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当时血腥的画面,朱小婷深吸口气,稳了稳情绪,才继续说:“她脸色苍白,身上似乎有血,我以为她受伤了,跑过去想扶她起来。但我走近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胸口插了一把刀,鲜血还在不断往外涌。她紧紧抓住我的手,张开嘴想跟我说话,我一边抓着她,一边尝试帮她止血,这也是我无意中碰到那把凶器的原因。”
“我很想救她,拿起手机刚要拨120叫救护车,结果这时候舍友毛玥推门进来,然后发出了尖叫声,并主观臆断地大喊:朱小婷杀人了。”
“毛玥的尖叫声引来附近一些同学,她们都被眼前的画面吓到,没有人听我解释,我当时心慌意乱,不知道怎么解释,直到警察很快到场,把我作为第一嫌疑人逮捕。”
“我知道证据对我非常不利,但我还是想说,我真的没有杀人!”
“我和谢湘琴的矛盾只是舍友之间因观念不合导致的纠纷,根本没到杀人的地步。我父母没有工作,含辛茹苦地将我养大成年,我马上就要毕业了,并且通过了一家外企的面试,等待我的将是大好的前程,我为什么要因为一点小纠纷就去杀人?”
“希望审判长和各位审判员还我一个公道!我是被栽赃陷害的,杀死谢湘琴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不要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朱小婷的声音虽然不够冷静,但她红着眼睛、带着哭腔说出的这段陈述,更容易打动人心,哪怕她的说法听上去很像是编故事,但她“委屈”的情绪十分到位,给大家留下她要努力“自证清白”的形象,就足够了。
越星文写给她的稿子,逻辑其实更清晰一些,她刚才忘掉了一部分,但对第一次站在法庭上的女孩子来说,能完整地说清楚案发的过程已经很不容易。
越星文在台下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朱小婷陈述完毕后,审判长道:“公诉人,是否还有问题询问被告人?”
检察院那边派来的公诉人立刻站起来,道:“我有几个问题。”
审判长做了个请问的手势,戴眼镜的年轻男人立刻走到被告人席位前,看着朱小婷的眼睛,冷冷地问道:“朱小婷,你从什么时候喜欢邹义佳的?”
朱小婷脸色一变,低下头说:“大、大二的时候。”
“也就是三年前?”
“是的。”
“邹义佳是你同专业的师弟,三年前,他在新生报到处跟你相识,你以师姐的身份送他回宿舍,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你对他暗生情愫,却一直不敢告白,这是为什么?”
“我、我没有自信,觉得自己长得不够漂亮,配不上他。”
“谢湘琴知道你暗恋邹义佳的事吗?”
“知道。”
“她知道你喜欢邹义佳,还主动追求邹义佳,成了邹义佳的女友,你是不是因此对谢湘琴怀恨在心?”
朱小婷咬紧嘴唇不知道怎么回答。蓝亚蓉突然举起手,冷静地道:“反对。公诉人提出的问题,属于主观推断的诱导性提问,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审判长点头道:“请公诉人注意提问方式。”
年轻男人耸了耸肩,继续说:“一个月前,你是否打碎过谢湘琴的限量版马克杯,她当面骂了你,并且要求你赔钱?”
“是的,我答应她赔钱了,等我拿到这个月勤工俭学的工资就赔给她。”
“但紧跟着,你又打碎了她一瓶价值上千元的限量香水?”
朱小婷咬了咬牙:“……她将香水跟洗面奶放在一起,我拿洗面奶的时候,不小心碰翻了香水瓶子,我不是故意的。”
“她要求你赔钱了吗?”
“……是的。”
“限量版马克杯,再加上限量版香水,以你的家庭条件和勤工俭学收入,根本就赔不起。你跟谢湘琴多次发生争吵,新仇旧恨,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死了就好了?”
