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荔枝沮丧的把自己窝在沙发角落,恨不得把自己藏进缝里。
这样老板就不会看到他, 也不会想起来要把他赶出家门,流落街头, 睡桥洞捡垃圾吃, 然后在寒风里瑟瑟枯萎。
从明言结束了试验场, 回归科研院,已经过去多时。
祈行夜也结束了休养,作为总教官回归调查局,重新开始了工作。
但明荔枝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快乐的跟在他老板身后回去。
他已经把自己关在侦探社很多天了,一步没出去过。
生怕走出去一步,就再也回不来了。
“啧。”
窗帘紧闭的昏暗客厅里,忽然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女声:“你是想把自己烂死在这吗?怎么,想死了变成鬼来和抢地盘?”
明荔枝沮丧抬眼,看到自家院子里的老柳树女士正在客厅里烦躁踱步。
“喂!要死要活你能不能痛快点?”
厉鬼表示:“你要是想死,我也可以看在往日情分上送你一程,包你无痛死亡。”
明荔枝:……往日什么情分?每天吓我的情分吗?
他蔫嗒嗒的又垂下头,把自己埋进双臂和膝盖组成的安全区里。
“我才不想死呢。”
他嘟囔道:“有老板在,我为什么要死?我还想跟着老板环游世界呢。”
“就是,就是不知道老板还喜不喜欢我,愿不愿意带上我。”
明荔枝哽咽,眼圈发红又想哭了。
门外,祈行夜准备推门的手一顿,敏锐听到门里的对话。
他垂下眼眸,静静站立片刻,然后“砰!”的一声猛地推门。
明荔枝一哆嗦,惊恐看向大门。
“小荔枝!快,怎么还在偷懒?”
然后,他便撞入了一片晴朗灿烂的笑容。
他老板的笑脸,蓦然出现在他眼前,毫无阴霾。
“快起来工作了,又有案子需要我们负责。”
祈行夜大跨步走过去,一把掀了小荔枝的毛毯,把他往手臂下一夹,气势汹汹转身就走。
不给半点反应时间。
明荔枝:“???”
“啊?诶??老板?”
小荔枝懵逼:“为什么老板你在这,等等……我……”
不等他说完,祈行夜已经把他塞进了车后座,自己坐在副驾驶上,向商南明扬了扬下颔:“出发!”
一气呵成。
明荔枝连拒绝的可能都没有。
直到车子开出去,趴在车窗上看着自家厉鬼女士在后面怜悯摆手再见,他才后知后觉,有了一点实感。
“老,老板。”
他攥着衣角,紧张到手心出汗:“那,那个,我……”
“嗯嗯,我知道了哟,你爸是明言,你哥是明镜台。”
祈行夜爽快帮他说了,笑眯眯问:“所以呢?”
明荔枝怔了下,被问蒙了:“老板你不是不喜欢明院长?”
他转头,就看到后视镜里照出的商南明的脸,更是冷得他哆嗦。
商南明掀了掀眼睫,通过后视镜,漠然看了明荔枝一眼,没有任何反应。
也没有仇恨。
“是不喜欢啊。”
祈行夜欣然点头:“但是这和我喜欢你有什么关系?”
明荔枝瞳孔紧缩。
“你爸和你哥,和你有什么关系?他们都不是你,生你的时候也没问过你愿不愿意生在那个家庭里。为什么他们的事情,要牵连到你?”
祈行夜侧身,唇边噙着一抹笑:“小荔枝,我们认识的时候,我可不知道你是明院长家的小公子。”
“我不是为了你的身份认识你的。只是因为你是你,我喜欢你,所以才会想让你留在侦探社。”
“——除你之外,所有人皆是‘他人’。”
明荔枝愣愣看着祈行夜,一时间忘记了呼吸。
他一生都笼罩在父兄的阴影下。
不论他做得多好,抑或是叛逆地毁掉一切,他人在谈论起他时,说的一定是“明院长的小公子”、“明先生的弟弟”。
他聪明,是因为父兄聪明,因为明院长是伟大的科学家,所以继承了基因的他捡了便宜。
他性格好,是因为父兄为他提供了好环境,让他衣食无忧。在那样的家庭出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京城大学,甚至连年全系第一。
校长也只会欣慰点头,说:“不愧是明院长的孩子。”
明荔枝偶尔会有一种冲动,想要问问他们:你们看不见我吗?我是个透明人吗?为什么你们只在乎‘明’,却不见“荔枝”?
可他的老板……从第一次见面就亲昵喊他“小荔枝”的老板,现在却告诉他——你就是你,姓氏只是个前缀。
二十年,终于有人看到了他。
不是谁的附庸,只是他自己。
“老板——”
明荔枝鼻头一酸,伸手就要扑向祈行夜。
却听祈行夜道:“要是你不喜欢这个姓氏,你也可以姓祈,祈荔枝,也很好听。你要是不喜欢,也可以叫商荔枝。”
祈行夜笑容灿烂:“看,选择这不是还有很多呢吗?”
“快叫爸爸!”
明荔枝:“…………”
他惊恐转头看了眼平静注视自己的商南明,顿时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不了不了!”
哪敢姓商啊!怕不是晚上就被商长官暗鲨。
祈行夜唇角勾着笑意,半撑着脸侧身看小荔枝。
这个存不住事,又害怕被丢弃的小傻子,已经放下了忐忑,开始嘿嘿傻乎乎直乐。
他轻笑着摇了摇头,看向窗外。
正是四月末的暮春,夏日的燥热已经渗透进来一角,繁花锦簇。
偏偏正是这个时候,忽然又下起了雪。
毫无预兆的,点点轻雪从晴朗天空飘扬落下,而春日晴朗,日光正好。
行人惊讶:“下雪了?这个气温?”
整座城市的人都纷纷抬头,不免惊愕:“这可是十几度!到底怎么下的雪?”
“天气预报没说啊,根本没提下雪的事。”
“诶?这雪好轻。”
整座京城的红墙绿瓦,都笼罩在晴雪之下,美不胜收。
调查官们却在惊愕后紧绷,如临大敌。
高于零度的天气确实难以降雪。
因为这根本不是雪。
是……凝实成物,肉眼可见的高浓度浓缩污染粒子。
当污染浓度高到一定程度,污染粒子就会具现化,化作雨,化作雪,融入自然与世界,悄无声息。
如此大面积的落雪,甚至调查局想要拦截都不可能,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落向京城大地。
情报部已经忙得脚不沾地,电话铃声一个接一个。
气象台紧急发布天气预警通知,强烈建议全体市民留在家中或室内,不要外出。
派上去的飞机冒死冲向雷电云,但绕了一圈又一圈,却根本没找到降雪的云。
“雪不是从云层落下去的。”
飞行员震惊回报:“是从高空上裂开的大洞里下去的。”
纵宽的缝隙颜色极淡,地面上即便用高倍数电子望远镜,也根本看不见。
只有战机近距离绕飞,才终于拍下勉强清晰的照片。
照片上,京城正上方的天空,赫然裂开了一道口子。
像纵横蔓延的裂谷。
气象局专家百思不得其解,表示从来没见过类似的东西。
祈行夜却眉头紧皱,抬眸看向商南明:“我们不是第一次看到它,已经是调查局的老朋友了。”
裂缝。
会导致污染源出现,并且提供污染生存所需的污染粒子。
在此之前,世界各国遭遇的缝隙,都不过几毫米宽,并且很快就会合拢。
虽然在商南明制定的污染应对守则中,明确表明应当首要寻找缝隙和污染源,从源头防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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