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都是傻子。我想我永远都不会理解他选择你们的理由了。
精神体的话毫不客气,满是嘲讽。
第二次出现在叛逃者口中的“他”,究竟是谁?
林辞疑惑着,但:“算了。都无所谓了。”
林辞微微勾起嘴角,摇了摇头:“我是裂合体,不是人。”
——如果我告诉你,只要你选择活下来,你也可以同那个家伙战斗,也有取得胜利的办、
“没兴趣。我只是想救他而已。”林辞打断精神体:“我不喜欢更改自己的决定。怪物,我都要死了,咱们就别在这些无意义的问题上争论,浪费时间了吧?”
黑色的精神体果然没再出声。它与向导的精神力相连,自然清楚对方的想法。
林辞忽然道:“喂,我从刚刚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精神体仍旧没有出声,但它悬浮在房间的上空,没有消散。
“其实,被哨兵吞噬后,会死的只有我一个人吧?”林辞说着,轻轻搓了搓自己的手指:“五百年前,你被吞噬过一次,如今却仍旧在我的精神力中‘复活’。吞噬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致命的危机。”
——是。
精神体回答了林辞。
“那么,在普若刚日、在刚刚,你又为什么要阻止我呢?因为你口中的‘他’?”林辞说着,歪了歪头,终于将视线从格雷的手上移向精神体。
发现怪物并不会因被吞噬而死亡,还是他在听到陆博然的话后才意识到的。虽然知道了也没什么用,但林辞还是感到好奇。
——我并不能吞噬地球人的精神体。
精神体在短暂的沉默后,略过了关于“他”的事情,给了林辞一个答案。
“这样啊……”林辞点头。
——我是Light,本就不具有“吞噬”的力量。能够反噬本体的原因,大概是你们所谓的变异。但我仍旧不能吞噬其他物种所具有的精神力。Black的本体都不能吞噬其他任何不属于自己的Light和精神体。
“是这样啊……”林辞轻声喃喃着:“被吞噬会消耗你的能量,你需要依靠吞噬其他精神力恢复能量,但你本身并不能吞噬其他人的精神力。你需要依靠我的精神力,才能具有这样的能力。而且,只能依靠向导,哨兵不行。连格雷这样具有吞噬能力的哨兵也不可以。”
——哨兵继承的大部分基因来源于Black,我存在于他们精神力中时虽然不会死亡,但也无法保持自我意识。
“难怪。”林辞笑了笑,喃喃道:“原来,吞噬那些人的本来就只是我……我不是裂合体吗?怎么会有这样的能力?也是变异吗?”
——我不知道。
精神体诚实地回答。
“好吧。”林辞轻轻松开了紧捏在一起的手指。他总改不掉喜欢把什么都想一想的习惯,但现在,这些问题的答案都已经不再具有意义。
——你很聪明。
或许是为了安慰他?精神体突兀地“说”到。
“多谢夸奖。”林辞笑着摇了摇头。
突然,一股极为强大的疯狂精神力钳住了林辞的大脑。
黑色的精神体怪物瞬间消失。
脑袋里像是有千万根细针在不停戳刺似的阵痛着。
林辞难受地皱紧了眉心,终于安耐不住地伸手,握住了记忆中那只悬在急救仓外的,哨兵的手。
眩晕、恶心和大脑被撕裂的疼痛一一袭来。
在只有零上五度的房间中,林辞满头大汗,他与哨兵十指相扣的手背上青筋凸起,用力地像是要将自己的皮肉骨骼全部撑破。
——马上就好了,很快就不疼了。
虚幻的意识世界中,林辞看到年幼的自己环住了痛苦地蹲在地面的成年的自己,他依偎在孩童瘦小单薄的怀抱里。
咚咚,咚咚,咚咚……
——你听,这是他的心跳。
这逐渐变得有力的,绵长的,生机勃勃的声音,是他的心跳……
——他会获得新生。
林辞猛地睁开眼,渐渐放大的瞳孔已经无法聚焦了,但他仍然在视线彻底划归黑暗之前,看到了一只厚重的、沉稳的、没有伤口,恢复如初的大手……
他的爱人,回来了。
鼻尖的白色水雾骤然消散,年轻的向导微笑着合上了双眼。
——————————
滴答,滴答。
——你要好好活下去啊。
雪白的衬衣,雪白的西裤,雪白的皮肤……一只修长白净,漂亮非常的手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失重的感觉让他心慌,但更难受的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痛苦,从名为心脏的地方顺着血液,流淌进四肢百骸,侵蚀了他的全身。
不要推我走!
要抓住那只手,抓住他,不能放开!
!
格雷猛地睁开双眼。
“醒了!他醒了!”
“太好了,太好了!”
“他没有白白牺牲,没有白白牺牲……”
“人类的未来有救了!我们有希望了!”
太吵了。
格雷恍惚地视线从苍白的天花板,移动到头顶悬挂的玻璃吊水瓶,再投向那群包围在他身侧的陌生的人群。
是葡萄糖滴液,格雷混乱的大脑冒出了这六个字。
我还活着。
格雷缓缓抬起手,莫名地向虚空中伸去,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啊!”
“请不要动!你还在输液!”
“回血了!不要动,格雷·布兰德特先生,请你不要动……”
要抓住……什么?
要抓住那只手。
那是林辞的手。
格雷猛地从病床上坐起。
“林辞、咳咳咳……”嘶哑的嗓音只来得及叫出那人的名字,便承受不住地咳嗽起来。
大群的医护人员围了上来,喂水的,调整输液针的,为他顺气、检查身体的……
“您的身体受伤太重,虽然拥有自愈能力,但目前因缺少糖分和电解质,潜能还没能完全恢复。请您、”
“林辞呢?”格雷挥开众人,沉声道。
不祥的预感在他的身体里到处乱窜,最终一头扎进了他的心脏。
“……”
“林向导他、他……”
“唐少将和庄大校马上就到,您再等等。先不要着急。他们会……”
疼。
格雷了解自己的身体状态,心脏上的伤已经全部恢复,现在的他确实就如医护所说的那样,只是缺少能量而已。不该有痛感。
可那种虚幻的疼痛,却撕心裂肺,汹涌的波涛般冲击着他的灵魂,像是准备要了他的命。
格雷攥紧胸口的病号服,呼吸急促地弯下了腰。
“心脏又疼了?难道是伤还没好?”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不可能啊……”
林辞,他的向导……他在哪?他要去找他。
“镇定剂!镇定剂呢?”
“快把人按回床上,检查,立刻重做检查!”
“哨兵!叫哨兵来啊!”
耳边吵吵嚷嚷的声音明明离得很近,却又像是被一层层静止的水膜所隔绝,格雷的大脑无法分辨,无法思考。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只有抓住那只将他推开的手。
只有抓到那只手,他的痛苦才会消失,他才能……
“让开!都让开!少将和大校来了!”
“格雷·冯·布兰德特。”
是谁在说话?谁在叫他?
“林辞已经死了。”
轰!
包裹在耳畔的层层水膜瞬间崩塌。
冷冽的消毒水和清晰的真实世界撞了进来,彻底唤醒哨兵的同时,也将他自己的世界彻底打碎,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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