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寄拽着绳子从七层滑下,气流将他的额发与衣摆吹得后扬,而他眉梢眼角写满恣意,火焰在他身后追逐,如同一扇扇不断展开的翅膀。
在他落地的同时,一层地板轰然炸开,从中站起一个两米多高的怪物。
那确实是一个怪物。
躯体由不知道多少具尸体拼凑而成,各处都是不同颜色款式的碎布,碎布之下又是斑驳露着森森白骨的腐肉,更恶心的是它手臂极粗,该长两个手掌的地方接着一男一女两顶头颅,他们嘴巴长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在怪物的驱使下张张合合,像两把怪异的蟹钳。
而怪物自己的头颅则比普通人大了近三倍,眼睛靠近额头,没有鼻子,嘴就占了半张脸,明明喉咙处只剩一串骨头,口中还能溢出涎液。
谢寄和江霁初齐齐后退一步。
主要是太丑了。
又丑又臭,每个地方都在挑战人的承受底线。
提前跑到外面的几个人也看到塔里情况,各自倒抽着冷气。
“卧槽?!这是杀人魔?!”
“应该是把以前杀过的人都藏到地板下面,现在拼凑起来用吧?”
“这拼得也太恶心了吧?!”
江霁初面色复杂:“我上次受到这种冲击还是在殡仪馆听到小星星。”
谢寄:“这种时候就不要对自己人进行人身攻击了吧?”
“抱歉,没忍住。”话音未落,江霁初拔刀冲出。
杀人魔挥动手臂,手上头颅的嘴一口咬住长刀刀锋。
毕竟是由无辜人尸体拼凑而成,江霁初强忍住横刀的本能,此时谢寄拎起根焘木棍打在杀人魔膝弯,他这一下力气极重,竟硬生生把杀人魔打了个趔趄,江霁初趁机跳起来一踹杀人魔的大腿,拔刀后退。
杀人魔忌惮火焰,大步迈出镇恶塔。
江霁初一咬牙追上去,提刀要砍杀人魔的头颅,杀人魔抬臂来挡,他等的就是这一刻,手腕翻转,率先砍下杀人魔手腕接着的那颗女头。
杀人魔仰天长啸一声,抬脚踹向江霁初。
结果它还没抬起半寸,谢寄冲上前用焘木棍在它脚筋位置用巧劲一挑,杀人魔当即摔倒在地。
泥水四溅间谢寄不退反进,一棍子插在杀人魔心口。
杀人魔剧烈挣扎,显然这一击不足够致命。
谢寄迅速退开,江霁初无缝接上,长刀插入谢寄捅出的伤口,他一脚踹上杀人魔下巴,将那张血盆大口踹得重新闭合,借力将伤口剜出一个漂亮的圆。
离开镇恶塔的杀人魔实力大增,心口被破出个大洞的情况下仍能拍地起身,它狠狠跺向地面,连塔都跟着震动。
左手的男头咬住附近一棵歪脖树,牙齿深陷进树皮,直将歪脖树连根拔起,连风带雨在空中转了一圈挥向二人。
二人双双后退避开,杀人魔追上前,以树为剑刺向谢寄。
谢寄翻身避开,跳上旁边刻有镇恶塔三个大字的石碑,脚下一蹬高高跳起抱住塔的飞檐,他没有收力,借势一荡踹上杀人魔后脑。
杀人魔登时被他踹的头骨凹陷,撑着歪脖树才没趴下。
而歪脖树禁不住它的重量,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杀人魔将半截树丢向想要帮忙的江霁初,趁他躲避时转身一圈砸向飞檐。
飞檐应力而断,精心雕刻的雄鹰花纹碎落满地。
谢寄落回石碑后,不等他站稳,石碑又被追来的杀人魔打了个粉碎。
如同吴鹰所说,镇恶塔的门被破坏,又经历火烧,对杀人魔的克制正在逐渐散去,杀人魔的实力开始重回当年。
谢寄:“把它赶回去!”
杀人魔双斧使惯了,还想着再拔两棵树当做武器,趁它转身,谢寄和江霁初同时冲上前,默契地抬脚踹在杀人魔下腹。
杀人魔被踹得离地飞起,重重摔进镇恶塔。
大门被他庞大的身躯撞得四分五裂,连带着两边的塔身也岌岌可危。
见二人还要往里冲,冉元飞大叫一声:“不能进去!”
