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刃划破了班尼迪克的脖颈,一定量的血沾到了柯莱的手掌侧面。对方没有说话,但根据个人战斗的规则,班尼迪克要害受制,已经被翠西导师判负。
在翠西宣布结果的声音落下之后,柯莱才慢慢地松开手,他迟缓地擦拭着匕首利刃和手掌,深绿的发丝根根无精打采地垂下,他整个人也霎时间脱离了那种强烈的危险感,而是很无聊地舔了舔唇,掉头就走。
班尼迪克:“……”
准备跟胜者讨论两句的翠西:“……”
翠西导师扶了扶头上的帽子,转而看向班尼迪克,关切道:“这位同学,我们的医疗队已经就位,你需要的话……”
“不需要。”班尼迪克垮着个脸给翠西导师行了个礼,然后抬手擦了擦满脖子的血,“谢谢您。”随即转身走了。
翠西:“……呃,那我们来看另一场比赛……暗院学生们的性格还真是跟往年一样,干脆利落,不在乎琐事……”
就在解说认真圆场面的时候,柯莱已经回到了座位上,与此同时,跟他同一时间进行比赛的兰西也随之结束,只不过,身为治疗巫师的兰西即便百般努力,最后还是输掉了这场比赛。不过经过依耶塔学姐的安慰之后,一向非常乐观的兰西也重新振作,跟依耶塔学姐交换了治病救人和帮助弱小的伟大理想,在旁边友好地窃窃私语,一个说,另一个就认认真真地小鸡啄米式点头。
“明天我跟依耶塔的比赛结束后,下一场就是团队赛第一场了。”多利卡克道,“其实这种穿插进行的比赛方式更容易让人手忙脚乱。”
“确实如此。”柯莱认同。
“而且团队赛的对手虽然也是抽取的,但光看小队名,我们都还不是很清楚对方的构成……”多利卡克挠了挠自己在阳光下更加泛粉的头发,“我得找时间搜集一下情报,还有,我们的小队名为什么叫……呃……”
兰西没有去参与团队赛的对手抽取,这是交给有经验的多利卡克去做的。他对柯莱决定的小队名一无所知,迷茫地眨了眨眼:“叫什么?”
多利卡克沉默了一瞬,慢慢地道:“正义小队。”
兰西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捂住嘴看了看面不改色的柯莱,怒道:“你这是什么癖好!不行,这个名字太……太……”他形容不出来。
柯莱垂着眼睛,懒洋洋地道:“太酷了。”
“柯莱.雷尔!”兰西转头拉住阿诺因,激情地需要唯一对柯莱学长有震慑力的阿诺给自己讨一个说法,“阿诺你也同意?你怎么不管管他?!”
一直眺望着远处、很久没回神的阿诺因收回视线。他敷衍地安慰了兰西几句,随即道:“一会儿结束的时候你们先回去吧,我有点事。”
说完,他就放任兰西跟柯莱惯例似的争吵,跟女巫和小丑学长点头示意之后,转而前往了这座改造峡谷的另一个方向。阿诺因大概走了一会儿,来到他视线范围的边缘,也是人很少、几乎无人坐着的角落观赛台。
这里没什么人,因为角度不是很好。
不对劲,他刚刚明明看到有什么似的。
而且……还是好像梦到过的什么东西……
阿诺因目光扫视了几遍,就在他以为自己可能看错了的时候,在一个座椅椅背的后面,露出一截圆乎乎的、漆黑的头——迎着他的视线,一个圆润的乌黑触手慢吞吞地从椅背边滑了出来。
它抬起头,睁开一只灰白的眼睛,又大又圆,瞳仁丰满。
阿诺因看着它。
它也看着阿诺因。
过了大概有半分钟的时间,阿诺因才低下身,让小触手不用仰望得那么累,他回忆起自己那个被黑色液体吞没的梦境,以及某种冥冥之中近乎灵异的预感,突然问道:“……你,是不是看起来,有点小?”
小黑触手眨了眨眼,似乎在消化这句话,过了半晌,它生气地眯起眼睛,啪地跳起来窜进阿诺因的袖子里,黏糊糊地缠在他的手腕上,然后又小心地露出了它的头,张开自己具有威胁力的、长了不知道几排牙的嘴。
阿诺因:“……”
他百思不得其解地嘀咕:“这小东西怎么是湿的?”
