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在没有经过裴枭白的同意下随意乱翻东西就已经够不礼貌的了, 再擅自打开他人的私人物品更是无法解释。
他俯身弯下腰, 正推着盒子往里推,只听身后“嘎吱”一声,门开了。
裴家比不得安源景苑的房子,早早搬了出去的裴枭白留下的换洗衣服很少,洗完澡后穿着U型领口的背心就出来了。
做贼心虚, 被突然传来的声响吓到, 姜予匆匆抬头,没有把握好距离和角度,“嘭”的一声撞到了床沿铁架上。
这一下撞得不轻,他吃痛地喊都喊不出来, 眼尾也染上了一抹绯色。
蒸腾的水雾热气夹杂着鼠尾草海盐的沐浴露香气萦绕在他的周围, 将他团团包裹起来。
“撞哪儿了?”
裴枭白顾不得仍在滴水的湿发, 半干的浴巾搭在肩上, 快步几步半跪下来,眼看着姜予捂着额头细细地吸气,焦急地蹙紧了眉心。
他伸出手指小心地拨开姜予遮掩的地方,被碰撞的额角已经泛起了紫红, 肿起了一个鼓包。
演戏时吊威亚摔到骨折, 被撞到满背青紫都尚且没有一句抱怨和多言, 裴枭白的眉头越皱越紧, 唇线绷成了一条直线。
他当着姜予的面狠狠敲了一下床沿处,低声将语气放软,“都是它不好,明天就把它换掉!”
在钻心的阵痛中捻掉眼角生理泪水的姜予动作一顿。
什么呀!
裴枭白这话不是用来哄小孩的吗?而且这么幼稚,恐怕连超过五岁的小孩都哄不好吧?
想归想,心中小声地吐槽着裴枭白的反应,姜予还是忍不住红了耳朵。
他的肌肤白,被裴枭白蜜色的指节按压着,更显得色差浓烈,连带着那点红都愈加明显。
姜予自己也感受到了翻涌的热气,额角的青包一跳一跳,他垂下头,试图躲开裴枭白的碰触。
他小声地问裴枭白,“……肿了吗?”
其实也算不得大事,日常生活中磕磕碰碰的事情太多了,这次也是他自己不小心碰的,虽然疼,但估计明天就下去了。
姜予不知道自己不止红了耳尖,脖颈也红了一大片。身前的裴枭白掩着晦沉的双眸,视线浅浅地扫了一圈,露出了一点笑意。
他慢吞吞地心想,原来姜予喜欢这种方式。
小朋友摔了跤,假如四周无人,便自己拍拍身上的灰若无其事地爬起来接着玩。
可要是父母或者可依赖的人在身边,就会嘴巴一扁,嗷嗷嚎啕大哭,哭着闹着要抱抱。
“肿了。”
裴枭白的声音更低了,轻轻地落在姜予的耳边,“我去找找有没有药。”
湿润的气流打在耳边,莫名觉得对方好像是故意的,姜予连酸胀的鼓包都顾不得了,猛地一缩脖子,抬手盖在了自己的耳朵上。
他满目警惕,扬起下颌,却只捕捉到了裴枭白起身离开的背影。
难道是他想多了吗?
姜予捂住耳朵的动作一僵,不知为何有些气恼。
他低声含糊地抱怨了一句裴枭白为什么要乱呼吸,呆呆地坐在原地,只一瞬间,又咬唇俯下身子,继续将推了一半的铁盒子藏到深处。
至于那些被他已经拉出来的纸箱子……
刚刚掩饰不及,裴枭白肯定已经注意到他动他的东西了,只不过在突如其来的意外前分清孰轻孰重,暂时没有言明罢了。
他沮丧地收回了将纸箱子推回去的动作,思绪一转,又觉得自己没什么可藏的。
这些东西本就属于他,裴枭白是为他才将东西都收起来的,并且迟早会把东西全都还给他,不是吗?
那他有什么可怕的?
