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弟子们相视一眼,心中哀嚎道:原来连江师伯也行不通吗?
在无人说情的情况下,两位惹事的弟子很快就被决定了命运:到思过崖里抄写门规,直至抄写完毕才能出来。
惩罚结束,在长老保证没有下次的承诺下,两位弟子泪流满面地被长老带走了。
待两位弟子离去之后,屋子里只余下了池焕苏和江卿濡两人。
江卿濡坐在桌子的另一端,看起来面色正常,态度也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但今日,池焕苏总感觉到了和他在大殿上一般的违和感。
不知是不是错觉,池焕苏总感觉从拜师大典前的早晨,师兄进入他的屋子开始,大师兄的目光就时不时地向着自己身后望去,惹得他身后的狼尾都跟着激动摇摆。
池焕苏总是忍不住猜测师兄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可再看看,师兄又没有任何异常。
师兄那般的人,若是能看见他的尾巴,想必是会告诉他的吧。
这么一想,池焕苏便又觉得自己或许疑邻盗斧了。
只是这妖尾多多少少还是让池焕苏感觉心里不大适应。
早些年跟着长老修行的时候,门中的长老们说,妖是对欲望最诚实的生物,他们行走在世间,不必避讳任何东西,他们不像人。人为自己划定了礼义廉耻,而对于妖来说,诚实地表达内心则是一种骄傲。因而修士常常能够从妖的体态中察觉到他的心情、喜好甚至攻击性、弱点。
他这条狼尾似乎对师兄的注视格外敏感。
江卿濡见池焕苏盯着他看也不说话,有些疑惑地问:“师弟怎么了?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却又不开口?”
被这么突然一问,池焕苏有些慌张,很快他便反应过来,这是他探寻答案的好时机。于是试探性地问道:“师兄今日似乎总是望向这边,是师弟的衣着或是其他事宜是有什么不大妥帖的地方吗?”
“当然不是。”江卿濡好笑地摇头,“只是有些惊讶。我以为,按照师弟的性格,应当留他们半个时辰听训呢。”
“师兄又取笑我。”听见师兄的回答,池焕苏放下心来。
听出自家江卿濡话语中的调侃之意,池焕苏摇头说,“此等事情他们长个教训便好,也是我在当初审查楼规的时候有所疏忽,思虑不周,不曾考虑到这一点。”
屋内一声轻笑,江卿濡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师弟也太较真了,你那样严苛对待自己的人,又怎能想到这般事呢?”
池焕苏细想,若不是今日发现这般事,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出千重门的弟子还能这么做。
“这才过了多少年岁,我同他们的想法已经差别如此大了吗?”嘴里喃喃着,池焕苏竟发现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不大了解门内的年轻弟子们了。
在他还在千重门修学的时候,门内的弟子们皆是恪守规矩,唯恐违反规则惹了长老师兄生气。
近年来,门内的弟子似乎越发的活泼大胆了。
池焕苏的话又惹来江卿濡止不住的笑:“师弟还是别急着怀疑自己,或许只是门内一直以来都有,只不过先前不曾有人敢在师弟面前表现出来罢了。”
“还有此等事?”池焕苏有些难以相信,他入门这么多年,可从没看出征兆来。
“自然。”江卿濡肯定的话让池焕苏陷入混乱,“修士本就不如民间那般恪守礼数,能走到这里了,也看得开了许多。千重门多数的派别也并不修禅,自然不需要像禅宗和阿修罗的人那样,对于修身养性、忌嗔忌欲之事极度看重。
说起来,之前的时候,唐师弟年纪也小,也很喜欢和门内的弟子出去探险,尤记得一不小心探进了封疆坛里关着大妖的地方,隔着牢笼对着里面的大妖尖叫。后来,唐师弟每次被吓到了就颓靡一阵,可之后又忍不住接着出去。”
池焕苏听到这里,眉头皱起,忍不住说:“难怪过去,五师弟练功总喜欢逃掉训练,练功也不勤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原来心思都跑到那里去了。”
“师弟真是‘不解风情’呢。”
身旁一声打趣,惹得池焕苏扭头不赞同地盯着江卿濡。
江卿濡好笑地讨饶。
“年少气盛,好奇心重也是能理解的事。除此之外,你也知道唐师弟同门内的女弟子们交好,出去也多半是陪同女弟子过去,当然,也多半带着些逞英雄的心思。说起来,倒是师弟,这么多年来也不曾有过亲近的女修士,最近倒是有些不同,不仅今早睡迟了,过了拜师礼后竟也丢下小师弟不管不顾地突然去了摘星楼,我又知门内也无大事发生……师弟,你莫非?”
