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啊,你不是说想去京城吗?你马上就能回到家乡了。”赵晓萌被呛得咳了两声,却不敢停下,紧接着说:“柳万他对你很好,刘氏她也不是存心的,他们已经在赎罪了,他们都很爱你。你的一切……你的一切都在重新开始!”
刘氏呢喃着:“我的一切……重新开始?”
她脸上稍显茫然,这给了他们得以喘息的余地,就好像紧致的玻璃出现了裂隙,稍微一撬就能完全裂开。
赵晓萌点头,眸中闪烁着点点如星的水光。
“重新开始,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有很多同龄的伙伴,有更多喜欢你的人。那些害过你的人会痛苦一生,现在而言,活着就是对他们的折磨了,他们永远都不会有后代,这整个村子会慢慢的、一天更比一天的腐朽,到最后沉寂,荒废,成为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而你不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给自己鼓劲,轻柔的声音中涵盖着铿锵的力度,母庸质疑地说:“你该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带着所有失去的、还未得到的,加倍努力、更好地活着。
这话像把钥匙,掂上去没什么分量,却稍稍一别就打开了成千上万斤重的锁链。
过去的苦难无法弥补,但她会有更长的未来。
刘氏没有说话,就地嚎啕大哭,仿佛是要把这么久以来的委屈全都发泄干净。
随着她的软化,笼罩着一切的红光散去,一轮皎洁的明月悬在高空。
浓重的焦味消散得一干二净,脚下还是布满杂草的土地。那座神女像随着高高低低的哭音裂出了无数道缝,白色的粉尘打着旋朝空中飞去,一具白骨没了支撑从中掉了出来。
那是村民挖出来的,她的尸骨。
刘氏回头看了一眼,指尖轻轻地摸过冰凉的白骨。随后她伸出手,将地上的丈夫搀起,摸了摸他逐渐透明的脸。
“我从不怨你……”
说完最后一句话,她离开了婉儿的身体,回到了白骨之上。
柔软的土地顷刻将她包裹,如同一道无形的浪花扫过岸边,她重新回归了她的土地。
只剩下刘子衿一人抱着昏过去的婉儿,无声地落泪。
“神并不是无动于衷的。”夏濯靠着关渝舟,稍稍垂了眼。
绝望的土壤里,依旧开出了一朵希望的花。
嗡——
耳鸣遮住了所有声响,绽开的白光阻碍了所有视线。再一回神,他们重新站在了土坪村的村口。
身后的夕阳恢复了正常的颜色,将万物包在一片暖黄中。
一位老太太坐在树下,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正闭着眼睛晒太阳。
一阵默契的沉默后,刘倩语声线颤抖地开了口:“……我们,又回来了?”
沈维傻眼地看着那棵树,“不是吧,还没结束?可是刚刚……”
话到一半,老太太突然站起来了。
她在树下背着手,遥遥看着村口的方向。参与者随着她一同看去,发现原先束缚在村子上方的那些红绸不见了,只剩下朵朵橙色的云悠悠扬扬地飘着,和升起的炊烟融成了一体。
“变了!”刘倩语惊喜地跳了一下,一把掐住身边人的手臂,“我们成功啦,神女庙不盖了!”
“哎呦!”沈维捂着胳膊,苦着张脸:“您能不能掐自个儿,别老来霍霍我啊?”
老太太一反常态地拎起了凳子,有种呆够了打算回家的架势。
将所有的景收在眼底,她缓慢地回过头,朝着几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点头笑了一下,随后佝偻着往村外的小道上走去,边走还边动着浅灰的唇,似是在咀嚼着什么。
快靠近时,刘倩语退后一步,给她让出了道。
本该是悄无声息的,只有鞋底蹭动着石渣的声响,夏濯却听见了她说了什么话。
“若是真有神明……愿能聆听世间一切,愿……烛火永存。”
她没再往后看,消失在无尽的小道中。在她失去踪迹的同时,一阵银锁晃动的声响自村头传来。
“呜呜呜……蝴蝶,我的蝴蝶……”
婉儿手里攥着线盘,瘪着嘴对树杈上的风筝哭泣。
然而在眼泪从眼眶里掉下来之前,有只接近透明的手从叶间探出,轻轻推了那风筝一把,将它重新抛向了天空。
婉儿一愣,她的目光在树上停了几秒,可揉揉眼睛,树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朵白色的小纸花飘了下来,擦过她乌黑的发丝。
她接住了那朵花。
“咦……”
刚才好像有人在那里。
可能是看错啦。
玩心很快重新占据上来,她看着第一次飞得这么高的纸鸢,高兴地蹦跳起来,攥着线盘快乐肆意地奔跑。
一阵风从山上吹过,将她的裙子吹动,上边绣的三两只金线蝴蝶似是活了过来,正展翅飞翔。
第208章 好吗?
