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当克林特自己说出口后,也很快就明白:如果他的朋友在明显占据力量优势的情况下,仍不采用强迫交配的方式,那很可能是因为,对方是比他弱小得多的对象。
克林特总算搞懂了矛盾所在。因为龙那顽固得像千年沉积的火山灰一般的个性,一旦认定的交配对象,是绝不可能更换的。但交配一旦得征得对方的同意,事情就会变得复杂得多。魔王陛下又非要特阿里奇明天就交作业。这就是他的朋友目前的困境。
克林特沉思后说:“首先,我就不建议你欺骗魔王。你如果欺骗一个良善的家伙,你可以预见后果。但你如果欺骗魔王,谁也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来。第二,听起来你并没有和那个梅莱斯确认过交配意愿,所以你一切的假设和猜测都是徒劳。是浪费时间,知道吧。”
“你上次说,能把我阉了?”特阿里奇说。
“噗——”一直在旁听的狼人没忍住喷了出来。
特阿里奇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对克林特说:“再和你确认一遍,阉了,就不会发情了对吗?”
克林特震惊得冷汗都下来了:“呃……对,对的。不是……你等等……你认真的吗?!”
特阿里奇打断:“行。我会去找他确认,如果他不同意,我也知道有什么后路可走了。”
克林特:“……??”
赫桑:“……”
他们佩服地看着特阿里奇。
与此同时,精灵魔法学院内。梅莱斯与里斯里尔坐在办公桌的两边。幽暗的灯光在两个精灵白净的面孔上投下阴郁的阴影。
里斯里尔拿着自己的笔记本:“缺少的只有灭火卷轴吗?”
梅莱斯正在看学生给他的物品清单:“是的。”
里斯里尔沉吟:“灭火卷轴每个屋子都有,放的位置也是固定的……看来是学院里的人干的。”
梅莱斯:“既然这信息大家都知道,我看这事很难追究,还是算了吧。”
里斯里尔:“第一点,意外起火,会集中于某一点,而不是整个办公室的资料同时燃烧起来。说明这是不是意外,是纵火。第二,对方故意取走灭火卷轴,使救火者无法快速扑灭火焰,甚至有生命危险。这两点足以证明,这是一桩以仇恨为目的的纵火案。现场有磷粉残留,对方使用的应该是火龙术。只要找到那个施法法阵,从里面提取出法师血液,就能精准定位到纵火犯。但是我刚才去寻找的时候,却发现那个法阵已经被破坏了。”
梅莱斯:“那不是更糟糕,连证据也没了。我看就按意外起火算吧,你也省些麻烦不是吗。”
里斯里尔合上了笔记本,坐直了,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梅莱斯,目光从他的脸,落到了手上。他抓起梅莱斯的手,看他指甲里残留的泥土:“看来,犯人犯案后惊慌逃跑,却有人替她擦屁股。你一定要这么维护她吗。”
梅莱斯的眉头无奈地皱了皱。问这句话意味着,里斯里尔也推测到是谁了。
里斯里尔:“你还在觉得是你欠她吗?你和她的父母都只是受害者而已。”
梅莱斯说:“算了吧。”
里斯里尔:“这都第几次了,瑟琳的行为一次比一次升级。先是撕掉你准备上交的论文稿,再污染你的样本池,现在直接烧你的办公室。如果再算了,下一次是要把命交给她吗?”
梅莱斯抬起眼,笑道:“我的生命本来就应该在十四岁那一年结束了。剩下的都是赚到的。”
啪!笔记本被拍到了桌上。里斯里尔严厉地注视他。
里斯里尔:“真是没长进!我希望你意识到,你刚才的话,是十分自我为中心,又不负责任的。如果引起更大的灾难,误伤到其他精灵,这事你也负责吗?如果真的因为她的复仇,使她犯下无可挽回的错误,她扭曲的内心也由你负责吗?在你自我感动的赎罪,她压根没有因此释怀,反而将其他学生暴露在危险中。你想到的却是降低自己的负罪感,你到底赎了哪门子的罪?”