“自然不是!”池焕苏反驳,他当然知晓师兄也知道他并非遇上了这般事情,只是同自己开玩笑。只是当他把眼神朝着身旁一瞥,却还是下了一跳。
不知何时,他身后不安分的狼尾竟然在他同江师兄谈话的时候朝着江师兄的方向去了。大概因为是在聊天,江师兄也距离他越来越近,眼看着这尾巴就摸上师兄的脸。
池焕苏慌张地一拉,将自己那不听话还很有自己想法的尾巴朝着自己的身后扯去。
突然被这么打断,那狼尾大概是不大甘心,也不想听从主人的指令,在池焕苏的指尖狂乱地挣扎,尾尖摇摆着,像只看见主人的狗疯狂咬着尾巴一样。
池焕苏尴尬得面红。
“师弟真的不是在骗我吗?”屋中突然的一声吓了池焕苏一跳。连带着他身后的尾巴也不动了,毛炸开躲在池焕苏身后不再探头。
“师、师兄?”池焕苏心中大惊。难不成师兄也能看见了?
他的脸色难看,一时间不知道应当怎样和师兄解释。
僵直地站在屋内,池焕苏没有开口,一双眼睛紧盯着江卿濡。
他心想,若是师兄此刻揭穿他,那么无论师兄决定怎样处理他,他都能接受。他本就是被千重门捡回去的,这一生都应当奉给千重门。绝不能成为千重门的耻辱。
便听着江卿濡说:“师弟竟然面红了,所以师弟果然是有了慕艾之人吗?啊,师弟也到了这个年龄了啊……”
“啊?”等待着宣判的池焕苏像是怀疑自己的耳朵一般,没能反应过来江师兄的话,他愣愣地望向前方。
“怎么了师弟?”江卿濡微微侧头看过去,一双桃花眼里全然是关心和疑惑。
“……尾巴。”刚说出两个字池焕苏立刻住了口。
“什么尾巴?”对面的人眉头微微蹙起,像是不能理解池焕苏的意思。
江卿濡的身体微微坐正,狼尾大概意识到没了摸到对方的希望,稍稍平息了激动。
“啊……就是……我是说今日不曾见到玄衣,连寒潭龟的尾巴也不曾见到。”池焕苏慌张解释,他的心揪紧,不敢在江卿濡面前露出破绽。
池焕苏紧盯着眼前的师兄。
江卿濡看起来没有怀疑池焕苏的意思,只是大概没有想到池焕苏会这么说,稍稍愣住了。
“唔,大概是在哪里睡着了吧,大概。”江卿濡反应过来,看着池焕苏眨眨眼,轻笑说。
第10章
“师弟转移话题的方法太拙劣了。”江卿濡撑着下巴盯着池焕苏看,嘴里调侃说。
似乎认定了池焕苏一定有事情瞒着自己,江卿濡很是执着。
这倒池焕苏有点儿惊讶了,他一直以为师兄是最了解自己的,因而即便是门内的其他人以为自己有了道侣,师兄也必然会明白那是假的。
但此时此刻,师兄这么肯定地看着他,池焕苏心中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是真的没有,师兄。”池焕苏语气肯定。
“那师弟近日……”江卿濡微微侧头,以眼神示意他解释。
“确实是有事要忙。”
“那刚刚的面红?”
“师兄那般调侃我,我不大好意思罢了。”
“啊——”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江卿濡抬眼幽怨地盯着池焕苏看,“哎,我还想着会不会有小师侄出现呢。如果是师弟的孩子一定会很可爱,明明师弟小时候也很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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