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柱产生裂痕除了引起震动,但他们首先想到的是产生裂痕的原因,在寻求原因无果后,第一时间就是寻找修复裂痕的办法。
至于产生裂痕的过程,倒是被无意忽略。
“这...”金武仙君语气一顿,下意识地循着他说得的方向去思考,眉峰拧起,“仙界天柱在三年前出现裂痕,发现此状况是腾蛇。”
三年前?
季子随转动佛珠,双手合十道:“是仙尊渡劫期间吗?”
金武仙君眼睛微微睁大,沉默了会后点点头,“正是。”
原来如此。
三界天柱最先出现裂痕的是仙界天柱,然后是人界天柱,最后才是鬼界天柱。
季子随回想先前看见的天柱情况,人界天柱比鬼界天柱的裂痕情况要好上一些,“仙界天柱的裂痕情况是否是最轻的?”
作为在场唯一查看过三界天柱的仙人,金武仙君这次没有犹豫地点头。
佛君为何问这些?难道只是单纯地考虑天柱崩塌的情况,以至于更好把唯一一份修复材料用正确吗?
季子随却不再说话,他又往前走了一步,朝跟来的琼金摇摇头,直接站在离天柱仅一步之遥的位置。
森然的鬼气扑面而来。
天柱是从上往下产生裂痕的,也就给离彻底崩塌留存了一定的时间。
“佛君。”琼金轻唤了他一声,明显有些担心。
在众人的不明所以中,他把手覆在天柱上。
鬼气在他走近时自动消退,只剩下阴凉的触感在转瞬间浸入手心。
季子随想了想,把手中的佛珠重新缠绕在手腕上,把佛光压在道基一角。
一瞬间,他浑身的气息全无,像是回到了凡人时期。
修士依靠灵气运转功法,仙人吐纳仙灵之气洗涤自身,哪怕是鬼界的鬼修都是用鬼气来修炼。
唯有凡人,完全是靠自身的五感六识感受着天地万物。
季子随凝心静气,覆盖在天柱表面的手心感受到了一层细小的纹路。
像是符箓。
他手心慢慢地移动,在发现纹路是一直往下时,慢慢地蹲了下来。
除了阴凉的触感外,另外一种熟悉的触感渐渐地传递到他手心。
不是符箓。
是文字。
周围寂静,季子随能听见自己清浅的呼吸声,就在他分辨手心下的文字内容时,鼻尖一凉,一滴透明的雨水掉落下来。
下雨了。
“不是说鬼界的雨是黑色的吗?”琼金看着手心的透明雨滴一阵纳闷。
然而,当雨滴落在季子随的僧袍时,他亲眼看到月白色的衣摆上开出了血色的花。
“佛君!”琼金的目光落在他僧袍时一阵震惊,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佛君你受伤了?”
当手心落在最后一个文字上时,季子随脸上罕见地出现了呆愣的神情,甚至都没注意到可以升起结界,任由雨水打湿了僧袍。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透明的雨滴,可落在他身上时全然成了红色,等迅速地蔓延开来时,宛如他浑身浸透着血水。
但没有血腥味。
季子随甚至没分出心神掐个诀处理干净,因为他终于读出了手心纹路所形成的文字内容。
竟是梵文。
“天柱坍塌,三界融合,天地重开。”
一行字自上而下,只浅浅地在天柱表面形成凹陷,像是被人刻意刻在上面,若不是他用手细细感触,这极浅的凹陷根本无法引起他人的注意。
梵文的存在令他疑惑不已,其中的内容更是令他心惊。
许是他沉浸在思绪中没有给琼金反应,吓得以为他受伤的琼金赶紧朝这边跑了过来,脸上全是惊慌失措,“佛君!”
季子随低头恰巧看到身上的“血衣”,皱了皱眉。
“无事。”他摇摇头。
正在他要掐诀清理之时,金武仙君感受到玄苍的气息,恭敬喊道:“仙尊!”
然而,玄苍一入鬼界时看到的正是季子随浑身染血的模样。
这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自从飞升当日,季子随倒在地上再也没有醒来,唯有一身鲜血染红了皑皑白雪。
鬼界的雨水下得更大了,透明的雨滴形成重重雨幕,落在季子随身上时却使得血色更浓,他的身形被雨幕扭曲,仿佛要即将倒下。
“子随!”
玄苍好似看到了他在雨中浑身染血的模样,那么一点好不容易产生的清醒在此刻消失得干干净净。
道心的缝隙愈发大了,这本就在记忆中造成他心魔的一幕在此刻更是被无限放大,以至于他眉心之间竟隐隐出现魔纹。
这是心魔具化的前兆。
季子随顺着声音抬头,看见的正是他手执仙戟从天而降的模样。
玄苍穿过雨幕而来,极快的速度竟是直接略过琼金,朝着季子随拥去。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额心的变化。
在腰身被揽住的一瞬间,季子随的神情一阵错愕,等他反应过来时瞥见玄苍额心的魔纹变化,更是惊愕交加。
堂堂一个九重天的仙尊,额间怎会有魔纹出现?更何况,在他的记忆中,玄苍的无情道该是成了的。
季子随本能地排斥触碰到自己的行为,他甚至感受到了魔气的隐约存在。
狭长的凤目中翻滚的情绪令人心惊,玄苍确切地接触到日思夜想的爱人时,像是只能存在于梦境的场景终于被实现。
他下意识地就要把他拥入怀中,迫切地渴望更多。
“子随。”他忍不住唤了一声,刚想说些什么,就被胸口的剧烈疼痛打断。
一只散发着浓郁佛光的阵笔被插入胸膛之中,握着阵笔末端的手指莹白如玉,骨节分明。
玄苍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去,对上的却是季子随清冷无比的双眸。
没有见到他的欣喜,更没有与他相拥的期待。
第37章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哪怕是琼金都没想到季子随会突然出手。
相对于胸膛中的疼痛,即使玄苍可以用没有情根来说服自己,但另一种从心口传来的更为浓烈的痛意在顷刻间席卷了全身。
在他为了登临仙尊之位, 从下三十三天往上爬, 经历数不清的危险和受伤, 身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时,他都没有像今日这么痛过。
泛着佛光的阵笔犹如天底下最锋利的刀剑, 不仅刺破了他胸膛的血肉,更是刺痛了他的神魂。
眉心若隐若现的魔纹在阵笔刺入之时消失,像是一场虚幻的美梦被人狠狠打碎,只留下面对现实的满地狼藉。
他只是担心他, 只是想抱抱他。
玄苍的嘴角溢出一丝血,却并未得到季子随的半分动容。
在极为短暂的惊愕之后, 季子随皱眉开口:“仙尊,你生了心魔。”
玄苍很想问他, 难道你不知我是为谁生出心魔吗?
但他却怎么都问不出口, 两人离得很近, 当季子随松开他的手, 刻意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时,他仍能看见他睫毛颤动之下冷然的双眼。
他并不是在心疼他生了心魔, 也不是在担心他生了心魔,而是在苦恼他生了心魔。
玄苍敢肯定,若是他此时因心魔堕魔,季子随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准确地说, 是超度了他。
好在生了心魔也不代表就会堕魔, 季子随把插入他胸膛的阵笔抽走,又打入一道佛光在他不断溢出鲜血的伤口上, 做完这一切后淡定地起身。
“还望仙尊坚守本心,勿要被邪魔侵入。”他垂眸站在玄苍面前,对月白僧袍染上血色浑然不在意,只眉眼间浮现出悲悯的色彩,“三界已然不平,若仙尊都不保自身,三界众生怕是更加难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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