近在眼前的村落被无限拉长,画面逐渐淡出视线,梦境开始结算了。
刚刚还紧张到快要窒息的氛围一下轻松,众人如释重负,沈维一个劲儿地擦脑门上的冷汗,“吓死了吓死了,还以为又做无用功了。”
他顿时就想找那两位大佬奉承几句,顺便看能不能取个经,一回头却看夏明被关强钳住了脖子,仰着发白的脸像是离窒息只差一步之遥。
卧槽。
什么情况。
怎么就打起来了?
关渝舟慢慢收拢五指,迫使夏濯只能高抬起头,像只脆弱的天鹅一样缓慢而艰难地喘息。缺氧使他皱起眉,唇缝间溢出微弱的呻吟,可事到如此他仍没有挣扎的迹象,仿佛乖乖的任人宰割,只要对方愿意,命要拿就拿一样。
“唔嗯……”
他能感受到自己脖子上的动脉一下下有节奏地鼓胀,也能感受到关渝舟体温在逐渐流失,一抬头便能看见那双匿着红光的眸子正低低垂着,不带什么情绪地看着自己,和上次在澄阳高中时状况相似。
很奇怪。
有一瞬间,他真的察觉到了男人的杀意。
他怀疑是自己出现了错觉,眼里沁着泪花,可怜巴巴地抓住了关渝舟的手腕。
原本就没愈合的伤口又被攥裂,鲜红的血液顺着指缝往下淌,那一声软软的痛呼吓得沈维回过了神,迈着腿大步上前。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情况,但救人劝架是最关键的。
关渝舟看着血珠一路下滑,没入青年百润的脖颈没入衣领。
夏濯喉结顺着下咽的动作上下滑动,在对方的掌心下艰难游移。他感觉血流过的地方被风一吹痒得发毛,于是蹬腿踹了男人一脚,小猫似的指挥道:“帮我挠一挠……”
随着这一踹,关渝舟忽地松了手,他没顺着夏濯的意思替他止痒,反而用沾着血的指腹擦过他下巴上的那颗痣,又摩挲起那瓣失色的下唇,直将腥味抹开涂匀,这才玩够般满意地低下头。
和刚才粗暴的动作截然不同,此时他轻柔地吻了上去,为有些发抖的小男友渡了口气。
夏濯好歹得了空,先抓了抓脖子上那片肌肤,舒服后这才慢吞吞地反搂上对方脖子,配合着让男人长驱直入。
沈维本已经气势汹汹走到两人身后,见两人突然拥吻在一块儿了差点眼珠子都掉出来,他赶紧将刚张的嘴重新闭上,利索地脚跟一转退了回去,比过来时速度还要快得多。
麻了。
原来是情趣。
差点多管闲事。
只有夏濯知道这什么狗屁情趣,单纯是人发病了,得顺顺毛。这情况也不是一回两回,他如今已经能应付自如,反而有些享受起对方这种急躁又病态的占有举措,他晕乎乎地想,恐怕自己也病得不轻。
关渝舟吻得很凶,夏濯只觉得比被攥着脖子还要喘不上气,头脑里什么思考都停了,想要说些什么话,但喉咙却一阵干涩火辣,轻微的咳嗽被关渝舟压住,直震得他胸腔发疼。男人搂着他的腰,沾着血的手扣住他的后脑,吻势愈发深入,几乎是要将他拆了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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