姜予瞬间为自己找足了理由,连腰杆都挺直了。
他面上的紧张神色也消失了,反复在心中将话语重复了几遍,想着一会儿裴枭白回来了要是问起这事,他就说自己是闲的无聊,意外发现这些纸盒子。
可等了一会儿,原本以为很快就会回来的裴枭白却迟迟不见踪影。姜予小心地伸出指尖碰了下鼓包,被刺痛弄的一哆嗦。
他干脆起了身自己去看裴枭白干什么去了,对方不是说去找药吗,为什么这么久还不回来?
姜予只推开门走了两步,便隐隐约约听到卧室的方向传来了说话声。
卧室的门半掩着,没有关上。
周姨的音调又快又急,断断续续地飘了出来。
“……你说什么?没有?”
“没有谈恋爱……那你身上这是些什么?”
“要不是我看到了……你还想瞒着我和你爸?”
很快,周姨像是气急了,猛地拔高了音调。
“裴枭白,你要是敢不学好,学那些乌七八糟的坏习惯,去糟践别人,以后就别进家里的大门!”
捕捉到了周姨话中的某些字眼,姜予的步伐一顿,突如其来的慌张感涌上他的心头。
什么看到了?什么乌七八糟的坏习惯?
什么……糟践别人?
该不会是……
下意识地深深吸了口气,姜予急匆匆地上前推开了卧室的房门,他的动作粗莽,冒然进去了,才想起自己没有敲门打招呼。
“……周、周姨。”他局促地抬眼,勉强笑了笑。
室内仅有周姨和裴枭白两人,裴叔不在。
周姨眼里冒着火光,正站在裴枭白面前伸着指尖作势骂人,
见姜予闯了进来,只一愣,她的视线略过姜予的额头,面上的怒气消退了大半,冲姜予点了点头,“……小予啊。”
裴枭白许久未归家,家里的药箱换了摆放位置,便来问周姨有没有消肿化瘀的药膏。
然而女性天生心细眼尖,裴枭白又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儿子,做母亲的,只一眼便发现了裴枭白身上早已淡化了**成的痕迹。
姜予的目光也顺着落到裴枭白身上。
刚刚没注意到,还在被周姨一提醒他才发现,裴枭白肩颈上的齿痕依然留有一点点凹陷,U型的背心领口下的红痕也还隐隐可见。
可见痕迹未消时战况有多激烈。
这是隐私事,周姨本不愿当着姜予的面训斥裴枭白,但姜予也有苦说不出。
总不能当着人家母亲的面说这些痕迹都是他在裴枭白身上留下的吧?
姜予只得硬着头皮厚着脸留在了屋子里,也心惊胆战地同裴枭白站在了一起,还小心地挪了点步子,将裴枭白挡在了身后。
周姨看出了姜予对裴枭白的维护,生气地刮了一眼裴枭白。
姜玥是周姨的闺中密友,她把姜予当第二个儿子,如今既然姜玥去世了,那她也借着这个机会帮姜玥也顺便教育一番姜予。
周姨脸皮其实也薄,不太好意思说这些话题,但到底还是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年轻Alpha火气旺。”
“现在这社会是开放了,有些事情是你们人身自由,我不好说什么,但这也不能、不能在外面胡搞八搞吧?”
“啊?枭白,你和妈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和这个……”
不了解具体情况的周姨卡了壳,欲言又止,用眼神示意裴枭白给她透露点情况。
然而裴枭白始终神色淡淡地垂着头,视线盯着脚尖,一言不发。
周姨没办法了,咬了咬后牙,扭脸看向姜予,问道:“……小予啊,你和枭白关系好,他这怎么一回事?你告诉周姨。”
罪魁祸首·事件当事人·姜予僵住了。
“你说,小予,枭白是不是在外面做了坏事,还是玩弄了哪个小Omega的感情?”
“他是不是不愿意对人家负责,竟然还敢当着我的面撒谎,跟家里瞒着说没有谈恋爱!”
“玩弄感情”·“不愿意负责”·“渣男”·姜予小心翼翼地咽了咽口水。
“……妈,你说什么呢?”
一旁的裴枭白骤然出声打断了周姨的话,声音低沉而沙哑,“什么负不负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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