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以前生活的副本世界有没有说法,但我来自的现实世界,古时候,很多位高权重的人给自己修葺坟墓的时候,也会直接把坟墓的开关建造在坟墓里头,一旦锁上,机关就会把开关藏起来,里面的人再也出不去。除非从里面千千万万的机关中找到开门的那一个,否则的话,坟墓只会永远锁死,除非有人直接从里面用蛮力挖出去。”
“钥匙是一样的,它一直在副本中沉浮,几十万上百万的副本,来来去去,我们根本无法找到,我一开始以为这是一条最容易的路,走到现在我才发现,这是一条根本不可能走得通的死路。那就只有一个方法……”
“从里面直接用蛮力挖?”
“对。”
“可我们的能量本身就是樊笼赋予的,直接冲击樊笼结构,是以卵击石——”
闻夜嗓音一顿。
他看着燕星辰脖颈上开始生效的纹路,自己说着便有些明白了过来。
“老师是在身上复刻了和樊笼世界构造一样的纹路,打算用自己的身体代替樊笼中结构的一部分,偷天换日,直接融入樊笼的结构!?”
燕星辰笑了:“一字不差。”
这个道理,就如同在自己身上画避阴符,然后站在福禄笼的一角代替本来的避阴符,那么玩家自身就会成为福禄笼的一部分,从而能够操控整个福禄笼。
燕星辰只要能够融入樊笼的核心结构,那他就可以一点一点地更改樊笼操控副本的能量走向。
当时,樊笼的副本是不断地压制万千恶念产生的负面能量,在樊笼世界落下一个又一个的锁。
他如果完全反转了能量流动的方向,每一次副本反而变成了解开一个又一个先前落下的锁。只要将之前落下的那些锁解开大半,总有一天,齐无赦就能直接冲开剩下的,那么樊笼的封锁自然就会崩塌。
这就好像,一个珍贵的东西被放进了保险柜,但保险柜本身并没有锁,于是珍藏的人就开始不断地在保险柜的四周挂上锁。
落锁落了几百个,保险柜被锁得密不透风,除非有一个同时打开所有锁的开关,否则的话,谁都打不开保险柜取出里面的东西。
这么多年以来,一个又一个的副本,就是一次又一次的落锁。
而燕星辰更改能量流动的方向,便等同于开始根据落锁的顺序,一个一个地打开那几百个锁。副本一开始是用来落锁的,被他更改能量方向之后,就变成了开锁的。
这样一来,只要反过来开锁开个几百个,保险柜也就打开了。
当然,樊笼庞大无比,不可能只有几百个这样的锁。
所以哪怕燕星辰更改了能量流动的方向,副本还会继续不断地产生,直到时间流逝之下,组成副本的能量被一次又一次地副本破局而消耗得干干净净。
这便是燕星辰在混乱时代末期做的事情。
这便是他更改樊笼的方法。
这个方法格外大胆,格外异想天开。
但是燕星辰将樊笼世界的结构复刻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到自己身上的那一刻,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似乎同整个樊笼有了十分微弱的联系。
他似乎感受到了规则、副本、玩家……
他成功了。
闻夜问他:“老师,为什么不让齐无赦帮你?”
“你也该叫他老师。”
“才不要。不过他现在确实比我厉害,帮你画,不是比我帮你画熟练得多吗?”
燕星辰沉默了片刻。
“不要和他提这件事。”
“老师——”
燕星辰看了闻夜一眼。
白发少年垂下头:“我知道了。”
燕星辰在那之后,总是回避和齐无赦互换灵魂。
他是樊笼第一位登上总榜第一的赴死者,从一无所有的随机玩家走到总榜第一,算计人心,隐瞒诡辩,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当真要藏一件事,哪怕是最了解他的齐无赦,都无法发现。
以往他对齐无赦没什么隐瞒,对方没有防备,发现这件事情的时候,燕星辰已经在修改和颠覆樊笼的能量流动。
甚至快成功了。
那是燕星辰第一次见齐无赦发火。
对方并不是当真对他发泄脾气,而是压抑隐忍着情绪,用极为低沉的嗓音,咬牙切齿般问他:“找不到钥匙就慢慢找,你这是在找死你不知道吗?”
