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能在这一关待太久,待得越久越危险。
如果是在白天,或者哪怕有一盏路灯,谢寄都足够发现江霁初的异状,可深重夜色却将这一切完美掩盖。
只短短瞬间,江霁初就恢复正常,他淡淡道:“关卡名称和关卡本身有关,高塔指的是建筑,封疆可能是关卡潜藏的意义。就像新手关,它也可以叫牛家村·寿人。”
谢寄:“那这一关完全可以叫封疆。”
江霁初:“关卡由‘酒’负责,你哪天遇见可以问问。”
谢寄:“行啊,等我见到‘酒’,就说队里的小朋友对你关卡起名有意见。”
江霁初侧目看向谢寄,打算曲意告状的男人眉眼带笑,哪怕身在黑暗,前面又不知是怎样的危险,依然从容不迫,好像没什么事值得他害怕。
走了快二十分钟,众人来到了高塔之下。
高塔似用实木搭建,墙壁凹凸不平,到处都刻着繁复花纹。
冉元飞在双开门上敲了两下,没等到什么反应,于是动手想要推门。
可木门太重,又带着年久失修的模样,他一个人力气不够,谢寄上前帮着一起推开。
门两边响起机括的摩擦声,有点像野兽磨牙。
塔内的空间比谢寄想得要大些,第一层是空旷的大厅,除了一套桌椅,只在中央设立有架螺旋向上的层梯,楼梯扶手极为特殊,像是两排蜿蜒的滑梯。
每排滑梯都设有一高窄、一矮宽的滑道,矮宽的滑道上是一盏盏点燃的油灯,而高窄的滑道里满是灯油,朝灯盏伸出一条条细口,以固定的频率将灯油注入进去,保证油灯长燃不灭。
谢寄顺着楼梯抬头看去。
算上他所在的一层,高塔一共有七层。
这让他联想到主城的祭坛。
在最后一个人进入高塔内部后,大雨倾盆而落。
冉元飞:“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可能都要待在高塔了。”
正说着,楼梯后面忽然传出琐碎的动静,他机警地转过身:“谁!”
“咳咳……咳咳……你们是谁啊……”
老者头发和胡子花白,松垮的皮肤在他脸上叠着几层皱纹,眼睛也只剩下一条细缝,因上了脊背年纪微微弯着。
冉元飞拉了拉书包袋子,他长得可爱,占着天然优势:“您好,我们是游客,外面忽然下起大雨,希望能在您这里借宿一晚。”
老者胡子一吹,拄着拐杖迈起小碎步就要赶人:“不行,不行!这塔里不能住人,都出去!”
冉元飞:“老爷爷,外面真的下了大雨,您就让我们住一晚上吧,我们可以付钱。”
老者:“在外面只是淋雨,住这塔里可是要死人的!”
众人心神一震,但也没有太惊讶。
生死簿的关卡名称上写着“高塔”,这塔就是他们本关的主要活动地点,每个人都做好了遇见死亡的准备。
冉元飞朝老者又走近几步:“老爷爷,我们队里有女生,真的受不得冻,您就让我们住一天,而且我们队里还有很厉害的人……”
他指指谢寄:“这么高大威猛。”
又指指江霁初:“还有带武器的!我们会保护好自己!您就让我们住一天吧~”
谢寄莫名被cue,但还是很配合地开口道:“是啊,您就让我们住一天吧,我们都是成年人,就算出什么事也会自己负责。”
其他人也纷纷跟老者说好话。
“还有上赶着找死的,”老者拗不过他们,一甩胳膊坐到太师椅上,“想住就随你们吧!刚刚好,二层三层有十四间屋子!我住二层东面那间,其他的你们自己分!”
众人松了口气,现在已经接近十点,住在塔里可能死一两个,住外面那可是团灭。
谢寄自然地坐到老者旁边套起近乎:“老爷爷,我叫谢寄,您怎么称呼?”
老者:“我姓吴,口天吴,单名一个康字。”
谢寄:“吴爷爷,您为什么说住在塔里会死人?”
