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话,他就转身回自己的座位了,就是不给闻吟寒拒绝的机会了,他可不想在大庭广众下丢第二次脸。
闻吟寒拿起名片来看,南贺槿抓住机会,立刻把头凑了过来,毛绒蓬松的头顶将闻吟寒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顿了一下,闻吟寒神色自若地推开他,但为了不让别人看出来异常的地方,他的动作很轻,和南贺槿的执着劲比起来,不值一提。
耐心地等待这只不讲理的鬼看完之后,闻吟寒才有幸看到名片上的信息。
“鼎盛酒店负责人,孙静海。”
鼎盛酒店?这不是赵洺兆提到的那家酒店?怎么会把名片送到自己这里来?闻吟寒觉得奇怪,难道是赵洺兆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对方?那和陈伟涛又有什么关系?
他没注意到南贺槿骤然变得阴冷的脸色,等到转身去看的时候,南贺槿已经不见了。
上课铃打响,教室重新恢复安静,闻吟寒就没有再管他,只要不闹事,南贺槿去哪儿都跟他没关系。
这堂课的笔记做了整整六大页,闻吟寒的手都写累了,他停下笔甩甩手,揉了揉酸疼的手腕,开始收拾背包。
他的笔记本,和南贺槿的笔记本放在一起,都是纯白的外壳,现在看起来倒有些分不清各自的主人是谁。
拿着五雷斩鬼印颠了颠,放在衣服外套的口袋里,他和赵洺兆约在一点鼎盛酒店见,现在已经十二点半,坐公交去有点赶,坐出租车也不太必要,毕竟这钱,差得可不是一倍两倍。
现下,还是节约点的好。
然而刚上车闻吟寒就后悔了,车里人很多,杂乱的气味混合在一起,让他以这个从来不晕车的人居然感觉有点头晕目眩。
胸闷得很,闻吟寒原本想着忍一忍就过去了,但看着下一个公交站台上一双双翘首以盼的眼睛,他突然犹豫了,要不干脆就在这站下车吧?
打算是好的,但实际上,他被挤得压根动不了,更别说下车去了。
闻吟寒郁闷。
忽然,一股清冽而熟悉的味道涌入鼻中,代替了先前难闻刺鼻的臭味,闻吟寒脑中清明起来,重获新生般,所有的不舒服都消失不见。
他看着面前莫名腾出来的空位,以及加塞进来的南贺槿:“……谢谢。”
“不客气。”
南贺槿抱着闻吟寒,让他把头埋在自己的肩膀上,哄孩子似的安抚着:“这样就不难受了。”
靠在南贺槿身上,那接近活人的正常体温,绵软的呼吸打在后颈,引得那处的皮肤微微颤栗,眼前看不见周围嘈杂的环境,黑暗,在此时,显得无比安心。
一人一鬼的呼吸逐渐同步,闻吟寒无声地笑了起来,嘴边勾起足以让所有人脸红心跳的动人笑容,只可惜,现在的南贺槿看不到。
腰间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他的背:“吟寒,我刚才出去了一趟,你不问我去哪儿了吗?”
闻吟寒意味不明地唔了一声,南贺槿却听懂了他的意思:他现在说话,落在别人眼里,就是像个患有精神疾病的病人自言自语,他可不想被人押着送进医院。
公交车摇摇晃晃,像是过了半个世纪,终于在闻吟寒的目的地停下。
从背包里拿出湿纸巾,闻吟寒把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擦了个遍,擦到后颈的时候,南贺槿幽怨的目光实在是让他无法忽视,下意识找了个理由解释:“刚才出汗了。”
南贺槿哼了一声:“我看过,没有。”
本就后悔多了一句嘴,闻吟寒扯动嘴角,把湿纸巾扔进垃圾桶:“闭嘴。”
他没有见过赵洺兆,还不知道到时候见到了能不能认出来,带着这样的忧虑,闻吟寒朝着鼎盛酒店走去。
作为烟海市第一家五星级酒店,鼎盛不管外观还是内部装潢,都极为气派和高雅,但闻吟寒只是在网上看过相应的照片,还没真正进去过,所以对那里面的奢侈程度是完全没有概念。
唯一有印象的,估计就是那天一样的高价吧。
鼎盛酒店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车,闻吟寒把背包背好,走过去,恰好车里的人也打开车门,一双包裹在西裤里的长腿率先出现在众人眼前,紧接着是面容精致和偏瘦却有型的上半身。
是个年龄不超过三十岁的男人,精英人士的打扮,闻吟寒多看了两眼,然后视线就被南贺槿挡了去,南贺槿黑着脸:“不准看。”
闻吟寒:“……”
“闻吟寒!”
