缓地向前走,一边说,“眼下的生活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在有限的生命里,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到临死那一刻再回头看,不觉得后悔就行了。”
棠梨活了上千年,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愣了半天才眨了眨眼:“怪不得夔牛说,你一点都不像一只幼崽。”
“我爸有时候也这么说我。”步衡笑着说,“他有时候觉得我更像他老子。”
“你爸……”棠梨想了想,他在禁地的时候听各种大妖小妖讲了许多跟人类社会有关的东西,“你带我回家是不是要经他的允许。”
“正常家庭应该这样,但我们家……属于不太正常的父子关系。”步衡说,“走吧,今天下班早,带你坐公交。”
房间里亮着灯,刚打开门,食物的香味扑面而来。
步衡愣了一下,向后退了一步,看了一眼门牌号。
棠梨跟在他身后:“怎么了?”
“没事儿,”步衡将他让进门,拿了俩人的拖鞋,“就是有点意外。”
“儿子回来了?”步寒从厨房探头出来,看见了弯腰换鞋的棠梨,“同事?”
“棠梨,”步衡介绍,“这是我爸,步寒。”
棠梨有礼貌地打招呼:“你好!”
“进来坐!”步寒笑了一下,“回来的正是时候,洗洗手吃饭了。”
“好的,谢谢!”
看着步寒又回到厨房,棠梨对步衡说:“闻起来很香,你爸爸做饭是不是很好吃?”
空气里满是饭菜的香味,步衡仔细辨别后确认并没有煮方便面的味道。
“买的,”他毫不客气地揭穿,“我去看一眼,你先坐会儿。”
棠梨独自在客厅坐了一会,等步衡监督步寒热好菜出来的时候,发现他正站在窗边。
“吃饭了!”步衡喊了一声,突然回头又看了一眼,“那花……”
客厅的飘窗上放了盆一直死气沉沉的仙人球,此刻变得肉眼可见的朝气蓬勃,最顶端刺丛中央开着一朵绚烂的红花。
仔细观察还能发现那朵花正以极小的幅度对着棠梨摇曳。
棠梨摸了摸花瓣,回头冲步衡笑了笑:“你们之前浇水太多,他的根茎已经腐烂了,所以给他度了一点灵气,没想到开花了。”
千年棠梨树的一点灵气……再多一点搞不好这盆仙人球直接就开灵智成精了。
步衡在心里叹了口气,看了一眼仍在摇曳的仙人球:“替他谢谢你。吃饭……”
他看了一眼棠梨还抚在花瓣上的手指,“先洗手。”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过年期间家里人多,码字太慢,存稿已经消耗没了,但是这本书为了保证质量,还想留一下修稿的余地,而且,也离V的字数不远了……
所以,从今天到下周三,就隔日更吧,下周四2月25号开始恢复日更。
觉得更新慢的小伙伴可以养肥几天,下周四再回来追文!
第20章
植物系的妖怪不靠食物汲取养分,也不妨碍棠梨对人类美食充满热情与好奇。尽管已被步衡告知,今天的晚饭不是步寒做的,连尝过几道菜之后还是认认真真地进行了赞美,并且由衷地对买回这几道菜的步寒表示了感谢。
以至于步寒有生之年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受之有愧,甚至产生了不然自己抽空学几道菜试试的危险想法。
他张了张嘴,刚要向棠梨夸下海口,邀请他过几天再来尝自己亲手做的菜,就被步衡打断。
“爸,”步衡给棠梨倒了杯水,看着他慢吞吞地喝了起来,才转头继续说,“棠梨会在家里住一段时间。”
步寒也不多问:“那我出去住几天?”
家里只有两个房间,而步衡从会化人形之后就不肯再与别人同睡一张床,郎俊俊因为这件事,被揍过好几次。
“不用麻烦,”棠梨放下水杯,“我不需要睡床。”
步寒有些意外,转头看向步衡。
步衡简单介绍了几句棠梨的来历,之后说:“回家路上我们商量过了,一会找个花盆,放在窗边月光能照到的地方,等周末休息的时候,我再带棠梨去树林里找处宽敞的地方伸展一下。”
步寒漫长的妖生里也接触过不少植物系的妖怪,了然地点了点头:“明天我出去逛的时候顺路买点营养土回来。”
说完,打了个呵欠。
步寒的生活作息一直规律且原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才吃过晚饭就犯了困,和步衡他们又聊了几句便打着呵欠回房休息。
棠梨被传染一样也跟着打了好几个呵欠,眼泪挂在眼角,眼巴巴地看着步衡:“我们也休息吗?”
步衡看了眼时间,正好八点。
在过去的很多日子里,这个时间他还在加班。
“等我一会,”他起身进了收纳杂物的小隔间,片刻之后抱着一个硕大的陶瓷花盆还有一大袋土走了出来,“前几年我爸学人家养了一盆发财树,零零碎碎买了不少东西……可惜,那树没坚持到换盆。”
棠梨眨了眨眼,遗憾地说:“要是我早点来就好了。”
步衡回头看了一眼客厅窗台上总算安分下来的仙人球,微沉默后开口:“……生死有命。”
这个陶瓷花盆比早上的大了好几倍,上面还印着精细的图案,棠梨很感兴趣,扒着花盆看了半天,才回头冲着步衡说:“我可以自己填土吗?”
步衡低头,看见他掌心被蹭上脏兮兮的灰尘,皱了皱眉,往花盆看了一眼:“我先擦一下,你……一起来洗洗手。”
棠梨眨了眨眼:“又洗?”
步衡没说话,抱着花盆进了洗手间,棠梨立刻踩着拖鞋跟了进去。
等擦干净花盆里外积攒的灰,又看着棠梨填土浇水,重新洗了手,已经是晚上九点。
窗帘半敞,温柔的月光刚好能照到落地窗前的花盆,虽然远不及禁地的月华,棠梨还是十分高兴。
他朝着步衡摆了摆手,化成一棵比白天要粗壮的多的棠梨树,根须探入刚刚填好的花土里,吸取其中的水分,满足地抖了抖枝叶。
步衡在床边坐下,仔仔细细地看了棠梨一会,开口问道:“你原身也是这样?”
“基本差不多,”棠梨的声音从窗边传来,“就是会更粗壮,更高大,身形大概……和回家路上看见那棵大槐树差不多。”
步衡稍作回忆,点了点头,回手拿起放在床头的写生本。
一根枝杈伸展到床边,搭着步衡肩膀往步衡手里凑了凑,棠梨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步衡微沉默,掀开外壳直接翻到第二页:“写生本,画画用的。”
“上面都是你的画?”枝杈往画册上又伸了伸,看见纸上画着一个半大的小男孩,短头发,大眼睛,穿着一条浅色的短裤,膝盖上一大块磕破的痕迹,配上脸上还没干的泪痕,应该是才摔过。
“这是……”棠梨的声音有些迟疑,努力回想了一会,“郎俊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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