而二人充耳未闻闯进火海,谢寄捡起落在一层的麻绳在杀人魔脖子上绕了几圈,脚下如飞般拉着绳子踏上楼梯。
杀人魔当即就要拽绳子,江霁初长刀劈下,将剩余的男人头颅斩落,杀人魔没有头颅的腕关节像两截断藕,粘稠血丝凝为实质长线攀上长刀。
江霁初见拽不脱也不强拽,拉着血丝也绕在杀人魔脖颈,看准二层被烧断的栏杆的地方,借着一地狼藉跃至二层,又一刻不停地奔向楼梯。
谢寄和江霁初在楼梯口相遇,一块带火的木板从高层坠落,二人双双跳开,杀人魔被扯得向上一蹬,木板无遮无拦地砸在它脸上。
塔内玻璃禁不住高温尽数破碎,微弱的雨势没削弱大火,狂风反将风吹得愈燃愈烈。
楼梯在他们丝毫不怜惜的打斗间破烂断裂,尽数砸在杀人魔身体上,更多的木板不断下落,镇恶塔摇摇欲坠。
杀人魔双臂一挥,抖落无数火星。
然而不等它站直,一棵焘木棍再次插进他心口伤处,将他死死钉在地上。
一根……
两根……
三根……
谢寄和江霁初根本不给它还手的机会,剩余的焘木棍插在它躯体各处,将它插成一个动弹不得的标本。
“走!”
二人同时喊了一声,又同时冲向烧起的大门。
他们在雨中打了个滚,不停歇地继续向前跑,还招呼着其他人往后撤。
当所有人退到安全的距离后,镇恶塔轰然倒塌。
第50章 平民区、再大的恶意,都有人愿用爱替你抵挡。
高大肃穆的建筑坍塌成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 杀人魔的叫声越来越弱,最终熄灭在细雨与狂风之间,那些久远的罪恶在此刻归为灰烬, 而亡魂早等在地府中迎接他们的仇人。
谢寄接过冉元飞递来的大伞, 黑色的伞面将他和江霁初与雨幕隔开,热浪未熄, 吹过脸侧时还泛着温。
“结束了……终于, 结束了……”吴鹰抱着自己的雕像坐在泥泞中,脸上淌过几行清泪。
郑悦蹲在他身边,却没有说安慰的话。
经年累月的恨与痛得以终结,是该好好哭一场。
吴鹰哭了半天才哭够,哑着嗓子对众人道:“谢谢,谢谢你们。”
他一一鞠躬, 随后跑到谢寄和江霁初的伞下, 以一个非常奇特且纠结的姿势, 将谢寄的左腿和江霁初的右腿抱在一起,脸埋在腿缝间蹭来蹭去。
“谢哥哥、江哥哥, 谢谢你们, 真的谢谢你们……”
谢寄感觉到跟自己紧挨着的那条腿格外僵硬, 他稍稍侧目,余光瞥到江霁初强装镇定的脸色,笑着把伞交给江霁初, 继而弯下腰,不着痕迹地把吴鹰从腿缝间扒出来。
再不扒出来他怕江霁初一个控制不住把吴鹰也扔火里。
他替吴鹰擦掉眼泪:“不要哭啦, 我说过, 你会获得你该有的自由。”
吴鹰奋力点头。
谢寄:“接下来想做什么?四处逛一逛还是投胎?”
吴鹰哼着鼻涕:“逛一逛, 然后老老实实投胎, 希望还能遇上我的爸爸妈妈。”
谢寄:“那我和江哥哥祝福你呀。”
吴鹰被谢寄三两下哄好,他朝村庄的方向走了几步,刚露出的笑容又戛然而止。
记忆中热闹的村子物是人非,斑驳的墙体以及自然腐朽烂掉的栏杆无声诉说着那些他守护的人早已离开。
他被孤独地遗忘在漫长的岁月中,旧人接连故去,村志中没有他的名字,镇恶塔倒塌、杀人魔死亡,最后一点存在的证明和意义都被抹掉,成为一抹可有可无的游魂,等哪天看够了,就去寻找自己的安宁。
人群中弥漫的喜悦随吴鹰的茫然无措一同淡去,有人没忍住叹了口气。
说什么封疆,还不是把一个孩子关在塔里,终日沉在黑暗中惶惶不得安。
在世间留得再久又如何,天大的功劳也不过过眼云烟,出塔后什么都没剩下,连张认识的脸都看不到。
冉元飞脑子一抽,对吴鹰问出一句:“你后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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