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痛。
分明是可以忍耐的程度,但云鸿还是禁不住发着抖,低低痛呼一声,“嘶~”
刺刺的,痒痒的,烫烫的。
是不是破皮了?他胡思乱想。
或许,我该去打狂犬疫苗……
似乎觉察到他荒诞的想法,白狼又用了点力,喉咙里发出类似警告的呼噜声。
多么羸弱的人类啊,它的牙齿只要压到底,就什么都不存在了。
可人类又是那样鲜活,像千里冰原上努力绽放的一朵小花,薄薄的,带着股韧劲儿,叫它恨不得时时刻刻守在旁边,看花究竟能开到什么模样。
云鸿是真的有点怕了,挣扎的动作激烈起来,然后下一刻,屋里突然狂风大振,他本能地闭了眼。
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下,再睁眼,窗子大开,哪儿还有白狼的影子?
云鸿仰面躺在沙发上,满头满脸都是口水,脑子里乱哄哄闹成一团,快要炸了。
刚才那种情况……很明显不对吧!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指尖无意识覆上嘴唇。
这里,刚才……是人类亲吻的感觉。
妈的!
云鸿突然狠狠蹬了下腿儿,又羞又气,抓过抱枕用力捶打。
他也想不明白究竟为什么气。
为发现自己的实力其实差监护官很多?
为对方突然失控?
还是因为……对方用人类形态亲了自己?
要死要死!
云鸿烦躁地把头发抓成鸡窝,跳下去关窗子。
傻狗!
真是狗脑子!
大冷天的,出去也不知道关窗户!
呸!
外头黑压压的,早已不见白狼的影子。
云鸿哼了声,重重关窗。
谁知刚转身,就听见背后传来敲玻璃的声音。
“知道回来了?!”说不清是气还是喜,云鸿愤愤地转过身去。
却见窗玻璃上方探下来一只巨大的虎爪,极富弹性的肉球正一下下拍着玻璃。
按到玻璃上时,肉球就被挤扁一点;
松开时,肉球又弹回去……
不是狼,是虎啊。
短暂的失落过后,云鸿失笑,隔着玻璃敲了敲爪爪。
爪爪的主人立刻从上面倒吊着探下头来,“大兄弟,摸毛不?”
夜色已深,猫科动物的眼睛像极了两颗锃亮的玻璃球,很漂亮。
云从龙,风从虎,虎妖对风有种天生的亲近感,个个都是御风的好手。
这会儿它威风凛凛倒吊着下来,厚实的皮毛在夜色下狂乱地飞舞,非但不狼狈,反而有种闲庭信步般的从容和潇洒。
送上门的猫猫让你摸,就问你谁把持得住?
若在之前,云鸿肯定把持不住。
可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让他的三观有些混乱,再看到这头体形同样巨大的大猫,就有点儿……
下一秒,白发青年驾着妖云从天而降,黑着脸朝大猫踢了一脚,“滚!”
竟敢上门撬墙角!
这一脚又快又重,带着呼呼的风声,若踢中了,非死即残。
东北虎忙向旁边一跳避开,忽然抽了抽鼻子,两边长长的胡须抖动几下,再看见云鸿脖子上几点红肿的犬齿痕迹,发出悠长而暧昧的“哦”。
果然发情期的雄兽招惹不得。
艾玛这浓浓的狼味儿,熏死虎了。
看你一整天都几儿梆硬,这是,拿下了?
第四十九章
庞啸这虎吧, 没别的优点,就是皮厚,耐操。
所以那怕安格的脸已经黑得快要拧出水来, 他还是屁颠儿从窗户挤了进来,然后当着云鸿的面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云鸿惊叹不已地看着它粗壮的腰身, 再看看细小的窗缝。
这, 这也能挤进来?
果然猫咪都是液体的!
