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纠结于是不是应该冲进去打断这场毫无建树的例行会议,然后像玄门的众人展示由山鬼和麒麟崽抓到的那两只昆虫。
但是在宗一的认知中,这两只昆虫尚在“普通人”的解决能力范围之内,并没有到要惊动各位大佬的地步。
宗一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他在门口来回踱步,无数次提起勇气要去推开那两扇雕花的红木大门,由无数次推翻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而正当宗一在门外踱步的时候,恰好赶上祁屿从后山方向风尘仆仆地赶来。
祁屿突然的出现让宗一感到惊讶,毕竟传闻中祁屿最近才刚刚丧失了请神的能力,导致他在玄门的地位一落千丈。他以为祁屿会刻意回避这样的场合,没想到他竟然没有逃避。
宗一刚想和祁屿打招呼,却发现祁屿此刻的脸色不是很好,一副天快要塌下来了的样子。
本着长辈对小辈的关爱,宗一忍不住关心地询问祁屿道:“小屿,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祁屿是认识宗一的,玄门有名的不务正业富二代。
祁屿听说他向来对这些祖上传下来的行当不太热衷,却喜欢没事拍点花里胡哨的视频。
“丢尽了玄门的脸。”至少钟邕是这么评价的。
没想到今天竟然会在论道会门外见到宗一,但此刻的祁屿也顾不上惊讶了,他一心想着赶紧把五阴玄冥阵的事情上报,以防夜长梦多。
于是祁屿只是简短地向宗一解释一句:“我在后山发现了五阴玄冥阵!”
此言一出,哪怕是不学无术的宗一都霎时长大了嘴巴。只要是在玄门长大的人,没有一个会不知道五阴玄冥阵到底是多么可怕的禁咒。
据传,在两千多年前,曾有一楼兰方士,为了向楼兰王献出长生之术,从中原带回了五阴玄冥阵。虽然此阵邪门异常,但却可逆转生死阴阳。方士却蒙骗楼兰王说此乃梦中神授,楼兰王信以为真,却不想因此给整个楼兰古国带来泼天大祸。
五阴咒术联通阴阳,阵成之日鬼门大开,恶鬼四散,吞噬满城百姓,无一生还。至此,曾经辉煌的楼兰古国覆灭。黄金和白骨一起被掩埋在了黄沙之下,那名方士亦不知所踪。
没人知道五阴玄冥阵是不是真的能为人增寿,但它涂炭生灵的能力却是有目共睹的。故而千百年来,玄门一直将五阴玄冥阵视为禁术,禁止玄门中人修习。
然而讽刺的是,千百年过去了,许多光明正大却需要付出十二万分努力的法术早已失传,而这害人的法术却至今如同陌上野草,春风吹又生。
宗一猛然听得五阴玄冥阵的名头,又看向了自己手里瓶中的两只无名昆虫。他眼皮直跳,心道不好。虽然看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但是冥冥之中也逐渐意识事情要开始大乱了。
当即决定不等了,当即带领祁屿一脚踹开了会场的大门。
然而门内的一切,却让两人瞪大了双眼。
……
把时间倒回到半天前,论道会刚刚开始的时候。
今年的论道会人来的特别全。
其实与其说是论道会,不如说是玄门未来掌权人的亮相大会,毕竟从参会的人选就可以看出玄门未来二十年的趋势。
尽管玄师在科技化的时代背景下,已经渐渐变成一个日暮西山的行业。但是玄门第一人的名头,依然会让玄门的所有人趋之若鹜。人人都想当第一,无论这个圈子有多小。
但就是为了这么一个大部分普通人不可能知道的虚名,玄门中的人除了正当的竞争,背地里也时时刻刻想着如何互相扎刀子。
坐在台下听着人们论道钟邕对此嗤之以鼻。
他看着台上正在发表开场演讲的宗家家主,无趣地想着:“变成神棍的首领有什么好的,做大神棍然后没事组织全国的神棍开会吗?”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钟家的嫡系,不出席论道会的话回家会被追着打,他早就跑了。
想到这里钟邕就想起了宗一,那货生在宗家旁系,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把做网红当成主业也没人管。这也正是钟邕讨厌宗一的原因:这么多年,宗一总是活得随心所欲,叫人看着厌烦。