充满活力的声音,来自闻吟寒身后,他回过头去,看到一身休闲装的男人,顶着紧贴头皮的短发,笑容灿烂无比,直接掠过比闻吟寒高上半个头,按理来说会更加惹眼的存在——南贺槿,朝闻吟寒打招呼。
闻吟寒看他:“你是赵洺兆?”
赵洺兆个子比闻吟寒矮上一点,眼睛倒是亮得惊人:“对对,我是赵洺兆,唯德真人是我的师父,他给我看过你的照片,所以认得你。”
闻吟寒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面色不虞的南贺槿,这赵洺兆既然是唯德真人的徒弟,也算是一名天师吧,怎么连南贺槿的存在都感知不到?
赵洺兆应该是急匆匆跑过来的,额头浮上不少薄汗,他一把抹掉,走到闻吟寒前面一点的位置:“马上到时间了,我们先进去吧,早点解决,也早点放心。”
经过这么一出,闻吟寒刚才看到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车也驶离了这片区域。
闻吟寒跟着赵洺兆:“这里出了什么事?”
第19章 胡定沧
赵洺兆把手指放在嘴边,示意闻吟寒暂时不要多问:“稍等,等见到人之后,我会把这件事全部告诉你。”
至于现在不说的原因,他倒是没有提。
不愧是五星级酒店,这地板干净的都能映出进出人的影子,赵洺兆虽是强装镇定,但眼睛还是止不住地乱飘,闻吟寒盯着地板若有所思:是不是有些太干净了?
南贺槿见闻吟寒的注意力不在这里,嘴角微挑,趁机握住了他的手。
闻吟寒忽地回神,不明所以地盯着南贺槿。
自己居然没有被拒绝,南贺槿还有些愣,但得寸进尺的事他最在行了,仅仅相隔几秒的时间,带着凉意的唇便轻轻落在闻吟寒的眉心。
一触即离,根本不给闻吟寒反映的时间,转眼就隐去了自己的身形。
闻吟寒:“……”
赵洺兆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闻吟寒?”
“嗯?”回神,闻吟寒无意识地摸了摸眉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温润的触感,他看向赵洺兆:“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我刚才叫你几声,你都没应。”
“不好意思,走了下神。”
他们在大厅等待,不多时,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闲庭信步地走了过来,脸上露出标准的笑容,开始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鼎盛酒店的负责人,孙静海。”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闻吟寒想到衣兜里的名片,想问问是怎么回事,但念及此时的主导人是赵洺兆,他不太好率先开口,只能作罢。
赵洺兆说到底只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见过的世面不多,此时也显得有些拘束,他摸了摸自己的寸头,笑得憨厚:“你好你好,我是唯德真人的弟子,赵洺兆,叫我小赵就行,他是我的帮手,闻吟寒。”
闻吟寒颔首:“你好。”
看得出面前年轻人的不适应,孙静海和蔼地为他们解围:“这里人多眼杂,我们上去说吧。”
闻吟寒跟在他的后面,心中疑窦丛生,这人似乎并不怎么着急解决事情,反而是像个谈判的商人,一举一动都透着从容,总觉得有问题。
上去,也就意味着要乘坐电梯,按理来说,这鼎盛酒店的问题就出在电梯,正常人肯定会长点心眼,怎么会一点异样都没有走进电梯。
有些奇怪。
手心里忽然多了些什么东西,闻吟寒看向身侧,冷笑:刚才不是躲得挺快,怎么现在又主动回来了。
闻吟寒站在两人之后,手臂自然下垂,倒是让两人交握的手变得不那么奇怪,至少在场的孙静海和赵洺兆没有发现,这他们身后一臂远的地方,立着一只看不见摸不着的定时炸弹式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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