燕星辰的数据再高,对符文结构的理解再好,终究还是一个玩家。
玩家的身体融入樊笼,可以修改樊笼,但最终的结果必然是鱼死网破。
“停下。”这人甚至用的不是商量的语气。
燕星辰却说:“没事,快好了,只要能成功,我可以慢慢修养身体。”
齐无赦气得三天没理他——指的是,一直在他身旁,就是不说话的那种“没理他”。
这人学会世事之后,再也没有露出过他们初见时那样纯粹的天真,居然也会有这么幼稚的赌气。
燕星辰疲惫之间,居然还觉得有些好笑。
第四天,燕星辰有点怀念这人的吵闹了。
他说:“齐无赦,聊聊天吧。”
说不定没有多少天可以聊了。
其实他撒谎了。
他时日无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254章 前尘(完)
回忆看到这里, 燕星辰其实已经有些浑浑噩噩了。
他看这些回忆,其实就如同他们之前在副本中进入鬼怪生前怨气留下的地煞一般,是代入“地煞”主人的视角, 看着回忆中发生的一切。
可他自己就是这段回忆的主人, 当初回忆中的自己和现在的他仿佛重叠在一起, 他时不时会直接陷在里面,忘了自己其实只不过是在看自己从前的记忆。
可到了此刻,他突然清醒了一下。
因为眼前一片漆黑。
这样的一片漆黑,其实发生过好几次。
回忆看似不多,但其实时间跨度足足有几年, 加上一些在副本中的时光, 若是当真一日一日地认真看下来,他怕是醒来的时候樊笼的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所以他看回忆本就是迅速翻过许多不重要的日子的,这种漆黑一片的片段直接就越过去了, 他只当是一些记不清的片段。
但先前似乎都是很快的一个瞬间,不像最新的这一次,似乎黑了许久,回忆才继续。
就像是……
就像是这一段的画面被外力取走了一样。
他心下一惊。
这是他自己封锁在金拆里面,必须要特定的符文才能打开的最后一段记忆!
他之前取出金拆里所有记忆的时候,就发现有这么最后一小段信息, 他根本拿不出来。
金拆是他赴死者时期最常使用的传奇道具。
记忆也是他自己放进去的。
这些漆黑一片的回忆,只可能是他自己单独取出来单独加密了的。
——这是怎么回事?
他为什么要单独封存那些片段?
他为什么连现在的自己都要防?
那些片段是什么?
解锁那些片段的符文在哪里?
这些困惑刚冒出来,接下来的回忆立刻解答了他的疑惑。
接下来的日子,齐无赦为了解决他身体的问题,似乎也忙了起来。
有一天, 燕星辰趁着齐无赦不在, 喊来了闻夜。
“老师?”
燕星辰递给闻夜一张符咒。
他把自己对符咒的记忆也都提取了出来, 记忆画面里,燕星辰根本看不清上头的符文。
“齐无赦这些天总是不见人影,我大概知道他在忙什么。”
这人既然能给自己塑造出一个身体和全新的玩家身份,见他身体布满了连接整个樊笼的符文纹路,会想怎么做,燕星辰根本不用猜都知道。
他原本觉得自己时日无多,可看齐无赦这样,他多半还会苟延残喘一会。
但燕星辰心里清楚,他并不仅仅是身体的问题。
他对闻夜说:“我之后应当会离开樊笼很长一段时间,闻夜,你是我第一个学生,也是我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学生,我相信你的实力。只要你愿意,你能一直在樊笼里活下去。我把这张符咒交给你,它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一个东西,你拿着,如果我哪天不见了,甚至齐无赦也不见了,你不要担心我们,等我回来,等我亲自找你要这张符咒,你再把它给我。除此之外,哪怕你看到我了,或者你知道我回来了,你也不要主动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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