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喻看到他拿出卷子神色一松,露出一点欣慰的神色。看他又停住一愣:“怎么不开始写?”
时延无声做了个口型:……我没带笔。
江喻:“……”
两个人相对无言的对视了足足有五秒钟。
时延先一步偏过头,压低声音:“林恒。”
林恒早就注意到时延老是往窗外看,他转头:“嗯?”
时延顿了顿:“……借我支笔。”
林恒这下是真的有点意外。不是意外时延没带笔,而是意外时延借笔的这个行为。他有些怔忪的递给时延一支签字笔,发现时延接过去后,居然莫名其妙开始做卷子了。
要知道自从高二开学到现在,时延从没在学校写过一个字。
他垂下眼睛,目光在前排正做笔记的余轻舟身上停顿了一下。
时延一直都不在意别人说什么,他为什么突然重新开始学习了?
林恒觉得这是好事,但他不清楚时延为什么改变想法,毕竟他从小到大都有些固执。
另一边的时延并不知道林恒陷入了困惑,他时隔许久再次做题,第一道题就看了老半天。
时延非常认真。
非常认真的在语文课上做数学卷子。
语文老师是他们班的班主任徐西北,非常年轻。三十冒头,正是对学生充满热情与希望、并充斥着责任感与使命感的时候。他一直都挺关注时延的学习情况,时延每次都很安静认真的听他说,多长都听——
但是不改。
于是徐西北在一眼看到时延居然没睡觉,并且一脸认真的低头写着什么的时候,心情是很有些激动的。
他就知道时延这孩子是有把他说的话听进去的,教书育人果然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徐西北:“时延,你来念一下这篇《劝学》吧。”
班上的同学都齐刷刷将视线投向最后一排的方向。在看到时延居然没在睡觉的时候,都有些惊了。
怪不得西北哥叫时延念课文,能看到时延醒着实在太罕见了。
然而时延正在专注做题,根本没听见让他回答什么。
林恒正要不着痕迹的提醒他读哪里,同时把课本往他那边推,结果江喻凑到时延耳边笃定的提醒道:“三分之一。”
时延下意识开口:“三分之一?”
林恒:“……”
徐西北:“……时延!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他深吸了口气:“先坐下吧。”
前排的简凯鑫埋在桌子上肩膀一抖一抖,直抽抽。
时延面无表情的坐下,指尖微微用力,林恒借给他的签字笔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江喻低头闷笑,撑着脑袋笑得很欠揍:“这么相信我?”
时延:“……”
他再信江喻这个狗就不是人。
从这之后一直到放学,时延都没再搭理过江喻。
江喻知道时延生气了,但是他答应江喻要做完一套题,就真的说到做到做了全科的卷子。
花了大半天的时间,除了中午去食堂吃饭,剩下的时间一直在做卷子。
如果时延因为生气而放弃做题,江喻反倒不会怎样,但时延一声不吭的做题,江喻反而觉得自己开的玩笑是不是不合适。
江喻第一百零一次道歉。
“我以后不开玩笑了。”
“真的。我保证。”
时延写完最后一科的最后一道题,才活动了一下胳膊抬头。
他摘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的蓝牙耳机:“你说什么?”
江喻:“……”
现在被气死的变成了江喻。
临近放学,时延才放下笔,班上的同学都觉得很匪夷所思。
“时延怎么突然开始学习了,发生了什么。”
“果然一切皆有可能……”
“说起来时延好像从来都是交白卷,就光涂个答题卡,还全选C。”
“我也听说过,西北因为这事儿一直很愁得慌。”
“所以说到底为什么,我好奇的要命,谁有胆子敢去问问!!”
所有人齐刷刷将期盼的目光投向林恒。
被寄予厚望的林恒本人也还没弄明白。
他知道的比较多,反而不会直接去问时延。
如果是他自己的选择,无论是哪一种林恒都不会干涉。
把这一天做完了的那套卷子放进包里后,时延拎起包站起身,林恒跟他摆摆手,“学生会今天有事,你先走吧,明天见。”
时延习惯了林恒经常有事要忙,点点头往外走。
校门口。
以往放学这个时候,校园里难免会比较喧闹,今天却出奇的安静。
教导主任魏家一气的脸色发青。
“韩闫宇,你给我回来!”
第4章
楼道前有点拥堵,时延被堵在人群中,站他前边的两个同学正一边探头探脑的观望,一边压低声音八卦。
“‘加一’每次都被韩闫宇气的吹胡子瞪眼。”
“而且还拿他没办法,毕竟韩闫宇什么也不怕。”
“真行,处分不怕,停课不怕,被开除也不怕。”
“韩闫宇当然不怕,毕竟他家里……”
两个人刚聊上几句,就被人打断了。
“借过。”
很好听的声音,淡淡的,有些低沉但又清透。女生一回头,就看到一个很高挑的男生站在他们后面,还有点莫名的眼熟。
她冷不丁正对上时延垂下眼看过来的视线,愣了一会儿才赶紧往旁边让了一步。
直到对方越过他走过去,女生缓了几秒钟,才有些恍惚的跟自己的朋友艰难道:“我去,刚刚那好像是时延?”
“……?!”
时延并不知道她们刚刚在说的韩闫宇是谁,但他知道魏家一。
作为需要处处管着学生的教导主任,魏家一显然也并不太受学生们欢迎,并且取了一个表面上听不出区别的外号,就叫“加一”。意思是魏家一作为学校的发言人和传声筒,没什么自己的思想,校领导提出什么方针都跟着附和,所以外号有那么一点讽刺的意味。
加一加一,就是魏家一。
时延到车棚里取自行车,而即使早上已经坐过一回,江喻也依然还不太适应坐在那块简陋的木板上。
他决定跟时延打个商量:“你能不能周末给我弄个像样点的车座?”
时延:“我没钱。”
江喻:“我有钱啊。”
时延:“你有钱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神色平静的抬眼:“你到底坐不坐?”
形势不由人。凭借自己能力,年纪轻轻便实现财务自由的江-亿万富商-喻,只好暂时放弃了为自己争取更良好的待遇:“……坐。”
时家的大院儿依然冷冷清清。
时延进屋放下书包,径直走到厨房里先做点吃的。
他其实不怎么会做饭,做出来的东西就只是能吃,饿不死,但味道并不好。
时延对吃没有太多的追求,他打开冰箱本想炒两个蛋,但冷藏抽屉里只剩下孤零零的一颗,连葱也不剩半根。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冰箱沉默了一会儿,直接关上,从上方的柜子里拿出一包方便面。
江喻被那满满一橱子、像超市仓库一样不同口味的方便面看愣了。
“你就吃这个?”
时延接了水烧开,显然晚上就打算下个泡面,再放上最后那颗鸡蛋就算是带点荤腥。
江喻觉得这未免有点太敷衍,而且看时延囤的那个量,应该不是偶尔。
时延无所谓的“嗯”了一声。
他应该是饿了,面煮好后没换下校服就直接坐下来吃。
江喻不说话,就显得格外安静,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时延一个人低头吃面的声音。或许是暖黄色的灯光太过温暖,反倒衬得时延一个人形单影只,连影子都透出一点说不出的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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