梅莱斯感到自己像被抽了一巴掌似的,脑袋嗡嗡响。当年那个“地狱”里的场景突然又涌现到面前,使他胸口被一股强烈的恶心感觉堵住。他痛苦地捂住额头,面色变得苍白。
里斯里尔看到他这样,叹了口气,试着抓住他的手腕。梅莱斯整个身体都颤抖了一下,猛地挥开他的手,仿佛碰了他的是罪恶本身。他惊恐地看了里斯里尔一眼,而后一言不发地起身,快步往传送阵走。
里斯里尔垂下目光,又叹了口气。
离开的时候,梅莱斯满脑子想的都是里斯里尔最后的这几句话。他恍惚站在传送阵里,念出了传送咒。当白光褪去之时,他迷茫地看了看。自己竟站在了特阿里奇的图书馆里。
梅莱斯愣了一会儿,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走出了传送阵。
从心理学角度来讲,当压力排山倒海而来的时候,回避压力是本能使然。感受到自己扛不过压力时,本能会驱使个体想回“家”。对低等生物而言,“家”是他们的窝。而对高等生物而言,“家”只是一种意象,事实上可以指任何使他们完全放松,能够暂时躲避的地方。对梅莱斯而言,他无意中选择的传送阵,却是这个图书馆。
熟悉的,魔界的温暖空气,充斥着一股硫磺味,与人界完全不同,却像是那个时候……
他本打算马上回到绿龙小姐的飞车上,但现在,他在特阿里奇的书桌前坐了下来。他把自己瑟缩进那个大椅子。那股可怕的感觉压抑着他,他知道自己现在没有办法正常地与自己的学生,或者丹莉德尔社交。他只想呆在这里,温暖,舒适,安全。
眼看天就要亮了。特阿里奇等在水晶球边。水晶球安安静静,毫无反应。刚才他联络了斯皮尔小姐,告诉她,当梅莱斯回来,他需要立刻与他通话。那之后过去了大半夜,在天亮前,他忍不住又联络了一遍,斯皮尔小姐甚至叫来了阿尔珀。阿尔珀很遗憾地告诉他,自己也没有办法联系上老师。
这个白天,特阿里奇辗转反侧——当然,因为翅膀的关系,他只能趴着睡,并不能真的翻转身体。脑袋里的想法却是翻江倒海。当夜晚再次来临时,特阿里奇眼下挂着两个黑眼圈——终于到了与魔王约定见面的时间了。特阿里奇再次联络了斯皮尔小姐,当对方抱歉的表情一出现在水晶球里,特阿里奇就知道,这事不成了。
“有什么我们能帮得到的地方吗?”丹莉德尔担心地问。
“不……算了,告辞。”特阿里奇掐断了通话,叹了口气,站起来,朝传送门走去。
“喂,看来你没找到梅莱斯啊,是真打算把自己阉了吗?可别想不开啊兄弟!”赫桑带着半分同情说。
就算是这样的话题,特阿里奇仍然是一副尊严不容践踏的样子,说:“我不是你的兄弟。而且,既用不上,又添麻烦的器官,不要也罢。”
他困难地把自己和张开的翅膀一点一点塞进传送门,落入了魔界中。
也许今天就活该他丢工作,丢领土,并且丢失生育能力。特阿里奇想着。随着他回到魔界,脑袋轰的一声,血液重新沸腾起来,一切的发情症状又回来了。他对此感到厌恶、焦躁。
在通体发热的灼热感中,特阿里奇含着怒意迈出了传送门……而后楞在了桌前。他的座位上,金发的精灵正趴在上面睡觉,手下垫着看了一半的书。不知为何,他看起来似乎比平时更单薄脆弱一些。
特阿里奇不假思索地拉开了抽屉,抓出他们曾经签订的协议,动静把瞌睡的精灵吵醒了。尖耳朵里传来纸张被撕碎的声音,梅莱斯困惑地抬起头,看到通体闪烁着金色波纹的红龙,正用手心里的一把火,将他们的协议撕碎后,用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啪地一声,一道电击从手腕上的法阵处袭来,惩罚他对协议的违背。对红龙而言,就像挠了一下痒一般没有感觉。下一刻,那个代表着协议成立的法阵从他们的手腕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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