朱小婷一脸惊恐,蓝亚蓉立刻打断对方:“请不要进行诱导性的提问。”
审判长道:“公诉人,请更换问题。”
坐回去之后,蓝亚蓉手心里捏了一层冷汗,她低声在越星文耳边道:“这位公诉人采用的是心理战术,一个接一个问题砸下来,容易让朱小婷思维混乱,情绪崩溃,勾起很多不好的回忆,回答时出现失误。”
越星文神色严肃:“师姐,他要是再问不合适的问题,我们立刻打断。”
蓝亚蓉点了点头。
公诉人开始询问案发时的经过:“毛玥开门的时候,是不是看见你手里握着那把杀死谢湘琴的水果刀?那把刀,是你亲自买回来的?”
朱小婷眼眶通红:“我是握着刀,但我没有杀人!”
公诉人:“是你买回来的刀吗?请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朱小婷咬了咬牙:“是的。”
公诉人:“你进门的那一刻,宿舍里除了你跟谢湘琴,有没有发现第三人?”
朱小婷:“……”
公诉人:“没有第三人,当时就你们两个?”
朱小婷疯狂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蓝亚蓉再次打断:“请公诉人注意提问时的语气,我的当事人是个年轻的大学生,这样咄咄逼人的提问,容易让她心理崩溃。”
公诉人微笑着道:“我问完了。”
虽然朱小婷没有明确回答这些问题,但从审判长和围观群众们的反应来看,朱小婷依旧是本案唯一的嫌疑人。毕竟案发当时,只有她跟谢湘琴在场,她还手持凶器,是她自己买回来的水果刀……
这还怎么辩?
群众们都将目光投向辩护律师。
蓝亚蓉和越星文交换了一个眼神,蓝师姐率先站了起来,她先出马,是为了安抚朱小婷激动的情绪。蓝师姐笑起来的时候非常亲切,加上个子矮,长得像个邻家小姐姐,同样是女生,朱小婷对她非常信任,跟她对话也更容易恢复平静。
蓝亚蓉走到朱小婷面前,问:“10月26日早晨4点,你由于腹泻一晚,无法忍耐,决定打车回学校休息,不再参加沙滩活动。这是临时做出的决定,对吗?”
朱小婷立刻点头:“是的。”
“你4点半打车回学校的事,有没有告诉过谢湘琴?”
朱小婷摇头:“没有告诉。”
“也就是说,谢湘琴并不知道你会突然回去?”
朱小婷似乎捕捉到了关键,立刻顺着这问题说道:“她当然不知道。我腹泻,是因为被人偷偷下了泻药,属于意外事件,我自己都没有料到。”
蓝亚蓉问道:“她明知你去参加法学院组织的沙滩烧烤,周日晚上才能回来,为什么会在周六早晨5点20分,天还没有完全亮的时间,突然给你打电话、发微信呢?这个时间,大部分人不都在睡觉吗?”
朱小婷疑惑地道:“我当时接到电话的时候也很奇怪,我是临时决定回学校的,怎么她好像知道我要回来一样?”
“她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是不会正好走到宿舍楼下?位置正对着703宿舍阳台窗户?”
“没错。”
“你当时没戴口罩和帽子,703宿舍如果有人通过窗户往下看,能不能清楚地认出你?”
“能认出来。”
“你确定,给你打电话的人,是谢湘琴本人吗?”蓝亚蓉温和地看着她问。
朱小婷突然愣了愣,反应过来蓝亚蓉的意思,她立刻说道:“我不确定,我没听见她的声音。电话接通后,没有任何声音,紧跟着,谢湘琴的账号给我发了条微信!”
公诉人突然打断:“辩方律师一直在进行假设性的提问!”
蓝亚蓉微笑着点了点头,接着问:“你腹泻一整夜,回宿舍的时候,是不是感觉到身体非常疲惫,没有力气?”
朱小婷:“嗯,我当时只想睡一觉,所以谢湘琴给我发消息,我没有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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