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垂眼帘,向后靠在沙发上,“我有点累了,休息一会。”
“哦。”棠梨扫量着他的脸色,压低声音极轻地应了一声。
周吝闭着眼,听着棠梨刻意放轻动作的声音,还有厨房里的父子俩时不时的说话声,脑海里一直在重复步衡那本妖怪图谱上的注释。
性格暴躁,好勇喜斗,脾性……不讨喜。
这三个字简直是对他这一生最好的概括,从出生开始,他对整个妖族来说,就是这么一个,不讨喜的存在。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吃饭了!”
软软的肉垫拍在手上,周吝下意识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棠梨洗过手,进餐厅帮步寒端菜,步衡歪着脑袋蹲在茶几上叫周吝起床,前爪还搭在他手上。
周吝低头看了一眼,轻轻地收回手,扭过头向窗外看了一眼才发现已是黄昏,夕阳西下,晚霞连绵而又灿烂,染红了天际。映进窗子里,白狮幼崽蓬松的白色绒毛也跟着泛起了粉红色的光晕。
周吝揉了揉眼睛:“怎么?”
“洗手吃饭,”步衡看了他一会,从茶几上跳下。
好像还是有点不对劲。
步寒买回的菜不少,最后做成成品,并且能端上餐桌的却没有几样——步衡虽然在场,但很多时候,等他发现步寒的意图,一切就已经无法挽回。
周吝在餐桌旁坐下,视线从桌面上扫过——对比林苑的厨艺,实在是几道极其普通,卖相又很差的菜,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直接拿起筷子。
步寒对自己第一次下厨的成果还是比较满意的,甚至还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白酒。
步衡蹲在餐椅上,极快地伸爪拍在步寒要给棠梨倒酒的手上。
“不行,”步衡说,“棠梨不能喝酒。”
“行,”步寒也不坚持,额外倒了一杯递给周吝,“那换个。”
透明的液体在酒杯之中轻轻晃了晃,辛辣的味道在鼻息间弥漫开来,步衡看了一眼,视线转到周吝脸上:“要是不想喝,可以直接拒绝。”
周吝歪头,回视他的目光,下一刻抬起手,一整杯的酒一饮而尽。
步衡:“……行。”
虽然只有四位,但这顿饭也吃得热闹非凡。
周吝刚才那杯酒,让步寒察觉到一点棋逢对手的意味,抬手喝光自己的酒,重新把两个酒杯填满,拉着周吝喝了起来。
周吝还是不太说话,但也来者不拒,一大瓶白酒很快就见了底。
白酒入口辛辣而绵长,是和啤酒截然不同的口感,就像是几百年前他在人间尝过的那次,却又不完全一样。
周吝连着喝了几杯,才隐隐地感觉到头部微微发晕,两眼也有些发沉,他对面的步寒一双眼睛却更加明亮,似乎很享受现在这种状态。
周吝把手里的空杯再一次推过去,由着步寒替他添满,在这个过程里,他下意识抬头,朝对面看了一眼。
步衡低着头,慢吞吞地吃着盘里的饭菜。他吃得很小心,坚持不让一丝一点的油星溅到自己的脸上。
放在桌角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棠梨按照步衡教的办法在屏幕上戳了几下,接通电话。
人事小林的声音传了过来:“步衡,你好点了吗?”
步衡微顿,而后回答:“有点感冒,吃了药睡了一天好多了,明天差不多就能上班了。”
小林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了,一个两个都突然生病,我还以为昨晚吃的火锅是不是有问题。”
步衡挑眉:“还有别人也生病了?”
“乐乐呗,”小林说,“早上给老板打电话说生病了要请假,之后一整天都没消息,我还想着一会要不要去她家看看呢。”
“那你看过之后记得告诉我声,”步衡说,“别担心,不会有什么事。”
“嗯,估计是睡死过去了,”小林说,“那就先这样,你没事就好,我现在去乐乐家,明天见。”
“明天见。”
小林急匆匆地挂了电话,步衡沉默了一会,转头看向身边正安静地小口吃饭的棠梨,“你还记得那天下班遇见的同事吗?”
棠梨放下手里的筷子,认认真真地回忆了一会,点了点头:“是那个浑身上下都泛着淡淡妖气的女同事吗?”
步衡点头:“是她。”
他抬爪揉了揉脸,继续说道,“昨天我也闻到了她身上的那股妖气,时淡时浓,若隐若现,就好像,是从什么地方沾到的一样。”
棠梨眨了眨眼:“这么说起来,好像是有一点像,那……你要问问她吗?”
不能确定魏乐乐到底是不是妖怪身份,有些话是不能开口的。
步衡想了想:“等一会看看小林能不能……”
他话刚说了一半,就被一声巨响打断,下意识地望过去就发现是步寒已经从他的椅子上消失了,与此同时,一只巨大的棕狮正伏在地上呼呼大睡。
步衡:“……”
看来《妖族管理法》里应该新增一条关于适量饮酒的建议。
步衡从椅子上跳下,凑到步寒面前,轻轻抬爪拍了拍他的脸,发现他睡得正香,根本感觉不到,也懒得再折腾。
“也差不多到我爸睡觉的时间了,”步衡扭头,对上一双明亮的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眼睛,“你要不要也去休息一会?”
周吝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头昏昏沉沉,眼皮也忍不住下滑。
他极少体验这种几乎无法自控的感觉。
许久之后,扶着桌子,慢慢地站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想写的内容还没写到,明天正常开始18:30更新。
谢谢大家支持我这个废物!
第29章
周吝起身后愣了一会, 突然抱着膝盖蹲了下来。
步衡原本不知道周吝的酒量,但瞧见他这幅样子心中有了数,可能会比夔牛和郎俊俊好上一些, 但应该也强不了多少。
只能寄希望于他的酒品会更好一点。
步衡仰着毛绒绒的脑袋, 眼见周吝捏了捏前额, 一脸难受的样子,便开口询问:“要不要喝点蜂蜜水, 能舒服一点。”
周吝似乎才发现蹲坐在自己脚边的白狮幼崽, 凝着目光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会, 跟着不知想到什么, 突然变了脸色。
“滚开, ”他格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不要跟我说话!”
步衡一时没注意, 被一巴掌挥在身上,原地滚了一圈, 撞到正酣睡的步寒身上。
周吝回头瞧见,特别大声地“哼”了一句, 摇摇晃晃地往客厅走去。
周吝一直脾气不好,但现在的行为又不是单纯暴躁能解释。
棠梨坐在餐桌旁, 惊讶地看着他走远,也没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忍不住看向重新蹲坐在地上的步衡:“睚眦这是怎么了?”
“喝多了,”步衡抖了抖毛, 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步寒丝毫没被打扰,睡得正香。
……也好, 最起码是在家里。
客厅里没有任何动静,就好像周吝凭空消失了一样。
“回房休息吧,我去看看。”步衡嘱咐棠梨。
棠梨有些困惑,但还是点了点头,乖乖起身去步衡房里找自己的花盆:“晚安。”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客厅里亮着一盏昏黄的小灯。
周吝站在落地镜前,皱着眉与镜子里的自己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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