吴康叹道:“你们不知道,这塔叫镇恶塔,镇着个嗜杀的邪灵,它还没死透,你们这些年轻人都是人气儿,它能感受到。”
谢寄:“既然这么危险,您为什么还待在塔里?”
吴康:“镇恶塔需要人守,村子里年轻人都进城打工,只剩我这把老骨头,我也撑不了多久了,不知道我死后,镇恶塔又该怎么办,唉……”
和吴康聊过后,谢寄跟江霁初一起来到三层挑了间没人的房间住下。
今晚是第一晚,两个人住一起比较安全。
塔是环形,房间墙壁也带有圆滑的曲度,稍微在窗户附近布置一下,会形成一个非常漂亮的飘窗。
但高塔不是给人住的,有客房已经是奇迹。
房内的上世纪风格比祭坛贫民区还要明显,家具和被褥都落着一层薄灰。
谢寄走都窗户旁,他虽然不喜欢雨,但更不喜欢这种死气沉沉的味道。
他试着打开窗户,却发现窗户焊死在墙上,翠绿色的水纹玻璃很是厚重,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上面溅到的雨滴。
只能先凑合着了。
好在床是双人床,他们两个睡绰绰有余。
每一层都只有一个洗漱间,谢寄和江霁初从柜子里抱出新的床品换好,简单洗漱过后就双双躺下。
长刀被摆在两人中间,像是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方便晚上谁出点什么事用武器。
线索都还没出来,他们打算等明天看看再说,只简单聊了两句就闭眼睡觉。
夜越来越深。
谢寄睡眠质量一向不错,但又保持足够的警觉。
在察觉到头顶的那刻,他第一时间醒了过来。
眼睛未睁,他神智却迅速清明。
不是错觉。
有什么东西正从墙壁的方向,伸手抓他的头发。
第37章 七天、后生仔!就是不听话!
发丝的颤动清晰地传递到头皮。
他能感受到对方小心翼翼的试探, 感受到自己发顶的头发被触碰,被抓住。
不是几根,而是那只手想要去握一大把。
年轻有为英俊帅气的谢总既不想被拽着头拽起来, 也不想被薅成地中海。
他以极快的速度反手拔刀, 寒光在黑暗中犹如雷电劈向床头。
“砰——”
江霁初并未睡沉,听到长刀出鞘的刹那就翻身坐起, 一把拉亮了床头灯。
木质的床头被劈成两截, 连带墙面也划出狭长的痕迹,木屑与墙灰在暖黄色光线下缓缓飘荡。
可除些许狼藉之外什么都没有。
窗外雷雨隆隆,噼里啪啦地砸在翠绿玻璃上,凝成水流映着床头灯明明暗暗。
江霁初揉了揉眼睛:“你梦游?”
谢寄:“刚才有东西拽我头发。”
江霁初直起腰探头去看谢寄头顶:“没秃。”
谢寄失笑,将长刀插回刀鞘:“要秃了我得跟那东西没完。”
俩人总不能熬一晚上蹲点,谢寄打了个哈欠:“睡吧, 下半夜小心点。”
两人再次道晚安, 随即拉灭床头灯躺下。
江霁初本就难以入眠, 尤其从梦中被惊醒后更是没有丝毫睡意。
他背对谢寄,动作尽可能轻地从口袋里掏出腕表,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摩挲着表面。
自从进到这一关后, 他心中总觉得不安。
是过于担忧造成的错觉, 还是真的会发生什么?
他收起腕表唤出生死簿,拿到手后刚好是写有本关内容的那一页,凭借对生死簿的了解摸上关卡名称的位置。
平整, 光滑,与其他地方别无二致。
他开始怀疑向谢寄推荐先闯‘杀’是否正确。
或许等下一关再进会更安全……不, 下一关才更难。
江霁初松开生死簿, 任由它归于虚无。
他翻了个身朝向谢寄, 明天还不知道有什么等着他, 得尽快睡着。
临睡前,他想最后再看谢寄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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