看着云鸿眼中的惊叹,安格暗自磨牙。
他已经替庞啸想好了墓志铭。
万万没想到, 一切只是个开始。
正当安格琢磨怎么把这厮丢出去时,房门被敲响了。
安格无视,继续朝庞啸发射死亡射线。
但云鸿不能不管, 再这么下去, 左邻右舍非得抗议不行。
过去拉开门一看, 潼关为首, 左右两侧分别跟着一僧一道, 云鸿差点就串戏到红楼梦去。
细细一瞧,那位道长是位坤道, 但生的浓眉大眼、身量高挑, 十分精神, 有种跨越了性别的逍遥和洒脱。
旁边那位僧人更了不得, 锃亮的光头下好大一身腱子肉,都从僧袍下面透出轮廓来了。
云鸿暗想,这特么是个战斗武僧吧!
两位客人都是四十来岁年纪的模样,但有潼关的前车之鉴在,云鸿也不大敢随便估量修士们的实际年龄了。
潼关现在的表情就跟奔丧似的, 佝偻着肩背, 哭丧着脸对云鸿摆摆手, 示意进去再说。
云鸿瞅着他身后两人,“不知两位……”
那武僧,不对,那高僧行了一礼,爽朗一笑,“贫僧慧方。”
“惠芳啊……”云鸿心道,这法号还挺秀气。
不是组长跟佛门子弟相处得都不大痛快么,怎么还带上门来了?
潼关蔫嗒嗒地瞅了他一眼:
甩不掉!
大概遭遇过不少类似的揶揄,慧方泰然自若道:“智慧的慧,端方的方,如今在少林寺出家。”
云鸿面不改色地点头,“自然自然,大师一看就是聪慧又端方。”
慧方大师笑得露出两排白牙,一整颗秃头上都写着“我信你个鬼”。
而对那位坤道,云鸿的态度明显好了不少,毕竟都是真真正正的“同道中人”。
对方也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善意,英气的眉宇柔和许多,“福生无量天尊,贫道青松,峨嵋观现任观主。”
峨嵋观据说是峨眉派的后身,不过如今乾道坤道都收,也就是男女弟子都有。
而现任观主也是女性,就是面前这位坤道,青松道长。
一听这个道号,云鸿顿时肃然起敬。
饶是他对外面的八卦不大关心,也曾从潼关口中听到过青松道人的二三事。
这绝对是个狠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据说她是晚清人士,祖上曾阔过,奈何到了父亲那一代,染上了大烟,短短几年之内,家业就全败光了。
瘾君子素来没什么理智人伦可言,家暴打骂都是轻的,那大烟鬼卖了家产卖老婆,卖了老婆卖闺女,当时还是个小姑娘的青松道人,就被卖给一个老棺材瓤子当姨娘。
小姑娘也是狠,又有心计,平时在家就敢替娘亲姐妹出头跟亲爹对打,是一包蒙汗药麻翻了才捆起来卖掉的。
醒来之后,她偷偷藏了烛台,洞房当晚戳死了老棺材瓤子,又爬墙跑回家,戳死了亲爹,最后被捕。
死了的老棺材瓤子家里不肯罢休,买通了当地县令,务必将这小丫头片子凌迟处死,杀一儆百。
也是命不该绝,天意如此,开斩当日有个老道士经过,得知经过后起了恻隐之心,现场作法把人救走了……
修行界有名的门派不少,而这两家也算各自行业中的佼佼者了,云鸿不好怠慢,还礼之后,请进来。
然后就对上安格一张黑脸,地上还横着一头东北虎。
管你什么名门正派,跟我们妖修有关系吗?
进门之后,潼关直接就瘫在沙发上了。
他也不怕得罪人,直接当着云鸿的面道:“他们非跟着来,大半夜的不睡觉堵我门口,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慧方和尚和青松道人就都笑,笑得特别四平八稳,活像堵人门口的不是他们一样。
云鸿心道,瞧见了吗,修行先修脸。大凡得道高人,脸皮都厚。
他之前与这两个门派没有任何交集,也不认识这两位前辈,思来想去,勉强能产生一点瓜葛的,恐怕就是前段时间兜售的充灵符和培元丹。
想到这里,云鸿看了潼关一眼,对方做了个折纸和搓丸子的动作。
那就是了。
这两个门派的历史都相当悠久,而要长久维持生计,仅靠吃老本和国家补贴显然不够,得自己能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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