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哄你干嘛?”宋涵无奈地道:“我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真要做什么你也拦不住。之所以说这些是想让你放心,让你知道我不是没有考虑和准备。”
被儿子用诚恳的目光望着,周澜紧皱的眉一点点松开了。
她仍旧没办法释怀,但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林家那边已经跟宋文深谈清楚了,林萱蕾又在电话中跟她解释得明明白白,再加上宋老太太的劝,其实她知道这件事已无力回天。
现在看宋涵肯这么坦白地交代对以后的打算,她悬着的心多少能落下了。不说别的,至少在这一刻,她发现宋涵确实不再是当年被自己送出国还觉得委屈的小孩了。
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周澜用纸巾按了按睫毛,站起来道:“行了,你忙吧,今晚早点回来吃饭。”
宋涵才约了纪北宁吃晚饭,不过想着周澜好不容易同意了,不好在这节骨眼上再借口出去,只能答应。
送走周澜后,他打给纪北宁,先是报了这件喜事,又说今晚没法见面了,可以改到明早一起吃饭。
纪北宁体谅宋涵的难处,便安慰说没事。挂了电话后,负责行政的邓老师很快就来敲门,说助学基金会的那位江先生已经开始参观各个班级了,校长让他过去。
第57章 那个姿势
助学基金的考察团在今年来过两次,对义学堂的具体情况已经很了解。今天过来是因为本次的拨款刚好在基金成立二十周年的日子里,创办人江胤松才想着亲自来看看。
纪北宁跟着邓老师走到教学楼三楼,看到他们正停在国画班的两间教室门口交谈。
见他来了,校长招了招手,待他走近后才道:“纪老师,听说刚才在校门口你已经跟江老先生打过照面了。”
提起校门口的事,纪北宁有点尴尬,不过还是礼貌地回答:“是刚巧碰到了。”
“江老先生对国画很感兴趣,刚才也看了你的一些作品,他对你的技法可是赞不绝口啊。”
校长笑着说道,旁边的江胤松也面带微笑,投来的目光中多了一份欣赏。
纪北宁还是觉得这位老先生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不过接下来在他介绍国画班的教学以及学生们的情况时,江胤松听得很认真,还会问一些平时不太会被关注到的细节。
纪北宁一一解答,聊得多就看出来了,这位老先生是真的在致力慈善事业。
他不像一般人只管掏钱,其他的都留给底下人去做。他会为这些需要帮助的孩子们设身处地地去思考,除了之前学校提议的以及考察人员的建议外,他还主动提出可以把义学堂的职工食堂扩建,让孩子们也能享有免费而丰盛的餐食。
还有托管这一块,前两年校长就有想法,由于手续以及人手等各方面问题一直被搁置。这次也被江胤松点出来,还问了他们几个老师的意见。
这样边走边聊,等到教室都逛完后也差不多到午饭时间了。校长在外面饭店定了包间,江胤松却说想尝尝学校食堂的水准,一行人便去了教职工食堂。
义学堂属于校外教学模式,因此食堂的规模也小,简易的白色塑料桌椅最多可容纳50个人用餐。
江胤松的秘书给他递了塑料餐盘,一旁的教务主任想帮他端着,被他拒绝了。纪北宁在后面看,江胤松就像平时他们排队打饭那样把整个流程走了一遍,然后才找了角落的桌子坐下。
考察团的那几位都在隔壁桌坐着,校长和教务主任带着他们几个老师跟江胤松坐在一起。
校长没想过江胤松会来食堂吃饭,担心这种大锅炒出来的菜不合他胃口。江胤松却笑着说味道不错,吃了几口后目光落在了纪北宁的餐盘里,问道:“纪老师怎么都吃素菜?”
纪北宁还没回答,坐他隔壁的围棋兴趣班赵老师就嘴快地道:“纪老师常年住在寺里,吃得都是香火,闻不惯肉味的。”
赵老师是想活跃活跃气氛,就用这种打趣的方式。江胤松却听出了话外之音,道:“常年住在寺里?”
