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干什么啊?”
又过了几秒钟,大颗大颗眼泪涌出女人的眼眶,说话间,她已经被气哭了。
阮琪的眼泪瞬间引爆了顾何止与戚伟还有董瑞明之间的对峙。
“曹尼玛顾何止你他妈在这里当皇帝呢——”
在董瑞明追着阮琪安慰的时候,戚伟骂了一句脏话,跳起来就拽住了顾何止的领口。
他高高举起了拳头正准备给对方一圈,偏偏却在此时对上了顾何止的脸。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看上去几乎已经完全被恐惧和绝望浸透了,眼白上血丝密布,原本清澈的瞳仁就像是通往深渊的深井,哪怕只是一个无意间的对视,也能被其中头出来的痛苦所灼伤。
戚伟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而就在他犹豫的这个瞬间,顾何止已经一把推开了他。
瘦得宛若骷髅一般的青年捂着脸直接冲进了厕所,几秒钟之后,从厕所里传来了嘶声力竭,好像连内脏都要呕出来的剧烈呕吐声。
戚伟嘴角抽了抽,他恶狠狠地瞪着厕所的方向,然后无意识地挥了挥手。
“艹,他妈的晦气,有病——”
……
戚伟的骂声从门外传来。
顾何止恍若未闻。
喉咙里溢满了酸苦的胃液,马桶里的水里渗着显眼的血丝。
顾何止缩回了手,指关节上都是他不自觉咬出来的伤口,喉咙很痛,大概是刚才已经被他抠出了血。
他死死盯着马桶里的血丝,脸上一片灰败。
没有……
还是没有。
无论他怎么想办法催吐,可是,自己吐出来的胃液中却始终看不到之前被吞下去的肉。
顾何止脸色极度扭曲,眼泪和鼻涕流了一脸,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个疯子。
恐惧不断蔓延,大脑更是一片空白。
原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此时已经绷得宛若一根蜘蛛丝……
门外声音嘈杂。阮琪委屈的哭声和董瑞明低声下气的安慰声混杂在一起,其中还有戚伟特意提高音量说给他听的各种咒骂。
“这人他妈的就是脑子出问题了吧?”
“真是个疯子。”
“要不打个电话让警察来吧,我看他精神真的不正常。”
“有病不待精神病院来租房子干什么。”
……
过了几分钟后,重重的关门声响起。
“小琪?!小琪,等等——”
然后是董瑞明的大喊。
听上去,应该是阮琪直接离开了。
董瑞明当即追了出去,不过在临走前,曾经的大学同学直接跑到了厕所前,用力地踢了一脚门。
巨大的响动让顾何止肩膀微微颤抖了一瞬。
“顾何止,我跟你说这事没完!”
放下了警告后,是董瑞明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关门声。他也离开了。
顾何止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此时的他已经确认了自己呕不出任何东西,整个人正呆呆地站在洗手台前,看着满是水渍的镜子里倒映出来的人影。
他的眼神很呆滞。
顾何止有一瞬间,觉得镜子里的自己看上去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或者说,那根本就不是人,脸颊和眼窝都凹陷,脸色青灰的那个人影,更像是一具包裹着薄薄皮肤的骷髅,一具活尸。
眼珠微动。
顾何止的目光扫过洗手台,然后,凝在那随意搁在洗手台旁边的剃须刀上。
那薄薄的刀刃在昏黄的厕所灯下反射出锐利的冷光。
不自觉的,顾何止探出手,一点点握住了剃须刀。
他的呼吸一点点变得沉重。
正当他恍恍惚惚准备把剃须刀上的刀片取出来时候……
【“阿止。”】
冰冷的气息濡湿了他的后颈。
仿佛有人忽然间靠近,凑近了他的脖子轻轻舔了舔。
顾何止发出了一声剧烈的抽气声,手一抖,剃须刀直接摔在了地上。
他捂着脖子猛然转头,却只能看到挂在墙上的脏兮兮的拖把。
他身后空无一人。
“砰砰。”
然后厕所门被小声地敲响了。
“那个,何止,你……你还好吧?”
乔良压低了嗓音,小心翼翼地在门外问道。
顾何止在原地站了几十秒钟后,才盯着泛着水汽的厕所瓷砖,生硬地应了一句。
“我很好。”
他说。
他抬起手碰了一下墙壁,很冷。
*
等顾何止离开厕所时,客厅里只剩下乔良一人了。
地上一片狼藉,打翻的饭菜乱七八糟溅了满地。
原本锅子里剩下的一点汤也倒在了地上,油脂在地板上凝成了白色的小颗粒结块。
乔良笨手笨脚地拿着扫把正准备收拾地上的剩菜,被顾何止喊住了。
“我来吧。”
顾何止说道,然后面无表情地从乔良手中接过了扫把——扫地时候,可以看到剩菜里还夹杂着一些白色的碎骨头。
是汤里那些肉中剩下的。
顾何止的身体颤了一下,他死死咬着嘴唇,盯住了那些骨头。
像是受不了空气中凝重的气氛。乔良小心把已经收拾好的厨余垃圾打了个结,跟顾何止打了个招呼。
“那,那我去丢垃圾。”
几秒钟后,关门声传来。
乔良走了。
顾何止蹲下去把骨头全部捡了出来,他把那些骨头放到了温水下,小心翼翼地全部洗干净,包在了一起。
他回到了冰柜前。
把冰柜打开后,顾何止盯着面前的的塑料袋,有些愣神。
冰箱还是满的。
之前放进去的黑色塑料袋里的肉,都已经冻实了,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霜。
所以,阮琪从冰箱里拿的……到底是那块肉?
顾何止对着冰箱发起了呆。
塑料袋里,高温煮制后变成奶白色的骨头发出了哗哗的响声。而顾何止过了一会儿才发现,那是因为自己的手就像是帕金森一样正在抖个不停。
“那个,顾神……”
忽然,身后传来了乔良的声音。
顾何止身形一颤,本能地将骨头塞进了冰柜,然后“砰”的一下合上了冰柜盖子。
然后他才转过头来,看向已经丢完垃圾回来的乔良。
身形瘦弱的昔日校友此时正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顾何止,看得出来,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一直在努力措辞,他满脸都是犹豫和慌张。
就这样纠结了半晌,乔良终于嗫嚅着冲着顾何止开了口:“你要好好对自己。”
顾何止没吭声。
“那个,其实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阙白他……他出了那样的事情,你肯定很难受。但就算再难受,你也得撑住……”
顾何止的身体在“阙白”两个字落入耳中的瞬间就僵住了。
停了好几秒钟,他才一点点抬头望向乔良,漆黑的瞳仁在眼眶里细微地抖动着。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顾神,你不用紧张,当初你帮了我那么多,我一直把你当我的救命恩人……”乔良早已垂下眼帘,因此也错过了顾何止刚才那一瞬间几乎崩溃的眼神,他不安地抠了抠自己的手指,满脸都是不自在,“我,我也不会乱说什么,我那个时候就是不小心看到……”
*
五年前,A市著名学府一共出了两件差点上热搜的大事件。
第一件,是五个学生在奚山进行学术调查时,意外掉进了野溶洞的垂直洞道,险些全军覆没。结果他们的导师壕无人性,砸了一笔天文数字,直接从国际上请来了顶尖救援队外加专业设备,硬生生把几个学生强行从洞里拖出来了。
被人采访时,有着惊人美貌的年轻教授却是神色淡淡,表示说自己之所以这么做,纯粹只是为了收期末论文作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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