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为了什么,季子随现在什么都不想问了。因为他清晰地明白,玄苍是给不了他同等的爱的。
从一开始的感情就不是纯粹的,后来再如何都不重要了。他可以不在意青云宗乃至修真界的修士是如何说自己,也可以不在意百年后就身死,但他不能不在意这些。
这可是他仅有的,能跟玄苍相伴的最大底气。
他没有给玄苍回答的机会,而是如之前无数次那般轻轻依偎在他的胸膛,轻声说道:“你若想要我的情根就拿去吧,还请仙尊届时派人送我回凡人界与家人团聚。”
季子随没有再说话,他任由玄苍抱着自己,也冷眼听着他说了许多,无非就是等他回来再一起去凡人界之类的话。
只是又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呢?
直到玄苍直接把他带回苍梧峰,设下阵法后让他等他回来。
季子随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甚至玄苍在他唇上落下一吻他都没有过多的反应。
他坐在亭子中发呆,目光在随着藤蔓飘落的叶片游离。想起落在密室的那枝火红色的枫叶,他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秋天当真是到了。
飞鸟掠过天空,穿越云层时在蔚蓝的天空留下一道长长的白色细线。
青鸾用脑袋轻轻地蹭着他,季子随的眼角落下一滴泪,他自言自语道:“青鸾,我想家了。”
从密室出来后,季子随便在苍梧峰重新住了下来。
他把蔬菜间的杂草清理干净,又每日陪着青鸾挖灵虫,短短时日就把青鸾喂得膘美圆润,远远看去很像一颗青色的大球。
直到玄苍发现青鸾的变化,季子随的投喂行为才停止。
不过青鸾是灵鸟,又有神鸟血统,没了胡吃海喝后,只需刻苦修炼一段时日仍能恢复成往日的矫健。
季子随歪在榻上,看着青鸾在梧桐林间奋力地穿梭飞行,火红的梧桐林宛如浓郁的晚霞,漂亮极了。
这段时日,他从未再提起回凡人界的话,只是日复一日地看着这火红美景,却从未折下一枝放在床前。
玄苍想做的事情从来无人能改,千年玄冰已经被他放置在阁楼,被他设置了一层又一层的阵法。
即使隔着阵法,季子随也能感受到从里面沁出的丝丝寒意。
这就是可以保证自己神台新鲜的东西吗?一想到可能要躺在这里很久,他浑身都开始被冻得起了鸡皮疙瘩,要站在太阳底下好一会才恢复。
他不喜欢。
季子随想,若玄苍答应把他送回凡人界就好了。没有情根也当真没有什么大不了,他权当自己的心入了佛,做一个清心寡欲的人也无甚可惜。
至少,他可以静下心去读书写字,照样去当他的探花郎。
一门两探花,一直都是他爹爹的心愿。
每当他迫使自己站在情爱外面,他才发觉自己亏欠了家人多少,才发现自己或许可以有另外一番天地。
后悔吗?或许有点吧,但他向来都是拿了主意都不曾回头的人,小时候可以为了背出一篇文章而不吃不喝挑灯夜读,大了也可以为了玄苍来到这里。
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季子随住在苍梧峰不出,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玄苍每日会来得越来越晚,可折腾他的时辰却从不减少。
他常常在深睡中被他捞起亲吻,被迫地承受着一波接着一波的冲击。他也拒绝过,可迎接他的是下一次被直接堵住口齿。
随着飞升时日的接近,他被玄苍要得越发厉害。
身体早已被开拓得足够承纳,莹白在深夜染上红梅般的绯色。
他在浪潮中醒来,又在浪潮中昏睡。
于是,季子随常常要睡到日上三竿才堪堪醒来。
秋日便在这无止境的夜晚索求中结束,等他某日醒来,推开门看到的是满目雪白时,才惊觉冬日已至。
他跟着玄苍来这青云已经快一年了,而玄苍飞升的时日也要来临了。
季子随想,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玄苍不知道的是,他这段时日除了把苍梧峰的风景看了个遍,也在偷偷地研究千年玄冰外的阵法。
玄苍从未见他在纸张上演算过,只以为他对阵法的兴趣不过新鲜两三天。但他不知道的是,季子随在阵法上的天赋之高,已经可以闭着眼睛在脑海中演算推衍。
乌瞳给他的晶石还在,储物袋中还有几块零散的下品灵石。
足够了。
足够他在被取出情根前修改千年玄冰外的阵法,也足够他走出青云宗,回到凡人界。
等玄苍飞升后,也不会有人在意他的去留。
冬至到时,大雪已经整整下了三日,整个苍梧峰被皑皑白雪覆盖,银装素裹一片中,青鸾卧在阁楼内修休眠,唯有几只圆滚滚的鸟在雪地觅食。
玄苍回来时,正看到他依靠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雪景。
他身上披着自己为他买来的雪狐披风,墨发用玉冠竖起,一张脸被红色的毛领边包忖着,愈发显得莹白如玉。
“你回来了。”季子随朝他淡淡笑着,好似两人如平常夫妻一般,“外面是不是很冷?”
这段时日,他安静乖顺得很,在玄苍面前除了读书写字就是看风景,最多也就与青鸾玩耍一番。
之前在密室的对峙两人从未提起过,玄苍以为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安排。只是近来他心中偶尔不安,寻了一番却也找不出缘由。
大概是因为飞升在即,即使是他也不免有些心绪难宁。
玄苍极为自然地握起他的手,这才发现他搭在窗台上的指腹有点冷,“外面很冷,你进去歇着。”
季子随的手没有抽回,他总是无法反抗玄苍的触碰,久而久之就不再拒绝徒生烦恼。
“这雪不知何时才能停。”他没有回握,任由他拉着,仰头问他,“你快要飞升了吧?”
典籍有记载,修士飞升前会有从天地中传来的预感。
他一转身,皑皑白雪沦为他身后的背景,仰头时露出的半截脖颈在火红狐毛里比上好的白玉都要莹润。
玄苍想起了每个夜晚手掌游走之下的颤栗,即将离别的情绪让他忍不住噙住他的唇。
季子随愣了愣却没有拒绝,他这么长时间里第一次主动环着玄苍的脖子,仰头迎了上去。
呼吸不稳间,他还不问提醒他,“你还没回答我。”
雪狐披风本就是被他随意一系,如此一番亲昵后,宽大的披风就松松垮垮地松散下来。他被亲得狠了,朱唇玉面上更是清艳一片。
衣襟边缘露出昨晚还未消退的红痕,看得玄苍呼吸一窒,喉结滚动。
“就在两日后。”他眸色暗沉,眼底欲色翻滚,厚重炙热的气息落在他耳边,“子随。”
狐裘落在地上堆上一团,窗外大雪纷飞,阁楼内气息滚烫,春色一片。
......
这半年来,苍蓝大陆风波不断,先是蓬莱仙府大魔出世,蓬勃的魔气从仙府满溢而出,被魔气侵蚀的修士十有八九堕入魔道,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幸而青云宗请了隐世的天机子出山,推演出了大魔的下落,随后玄苍仙尊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把大魔斩于蓬莱仙府前,把他的残躯再次封印。
这是各大仙门统一对世人的说法,唯有他们知道大魔依靠恶念而生,只要这世间人恶念不断,他就不能被灭杀,只能被封印。
雪花簌簌,剑宗、飞凤门和苦禅寺等各大仙门主事人同聚在青云宗主殿,玄苍高坐在众人之首,就连瞿承福也不过坐在他的右侧下方首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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