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有玻璃渣,小男孩光着脚,脚底被扎破了,但奔跑的速度不减。
“娃儿,你杀人了。”男人颤声道。
小郁沉沉道:“不想死 ,就跑!”
屋内的男子抬起头,面无表情取下脖子上的金钗,都看不到有血流出。
“妈呀,这是人是鬼!”被钗子在脖子上戳了个洞,竟然还活着,明显不正常。男人拼了命地往前跑,望着前方领先自己一百米的身影,绝望道:“娃儿,等等你舅姥爷!”
……
前方是两排熟悉的砖房,林云起认出是男主人那个游手好闲舅舅住的地方。
“你怀疑小郁会来这里?”
白辞点头:“衣食住行,一个孩子没办法解决这些基本问题。”
而这里就是最好的去处,从上次林云起给钱问问题就可以看出,男主人这个舅舅,只要有钱,什么都好说。
后座,骸骨狗鼻子突然动了动,狗脸一沉:“错不了,这股甜腻腻的味道,无佚在这里。”
第75章 年龄(二更合一)
“救命啊!”男人挺着个啤酒肚, 发出杀猪式的惨叫。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周围像是竖了几堵高墙,声音根本传不出去。
感觉到身体越来越沉重, 一股阴冷的气息飘过来,男人根本不敢回头望。
“我完了。”
在被那股阴冷的气息捕捉到之前, 两道刺眼的光芒突然照过来。
平日里最恨莫名其妙开远光灯的, 这时候男人却拼命地往灯光底下钻,像是沐浴到了生的希望:“救,救命。”
“要救吗?”骸骨狗只有两个黑洞似的眼睛, 却能看得极远。
白辞轻轻拍了一下它的背,骸骨狗猛地冲出去, 嘴里吐出一团光明的气体,这团气体吞噬阴气失败,不过却有效地阻拦一瞬, 骸骨狗趁机叼住男人的衣服,把他往前面一扔。
林云起上次看到这么闪耀的光芒还是在电视剧里:“这是,佛光?”
白辞微微晗首。
林云起大受震撼,这狗日常表现的极其乖戾, 怎么看也不像是能秀出佛光的。
白辞平静道:“也许和它经常举报酒驾有关。”
“……”
车顶传来‘嘭’的一声,林云起抬起头,心疼地发现顶部凹陷了一块。前后不过两秒钟,小男孩从车上探下来脑袋,倒着往里看:“老师。”
林云起眼角抽搐了一下,打开门让他进来,同时说道:“老师要收回上次那句, 让你活泼点的劝告。”
白辞打开车灯, 林云起这才注意到小男孩的脚还流着血, 面色微变:“不要再挨地了,坚持一下,很快带你去医院。”
小郁并不在乎脚底板传来的刺痛,低头盯着自己的双手,眼神中透露出几分迷惘。
刚刚把钗子戳进男子脖颈的刹那,他分明感觉到了有冰凉的液体溅在手上,然而此时此刻他的掌心很干燥,没有任何液体流过的证明。
小郁坐在后座,白辞没有回头却仿佛看穿了他在想什么,罕见开口给林云起以外的人做了次解释:“有些人的血液不容于阳世,一旦流出会立刻消失。”
小郁不再盯着手看,慢慢捋平照片被抓出的皱痕:“那个眼瞎的男人,是老师的仇人吗?”
林云起沉吟片刻:“应该是。”
之前白辞用‘曾经的朋友’来定义这段关系,想必中间穿插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
小郁提炼信息的本领一流,三言两语就说清了男子想要诱使自己做的事。
这时他那位舅姥爷,连滚带爬地在外面敲着车门:“壮士!开门啊。”
林云起胳膊探出窗外,伸出一根指头:“一点要求,上来后闭嘴。”
男人捂着嘴巴连连点头。
等他真正上车时,白辞开口让他朝前面靠点,男人听话地伸长脖子探过去,立刻被打晕。
林云起扬了扬眉。
白辞:“有些对话少儿不宜,他不适合听。”
说着少儿不宜,实际是打晕了老的,留下了小的。
大概是因为知道无佚吃了点小亏,白辞目前心情不错,多和小孩说了两句话:“利用生死簿的提议,你不心动?”