钟邕不愿意承认,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是对宗一感觉到厌烦,而是觉得羡慕。羡慕他和宗一明明是一起长大的,但宗一却能活得如此自由自在。
“唉,还要多久结束啊。”才开场十五分钟,钟邕就盼着会议结束了。钟邕叹了一口气,又把目光放回了宗家家主身上。
宗家家主今年九十六岁,正好是本命年,百岁之际,这位叱咤风云了五六十年的老人也终于萌生了退意。看他今年的意思,是打算把玄门第一人这把交椅转给他亲爱的孙子,宗宸。
听说宗家的两个小辈,在暑假的时候,跟祁家那小子一起经历了一场九死一生的劫难。
结果,宗宸受了重伤,修养了两个月才好全;祁家的小子直接伤了根基,想继续走玄门这条路估计都悬;反而是之前一直不被看好的宗年,反而因祸得福,突然学会了不少早已失传的法术。
坊间传闻,说不定宗年最后将会取宗宸而代之,成为新的玄门第一人。各家都在观望着,想看看宗家这对兄弟会不会干出兄弟阋墙的事情来。
钟家的几位长辈还曾经很兴奋地当着钟邕的面,互相吹嘘说:“说不定宗家还会因此衰落,玄门第一世家的位置只能就此易主咯,哈哈哈。”
玄门也很无聊,玄门也爱吃瓜,玄门更爱嚼舌根。
钟邕想到这里,看向了坐在宗宸旁边正在偷偷玩手机的宗年,心想:“这两兄弟此刻看上去倒是兄友弟恭,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演戏。”
台上正在画着大饼,说着什么:“争取今年内把玄门做大做强,创新传统手艺行业,培养年轻人对我们传统行业的兴趣爱好。”
每年都是这么两句,听得钟邕耳朵都快起茧了。
然后在百无聊赖间,钟邕看见两只蝴蝶从窗外飞了进来,黑色的蝴蝶,背上长了几道显眼红色的花纹。那只蝴蝶的翅膀很大,是钟邕从来没见过的品种。
论道会上的人有的在玩手机,有的忙着窃窃私语,还有的为了更好地拍马屁正听得聚精会神,准备随时起立鼓掌。就是没有人去注意那两只小小的蝴蝶,就算看到了,多数也是装作没看到,除了钟邕。
钟邕的视线随着蝴蝶飞舞的方向移动,那两只蝴蝶进入了会议室之后以后就分散开了,一只飞向了后排,一只飞往了钟邕所在的方向。
钟邕看着那只蝴蝶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自己面前的桌子上,找定了休憩的位置之后,原本合拢的翅膀慢慢张开,以舒展的姿态摊开在桌面上,蝴蝶的这个动作也使得钟邕能更看地看清蝴蝶翅膀上的花纹。
那些红色花纹没什么太大的规律,钟邕闲着也是闲着便盯着瞧,但瞧着瞧着,突然感觉有些头晕眼花,还有些想吐。渐渐地,视线开始变得朦胧模糊。
为了缓解这样的症状,他闭上眼睛复又睁开,却发现依旧如此。而正在这朦胧模糊之间,钟邕发现面前的蝴蝶背上的花纹,似乎很像一张正在痛苦尖叫的人脸。
钟邕吓了一跳,也不管这还是在论道会上,就猛地站了起来,他巨大的动作碰倒了身后的椅子,在还算安静的议事厅内发出了巨大的声音。
蝴蝶被惊动地再次飞了起来。
台上被钟邕突然打断的宗老爷子看上似乎并没有生气,他平静地向钟邕询问道:“怎么了?”
钟邕看看宗老爷子,又看看尚在飞舞的蝴蝶,尴尬地说道:“没…没什么。”
宗老爷子应该是知道他是被蝴蝶给惊扰了,如同随口一提般轻描淡写地说道:“修道之人,要戒骄戒躁,不该耽于外物。”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在点他呢。
宗老爷子碍于身份不能冲小辈发火,但钟邕的父亲了,他气急败坏地把被钟碰坏邕的椅子搬回原位,然后一把把还在站着发呆的钟邕拽回了他的位置上,责问道:“怎么回事!”
钟邕闭上嘴不再说话,他总不能说被蝴蝶吓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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