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你创造的是你熟悉的,他的力量属于他,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神秘之力,既有人类数千年前完成的整个体系,又有生活中根深蒂固的逻辑。
天空是末日将至的颜色,如同天罚。
确切地说,天空是炸弹组成的,如此规模,效果必定惊人。
韦安想,当地狱燃起赤红的火光,烧红这片出不去的天空,一定很美。
石头的“剑”直指明亮的办公楼,它仍旧是楼的样子,没有变形。
韦安不明白它为什么这么完整,这么璀璨,刚看到它时,韦安震惊于大楼的正常。可是看了这么久,再加上下方涌动的畜奴,他觉得它也没那么正常了,倒是有股格外的邪性。
像是一座神殿,不是常规的样子,但的确是神殿,和他处于一个时代,有着属于当代的辉煌。
他不知这座楼为什么会以如此完整的方式保留,接着他突然意识到了,这个裂缝和他之前碰到的都不同。
当你看到沼泽的恐怖,有时会忘了这件事,但那些药物,文件,的确是更人类的东西。
是穆煜城保留的,这是他建的办公大楼。
这是他的宝物,他旧日工作的成果,他在地狱中也尽力保留了它,建在噩梦之上。
他把在楼里工作的某个贪婪的高管变成“地狱领主”,守护他的楼。
它的确很美,韦安知道主持建筑这样一座公司大楼,要耗费多少心血。
他一定计划了很久,一切都是他喜欢的,也是他在家族中的功绩。
它在地狱中仍旧完美,在哀嚎的畜奴中陶醉于自己的美。
韦安有大概的方向,但仍旧很难弄清一切具体是因为什么。
当文字消失,好像事情本来就是这样的。世上有很多关于地狱里画面的描述,无数细节不同但本质类似的故事。
这些都没有原因,好像世界就是本身的规则,有恐怖黑暗的强者,有欺压和扭曲,没有出口。
但至少这次不是,韦安很清楚是因为什么,他见过太多类似的事,是一场对权力的追逐和对美好物质的执念罢了。
那么常见,那么琐碎。
从这个角度看来,石笋宛如大楼天空上毁灭的倒影。
韦安盯着这一幕,归陵在他身边,他还是留下来陪伴他了,看着这场将要发生的宏大毁灭。
他这辈子一定看过很多次了,喜欢或不喜欢,期待或是不那么想看到,他的文明不惜一切代价发展科技,驱赶入侵,以他们所有能做到的方式拯救同族。
他被人类不同的时代带着往神位上升,又被拖拽下深渊。
人形生物在黑暗中爬行,那里垒出肉体锁链组成的天梯。
真的是一大片疯狂诡异的动物,完全看不出人形。他们爬上石笋,肢体被强行变异成了铁器,敲碎石头。
它太庞大了,简直是不可能的工作,“脐带”以这种方式攫取和控制。
韦安想起自己刚才一瞬间感应到的画面,属于这些已看不出是人类生物遥远的过去。
“能源公司、污染病和集体诉讼,我知道一个人可能知道类似的事。”韦安说。
“你可以打个电话。”归陵说。
韦安转头看他,这话过于日常,和眼前的画面很不相称。
归陵站在黑暗边缘,扫视这座猎奇黑暗的城市,说道:“这地方没有断绝过通讯,这是一座属于人类的地狱城。”
韦安要找的是鹰隼救助的负责人何言。
这比自己一处处找要快多了,在人世间,文字和交谈仍旧存在,韦安知道小圈子里有多少飞来飞去的小道消息,只是不太见光而已。
韦安打电话过去,深域系统最早回复的力量里,当然有通讯系统。
电话响了两声,很快接通了。
那边很嘈杂,有人叫着“那就五杯柠檬红茶”,还有人叫“先洒水再扫,不然灰尘太大了”。
在这种场面下打电话很怪异,韦安站在高处的石板平面上,如同站在悬崖旁边。
前方天地仿佛倒置了,呈现天地巨兽利齿咬合般的形态,石笋的“剑”与橙黄的能源公司大楼直直对映,尖端相距不过数十米。
石头天穹越发暗沉,能量的流转下,石笋温度升高,附近的水份蒸发,形成庞大灰白色的环形云带,仿佛如倒悬的山峰。
韦安朝电话那边说道:“何言。”
“韦安?”对方叫道,“卧槽,你这些天怎么跟失踪了一样!我打你电话一直不通,听说你回了同云,去了西镜那边的园艺展,你和你朋友还好吗,最近真是太多人失联了——”
在这种情况下,旧识琐碎的寒暄显得有些荒诞。
“我记得你跟很多疾病类的慈善组织有联系,”韦安说,“知不知道有一种受害者污染状态,会引起受害者痴呆、身体萎缩,孔窍周围有血迹结晶的?”