纪北宁的来历没有对外公开,但他毕竟兼职了两年多,学校里有点年资的老师都知道他的另一重身份。不过他现在已经离开寺里了,再被误会下去不好,便解释道:“我已经搬出来了。”
江胤松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继续问他:“为什么会住在寺里?是没地方住?”
这次轮到教务主任替纪北宁解释了:“纪老师以前是佛门弟子,在我们学校兼职了两年,最近才还俗的,所以吃不惯荤菜。”
江胤松的神情微讶,似乎还想再问,教务主任却跟他聊起了食堂改造的细节。
话题又被兜回去了,纪北宁就继续低头吃自己的,饭后再一起送考察团离开。
第二天早上宋涵来家里陪他吃早饭,没吃两口就把他按在椅子上折腾了一顿,把他换好的衣服都弄脏了。害他去洗澡换衣服,差点又要迟到。
路上等红绿灯时,宋涵想起了一件事,让他从副驾驶座的置物箱里拿了个盒子出来。
这是个红色的正方形盒子,上面用金色小字印着“慈航寺法物流通”字样。
看到慈航寺,他怔了怔,等打开盖子一看,里面放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雕刻的是观音菩萨坐在莲花台上的模样。
他不解地去看宋涵:“你什么时候请的?”
宋涵笑道:“就上次去慈航岛。我一看到就觉得很适合你,本来想直接给你,又怕你不肯要,只好先放着。”
纪北宁又低头打量起这块玉佩。色泽莹白如雪,手感温润细腻,加上观音栩栩如生的神态,当真是一块好玉。不过他从来没有佩戴饰品的习惯,便道:“其实我不习惯戴这些,给我也是浪费了。”
“怎么就浪费了?”宋涵又把盖子打开,将玉佩放在他锁骨上比了比,道:“多好看啊,你肤色白,戴着正合适。”
纪北宁还想拒绝,结果宋涵靠到他耳畔不知说了什么,他表情一僵,随即耳朵开始热了,咬着下嘴唇瞪了宋涵一眼,又抬手捶这人一下,恼道:“你胡说什么?”
宋涵笑着接住他的手,握在手心里揉搓着:“我可不是对观音大士不敬,只是诚实地说出那时候的想法。所以我也没去开光,你要是不要的话我也不可能送别人,只能扔了。”
在宋涵说话的时候,纪北宁的脸都红透了,只能在心里默念着经文冷静。好在这个路口的红绿灯时间短,宋涵又继续开车,到了校门口也没再提玉佩的事,和他约好晚上吃饭就走了。不过在他回到办公室后,发现装玉佩的盒子在包里,估计是宋涵塞进来的。
他又打开盖子看了眼,虽然对宋涵刚才的荤话不认同,但是想到这是宋涵特地挑给他的,真要扔了才是对观音大士的不敬,便走到洗手间去。
这块玉佩大小合适,绳子可以活动。他调整了长度,戴在锁骨的位置上发现真的好看。平时扣上衬衫扣子就能挡住,解开一颗又会露出来。
想着宋涵在挑选玉佩时的神情,他不禁扬起嘴角。其实撇去那个玩笑不提,他还是很喜欢这件礼物的。就像那支为他定制的笔一样,代表着宋涵的心意。
他又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扣好扣子才回到办公室。
今天他只有上午要忙,午饭过后便坐车回了雍和寺一趟。
寺里没有规定还俗的僧人不能回去探望,但他还是低调地戴上帽子。琮尧在侧边的小门把他迎进来,一看到他眼圈就红了,还紧抱着不肯撒手。
他也很想念琮尧,说了好一会儿话,琮尧才带着他去后面的办公区。和他说师父在住持办公室里,大师兄这几天都在佛教协会忙,所以白天看不到人影。
这点他是清楚的,毕竟宥阳每天都会发消息问他过得好不好,再和他说寺里发生的事。
走在熟悉的青石路上,看着两旁枝叶繁茂的树,听着远处殿宇内传出的木鱼声。一切明明是那么熟悉,他心里却有了说不出的感慨。
离开寺里不过短短一周多的时间,再度踏入却恍如隔世了。
在前面带路的琮尧一身如雪的白纱衣,行走间会被山风拂起下摆。这曾是他最熟悉的衣饰,如今他却再也没有资格去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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