被粘腻湿乎乎的东西缠上肌肤的感觉,真的有一点奇怪。阿诺因并没有将它跟凯奥斯联想起来,虽然他早就知道凯奥斯的形态会很不一般……但可能是因为这个小黑触手看起来又丑又萌,阿诺因无法将他跟冷酷淡漠的凯轻易组合到一起。
阿诺因戳了戳它,嘱咐道:“不要在巫城逗留,被巫师们发现你没法活下去的,还会被灵院的巫师抓走做召唤物,我找个没有人的地方把你放了,你快走吧。”
小黑触手眨了眨眼,仔细地思索着这句话,它趴在阿诺因的手腕上,闻了闻香喷喷的小信徒,要哭了似的舔了他肌肤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 请在场的凯有序吸诺,不要争,不要抢,不要离凯出走,谢谢合作。
68、068
按照正常的对于魔物的知识来看, 也不是没有跟小黑触手长得相似的魔物。
至于神话生物这一选项……阿诺因的确在脑海之中思考了一下,大部分的神话生物都非常具有压迫力,譬如当初降临的梅尔维尔, 他只看了一眼就发现了异样,而这只黏糊糊的小触手不仅又小又萌, 还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无害的气质。
尽管那些比较像触手的魔物都是海洋物种, 出现在巫城的几率很小,但也不是没有。譬如灵院的召唤巫师们就很有可能召唤出来。阿诺因采取了比较普通正常的思考方式, 不过某种特别的直觉和预感仍旧影响着他的判断和情绪, 他总觉得这件事……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就算到了适合放生,可以顺着管道离开阿林雅的最佳之地, 这个小触手也是黏黏腻腻地赖在他的手腕上。对密林藤蔓丛生的绿化角落没有丝毫兴趣。
阿诺因抬手将环在手腕的一截向下扯了扯,被对方张开了嘴一口含住, 里面的舌头一片湿冷, 温度很低。他合拢两指揪住小触手的舌头,略微蹙了一下眉:“松口。”
它眨了一下眼睛,圆润的大眼睛里面溢出一种不甘愿的情绪, 然后在阿诺因的注视之下,它睁着这只眼睛, 迅速地溢满了湿润的……呃, 漆黑的液体。
……流泪也是黑色的么?小触手委屈巴巴地流泪,这像是它学会的最有人类特色的表达方式, 但它显然细节不足,黑色的眼泪跟它的躯体完全融合, 再加上它原本就一身黏糊糊的液体,根本难以辨别。
人类的表达方式总是跟其他生物有所区别的,还有很多类人生物也是如此。人鱼落泪时流淌的是一捧珍珠, 高傲的精灵不愿意将柔弱一面展现人前,就连梅尔维尔那种恶魔,由于熟知人类特性,也被感染了以泪水欺骗、取悦别人的坏毛病。
到了眼下这个情况,连混沌的一部分都遭受了人类表达文化的冲击,神话生物的地位岌岌可危。
阿诺因不为所动,认真地道:“把嘴松开。”
小触手还是不太愿意。它失落地垂下头,半含半咬着阿诺因的手指,然后尖锐的牙齿磕在巫师细腻的皮肤上,碰出一片淡红的痕迹。但小触手毫不知足,甚至在它的认知当中,阿诺因,亲爱的阿诺,就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他的血液、皮肉、骨骼、内脏……他的才华、能力、智慧、温柔……以及他认为屈辱柔弱的过去、痛恨挣扎的曾经、冒着风险的抉择……一切的一切,都是属于自己的。
包括阿诺因此刻的拒绝,还有他注视过来的目光——有什么是不能拥有的呢?邪神从不委屈自己,祂对信徒的所有克制和人类意义上的珍爱,在某种程度上仔细辨别,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自己不会失去他。
而小触手显然没有这么高级的自制力。它不仅没有松开嘴,还贴着阿诺因的肌肤扩张蔓延,在没有展现出任何危险和侵略性的同时,它像是能够无限延展的一种物质般,将阿诺因整个人都拉扯住、环绕住,拽进树影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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