“导致痴呆和肢体损伤还蛮常见的,”何言说,“不过血迹结晶就比较少见……我怎么看不到你那边的画面?”
“你不会想看到的。”韦安说。
他不知道何言怎么理解的,不过对方停了一下,没有再问。
“还有别的信息吗?”那人说。
“我只能说这事应该引起过城市内部的受污染者抗议和诉讼,地点在深度能源公司的分部,是一栋五十七层的大楼。”韦安说。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走到了稍微安静点的地方,韦安开了公放,能听到有车辆驶过,街道对面传来音乐声。
归陵站在他身边,也静静地听。
韦安不知道为什么要公放,他发现他想要听到那遥远、鲜活城市的背景音。
“我没见过这样的病例,”何言说,“不过我听说过一件事……”
韦安知道这语气,作为一个阴谋论者,何言觉得世界上有某种邪恶的力量在暗处指使,造成一切苦难。
韦安之前觉得这观点幼稚——他可是太知道那些琐碎的傲慢和贪婪是怎么把事情搞砸的了——不过现在他觉得这样也不算偏差到哪里去。
他认真地听何言说完。
“大概七年前,”何言说,“我在同云社区一个疾病类的团体心理互助中心做义工,听人说了件事。
“是个五年污染病患,他说他曾在网上建过病友的小群体,天南地北的都有。他听其中一个人说在准备一起集体诉讼,是一起城市级别的能量污染事件,病症就是身体性萎缩,还有体液结晶。”
“后来呢?”韦安说。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他们聊了一段时间,后来那个版块不知道怎么消失了。这个病人自己找回了几个同伴,但那个说在准备集体诉讼的人一直没找到。”何言说。
他停了一会儿,似乎在组织语言。
韦安的前方,赤石温度越来越高。
畜奴们刚爬上去,就尖叫着焚烧起来,只剩外皮。
有些人在痛苦中得到了解脱,还有些落下来,再一次被驱使着长出肉体,继续往上爬。
“地狱领主”以强烈的贪婪盯着上方的石笋,这些畜奴如同它的触须,被驱使到了极限,变异更加严重,一些已完全不复人形,连之前勉强能看出是人的形状也再无法恢复。
那是如此狂暴的奴役,与落不到底的地狱。
“说真的,这种人消失了其实很正常,很多人都死了。”何言说,“但我这个病人很固执……现在想想,我觉得他是喜欢她,他当时已经病得很厉害,但居然照她说的信息亲自去找了她。
“他那个病友对自己位置说得很详细,还上传过图片资料,他能找到她所在的区域。但他去找的时候,发现她说的一切根本不存在。
“她说的那个星域在半年前出了一起恒星意外爆发事故,死了很多人,据说是星际安全体系维护出错导致的。他到的时候一片混乱,半座星球疏散。失误的工作人员吃了官司,该偿命的都偿命了,公共媒体其实有报道,但附近星域有传播,他居然不知道。
“他询问了那座城的情况,根本没人记得,地图上也没有任何标示。他不死心,买通了工作人员,亲自开车去地表上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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