凝视照片上怎么样也抚不平的皱痕,小郁低声道:“有些交易做了,害人害己。”
他自己的家庭就是前车之鉴。
“连孩子都懂的道理,有些人活了上……”
意识到这样说可能连带着暴露出自己的年纪,白辞及时停了下来。
林云起眯了眯眼:“上什么?”
白辞:“上百年,都没悟透。”
听说过数百年和上千年,很少听人用上百年这一说法。
“你们聊够了吗?”
骸骨狗总算干了一件人事,发声打断车内僵硬的气氛。
它不是无佚的对手,打斗中以闪躲为主,再以金刚不坏神功为辅助,闪不过时可以更好地抗揍。
但这种抗揍也是有限度的。
白辞打开车门走进黑夜,准确锁定虚空中的一点,从林云起的角度,只看到他以指代笔,画了些什么。
都说打架讲究的是稳狠准,但此刻更像是一场无声的较量,一道白色的虚影随着白辞指尖的停顿逐渐显露出轮廓。
幽蓝色的暗芒和艳丽的石榴红汇聚,在半空中炸开,迸发绚烂至极的烟花表演。
林云起目光一动,直觉那抹红来自白辞:“这颜色……”
“是彼岸花的颜色。”白辞一下车,骸骨狗立刻脱离战场,占据了它主人原来的位置。
眼见两只狗爪子搭在方向盘上,林云起不可思议:“你准备带着我们跑路?”
骸骨狗:“只有我们走了,主人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林云起:“……”
这逃跑理由,太漂亮了。
“会说话的狗。”小男孩本来就挺喜欢狗,犹豫地摸了一下。
林云起想到万年古木养的那只狗,过往很多疑惑得到了解答,譬如小男孩性格孤僻,但第一次见面时,就对自己展露出足够的好感。
原因多半在于相似的容颜。
骸骨狗时刻准备跑路,但还没有跑,不时伸出去脑袋观望战况。
“好!”它激动地海豹式鼓掌:“无佚率先吐出第一口血!”
“……”
从前白辞口袋总是出现奇怪的咔嚓声,林云起好像明白了声音的来源。
“胜之不武,”无佚嘴角挂着血丝,面上笑容犹在,“如果不是百年前的设计,论实力你要稍逊我一筹。”
白辞没有负伤,却是微微皱起眉头,盯着面前这道纤弱的身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无佚一直保持着笑容,随着他笑容淡去,原地只剩下一只幽蓝色的蝴蝶。
白辞转身上车,骸骨狗乖乖从缝隙钻到后座,不解道:“我尊贵的主人,为什么不直接搞死他?”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打不死。”
白辞面上看不出过多情绪,但目光一直是微微沉着的,大概是在思考原因。片刻后,他发动车子,重新朝来的方向开去。
林云起查了下导航,路过一家医院时,先送小郁去清理了脚底的玻璃碎片。交完费用,又给昏迷的男人办理住院。
“他梦游伤人,被家属打晕了。”
借口用得很合理。
小郁暂时没办法下地,背着人往外走时,林云起嘱咐:“记得回来接你这亲戚。”
小郁闷声道:“要回家了吗?”
林云起有些默然,随后说:“你妈妈很担心你。”
接下来都是一段冗长的沉默,小郁一路盯着全家福不说话,有一瞬间他甚至恶劣地想,要是当初父母真的就那样死了也好,至少有些痛苦不用延续到现在。
这偷天换日得来的七年,也没有多少喜悦。
眼看指甲快要抠破照片上父亲的面容,骸骨狗百无聊赖地趴在一边:“主人曾经说过,人性的恶不是纯粹的恶,这就是它的卑劣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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