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梵星在他身后接住他,将半边身体麻痹的丁时年放在床上:“抱歉,这药剂只有十分钟的效用,我不得不这么做。等我回来,亲自向你赔罪。”
他手脚的抑制环察觉到举动,不断发出电流,谢梵星感觉身体发麻,但他没有停下脚步,而是毫不犹豫地转身打开房门。
几个看守他的alpha挡在谢梵星面前:“学长,让你待在这里是校长的命令,请别让我们为难。”
其中还有谢梵星比较眼熟的镜山,他们曾经隶属同一小队,他叫过谢梵星队长。但现在,他看谢梵星的眼神很复杂。
谢梵星只看他一眼便收回目光:“你们拦不了我。”
擅自放人是违反校规的行为,谢梵星自然不可能劝他们放自己离开,索性先下手为强,踹开一人,抢过他的剑,随后忍着一身的电流,与其他几位alpha对峙。
其他几人很快被他卸去力道,瘫倒在地,只有镜山拿着长刀与他周旋,目光炯炯:
“学长,你私自跑出去是非常危险的行为!我知道你要去找虞又,也知道你非常喜欢他,但虞又现在已经叛校和那些星盗为伍,即使他曾经是我们的队友,现在也只是敌人!”
谢梵星方才苏醒,实力不济,被他的力道震动得后退两步。他稳住身形,蹙眉:“不是的。虞又不是敌人,我会把他找回来。”
谢梵星用剑尖撑着身体站了起来:“现在,你才是我的阻碍。”
镜山咬牙:“那我也只好遵从命令,将学长打晕绑起来了。另外,学长也不要想着跑,我已经通知了其他的学生,他们很快就能赶到。”
他从腰间拔出收缩绳索,步步逼近,因为电流,谢梵星手脚在不可自制地发抖,眼前阵阵发黑。就在镜山将要接近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浑身通彻的电流一滞,随后彻底消失。
谢梵星并不清楚这个机制,他下意识挥剑,趁着镜山被气流远远震开,谢梵星提气发动动力装置,在一众倒地的学生中瞬间消失。
只有镜山不甘的呼唤回荡:
“学长!”
**
谢梵星和虞又互相标记过很久次。
比起其他的情侣来说,他们的身体联系要更加紧密,再加上无可匹敌的契合度,谢梵星几乎在千里之外就能感应到虞又的存在。
他没有思考,只是一味地朝着自己所感知的方向一路飞奔。
越经过繁华地带,就越是深入城市荒郊,越接近废墟。躲避灾祸的人们步履匆匆,谢梵星的方向与他们截然不同,与整个城市的流向背道而驰。
到最后,谢梵星终于在一片荒无人烟的废墟上找到了虞又。
四周荒凉,高楼坍塌,连灰尘都凉了下来。没有什么发出声音,特别寂静,也特别冷清。
星盗驾驶的轰炸机声音远离,高高地飞开,在高空中就像几个黑黑的飞蝇点。
虞又就站在废墟中残存的一块高地上,衣袂翻飞,目光从黑点转移,朝他望来。
两相对视,空气寂静地没有波动。没有人惊讶,一时没有人打破平静。
最后还是虞又先开了口:“你的眼睛是怎么了?”
谢梵星下意识摸了摸那只被纱布包起来的眼睛,还在疼,不过比起刚开始的刺痛,此时已经接近麻木。
“没什么。”
“你当我三岁小孩子?”虞又直勾勾看着他:“认真回答我。”
谢梵星没有强行隐瞒:“是同索里恩打斗时伤到的。”
紧接着是虞又目光的微微凝重,仿佛在确认什么,在谢梵星身上打量般扫了一圈。
谢梵星站在高台下,孤零零地拎着一把剑,剑尖淌了血,不少沾在他白色的礼服上,显得这个有洁癖的少爷一种少见的狼狈。
见人还好好地站在那里,虞又握紧的五指微微松开。本想嘲讽他两句,但看见他笔直坚定地站在那里,好像刀枪剑炮也无法撼动的样子,又顿时觉得无趣。
“你眼睛都瞎了一只,怎么还来?”虞又高高在上地俯视他,“第一学院那群废物没把你看住啊。”
谢梵星只是在原地仰视他,认真道,“我来把你带回去。”
“哈?”虞又笑了,可见的无奈,“喂,我现在可是alpha啊,你家那皇位要继承,我可生不出孩子。”
“……如果离开家族,能让你回心转意。”谢梵星闭了闭眼,脸色苍白一片,轻轻启唇,“我愿意。”
他说得倒是轻巧,虞又的脸色冷了下来:
“谢梵星,不要这么天真,我已经回不去了。”
“我不信。”
“你以为还是小时候的打打闹闹?”虞又摇了摇头,他指着谢梵星身上的伤口,“身上的血恐怕不是别人的,都是你自己的血吧。你还撑得住来找我,真是让我惊讶。”
谢梵星沉默了很久。
但他还是说,“我要将你带回去。”
这话真的很傻。虞又想笑,但他笑不出来,只能问,“为什么?我不值得你这么做。你本来该有更好的前程,不要为了我毁于一旦。从这里,往南走,回到学校,你还是那个贵族少爷。”
谢梵星朝他靠近一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虞又,你明知道对我来说,那些不算什么。”
他用空闲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随即从衣襟中小心拿出一枚玉坠。
“我一直有好好保管它。这次出来,我只带了它。”
虞又盯着他伤口的视线离开,同谢梵星存在着目光的眼睛对视。他听出了谢梵星的潜台词,嗤了一声:
“你疯了吧。”
他的态度恶劣,与之前的温存截然相反,谢梵星顿了顿,说:“你答应过,这次见面要和我一起拆礼物的。”
这话让虞又有些沉默。他刚刚从驾驶机器的状态脱离,身上还散发着热汗,被风一吹,身体泛起些许凉意,心跟着沉了下来。
他用五指捋了捋被吹乱的发丝,很奇怪,谢梵星现在只剩下一只眼睛,却更有杀伤力。盯着他看时,他总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答应。
但那是不可能的。
虞又想起那天晚上,索里恩十分笃定地对他说:“我说过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所以我知道,你一定会跟我走。”
而眼前的谢梵星将玉坠珍惜地塞回衣襟里,说:“你答应过我,我信了。你不能违背诺言。”
幼稚的话语让虞又有发笑的冲动。但他没有笑,嘴角扯了一下,他发现自己笑不出来。此情此景他应该笑的,笑谢梵星太冲动,太天真,太不知好歹。努力在内心恶劣地诋毁,仍然笑不出来。
“那只能说你遇人不淑。”虞又说,“有什么东西是一定的呢?有一段时间,我很想这么留下来,陪你一起毕业,去找一份普通的工作,过着无趣但是所谓有盼头的生活。”
谢梵星嘴唇动了动,像是有什么话语呼之欲出,但是他一时没来得及出声,虞又打断他:
“但是谢梵星,我妈死了。我没和你说过吧,她也是当初实验的幸存者。但是很可惜,她熬了那么久,还是死了。其实我不讨厌你的,我只是单纯地厌恶你的父亲,他逼我,说如果我要和你在一起——”
他戛然而止,好像说下去是什么罪过似的,停下逐渐变得失控的控诉,摘下了眼镜,垂下眼皮用衣角细细地擦拭着,再抬起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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