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仙人都不敢发出半点声音,他们不敢轻易抬头,也猜不透仙尊心头所想。
气氛一时十分凝固,就连青衡仙官都只埋头不语。
“隐瞒不报,打入下三十三天内十年。”玄苍薄唇轻启,抬手一挥,螣蛇仙君顿时消失在原地,“北方仙庭暂由金武仙君接管。”
金武仙君皱了皱眉,想起螣蛇底下的那一群极为难驯的部下,却也只能接下这份差事。
青衡仙官早先就接到了仙侍的消息,这时才瞅准机会开口:“仙尊,慈悲殿的佛君来了一会又走了。”
他的语气顿了顿,接着说道:“佛光与魔气相克,或许可以让慈悲殿出些力。”
“佛君?”玄苍的神识在昆仑池来回一圈,却什么都没发现。
青莲摇曳,他心中的那股奇怪的感觉却始终挥散不去。
倒是凤族的凤离朝前一步适时开口:“那位佛君已经有事走了。”
既如此,玄苍便收回了神识。
等他走后,其他仙人纷纷松了口气。
“金武仙君,仙尊百年未曾出现在人前,为何我觉得他此次出现与以往有些不一样了。”一直沉默的凤白仙君状似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感叹道,“感觉仙尊更加冷酷了些。”
一出现,就把螣蛇打入下三十三层十年,这可是以往从未做过的事情。
下三十三层是什么地方,哪怕是仙君进去了恐怕都难以有活路。
金武仙君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你可以去帮他求情。”
在他看来,一个仙君连自己本职的事都做不到,仙尊没当场灭杀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凤白被他一噎,只觉得面上挂不住,当场带着凤离甩袖而去。
另一边,青衡仙官追在玄苍身后还想说慈悲殿的事情,以便有理由把下界天柱裂缝一事交给慈悲殿,也好阻一阻他继续去下界的举动。
“仙尊,仙尊,我有一事禀告。”他缀在身后急切地呼唤。
玄苍蓦地停下脚步,看向他的眼神冰冷淡漠。
这一眼,直让青衡把嘴中的话咽了下去,等他再想开口时,玄苍已经踏上了前往下界的天体。
青衡脸上是浓厚的懊恼和不解。
明明仙尊已经成功渡劫归来,合该是无情道大成,浑身气势更胜往昔。但为何他却忘不了下界那位早已死去的凡人?
......
凡人界,宗永城城门口,季子随低头看着脚边的青草,一时却无法挪动脚步。
此时正是草长莺飞的三月天,和煦的阳光毫不吝啬地倾洒而下,万物几乎在一夜之间发芽生长,四处都是生机勃勃的一片。
时隔三年,他仰头看着已经有斑驳痕迹的城门,一时却近乡情怯起来。
行人接踵而过,有挑着各色蔬菜的商贩踏入城门之内,小贩的吆喝声从里面传来,随处可见的都是人间烟火。
季子随仍旧穿着当初离家时样式的月白长衫,如黑绸般墨发被他用玉冠束起,眉心的菩提朱砂印鲜艳无比。
琼金化成一只金色的小鸟隐在茂密的树叶后,目光始终落在他的身上。
佛君,看起来不像出家人,更像是一位如玉般的公子。
在早市彻底热闹之际,季子随接到了第二十八位行人的好奇打量,他终于朝城内走去。
刚一到城门内,守城的官兵见到他先是一愣,然后眼睛一亮,其中一位穿着春甲的守城兵大喊一声:“季公子,你回来了!”
季子随被他喊得吓了一跳,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刚才喊话的守城兵已经转身朝后奋力跑去。
“真的是季公子!”其他的守城兵纷纷把他围住,偌大的城门顿时拥挤不堪,“跟季大人给我们的画像中长得一样,肯定是季公子无疑!”
季子随看到琼金飞了过来,朝他摇摇头,示意稍安勿躁。
他刚准备开口问下情况,就听见不远处传来许多人奔跑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匆忙而凌乱,像是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急切。
为首的妇人提着裙摆奋力地跑向这边,梳好的发髻松了小半,发钗边跑边掉,身后的侍女只能停下捡起。
“子随!”急切的声音还未到城门口就响起,带着一股期盼和不敢置信。
望着熟悉而思念的面容,季子随鼻尖蓦地一酸,他急走几步,生怕她摔倒在地,一把子扶住了她。
“娘!”他轻轻地唤了一声。
惠清秋不敢相信他真的回来了,她紧紧地握住季子随的手,一行清泪落了下来,“子随,真的是你!娘...娘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回来了。”她说完,伸手就去抚摸他的脸,一边流泪,一边喃喃道,“你瘦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对于修士来说三年不过眨眼,在他们漫长的生命中不值一提。
可对于凡人父母而言,等待亲儿回来的每一个日夜中都在担忧中度过。
“瞿明漳呢?”惠清秋始终不放开他的手,神着脖子朝他身后忘去,很快就秀眉紧皱,“他人呢?”
季子随倒是忘了这么一茬,只觉得这个名字陌生得很。但他脑海中还有两人的记忆,他没有去纠结自己过去选择,坦然道:“我们之间再也没了关系。”
春风阵阵,到处都是欣欣向荣的一片。宗永城内喧闹声不绝,热闹非常。
惠清秋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第一反应是去看他的神色。
她看来看去,从他脸上并未看出伤心之类的悲观神色,尽管心下思绪百转千回,却不多问其他的,只拉着他的手点头道:“你回来了就好。”
凡人界与修真界隔着无尽海域,她从来都不为季子随能跟玄苍去修真界而欣喜,只是时常为他担忧。
成为仙人什么的她并不羡慕,她更在意的是家人在一起。从前是他自己的选择,她不愿意做棒打鸳鸯的人,也不愿他为此怨恨。
周围看过来的目光有些多,惠清秋时常抛头露面倒也不在意这些,却怕季子随长途跋涉累了,“回来了就好,你爹和你大哥还在营中没有回家,他们对你很是想念,你大嫂接到消息后也想赶来,但她刚生育不久,家里还有个娃娃,我便让她不要出来。”
“想必,她这时正在家翘首以盼呢。”
季子随走时,大哥与大嫂刚成亲不久,没想到时间一晃而过,两人都生了孩子。
时间过得真快啊。
一行人来时奋力奔跑,走时倒不急。惠清秋长久没见他,跟他絮叨了许多。季子随偏头倾听,时不时地附和两句,倒也知道了他走后的许多事情。
家人一切都好,只是对他着实思念得紧。
一行人刚到家门口,就见到一个穿着淡绿春衫的年轻妇人抱着一个孩子在台阶前翘首以盼,等看到季子随等人时,她眼睛一亮,连忙朝他们招手。
理所当然的,季子随被家人以无尽的热情迎回了家。
“已经送回消息给爹和子贤了,传话的人说他们很快就会回来。”明以柳暗暗打量着这位三年不见的小叔,只觉得他朱唇玉面不减当年,仙姿灼灼得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她不着痕迹地朝婆母众人身后看去,却没看到当初把小叔带走的仙人。她心思通透,见无人提起,也没当面多问。
季子随终于再一次踏入了家门,等他的爹和大哥回来,两人对他又是一阵嘘寒问暖,等到热闹地吃过晚饭,已经是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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