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截取的照片画质并不清晰,正脸照寥寥无几,唯一的一张正脸照是路灯下,黑发柔软,气质干净透着一股纯粹,眼尾偏圆,瞳仁黑而纯,很漂亮的一张脸,打眼一看跟娱乐圈里的小明星一样。
看上去莫名其妙就叫人舒服。
裴汀兴致勃勃,带着点催促道:“赶紧打个电话感谢感谢人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说我们要亲自感谢……”
他特地加重了亲自两个字,秘书立马道:“是要买点礼品上门感谢幽先生吗?”
裴汀:“上门干什么,得让病人亲自感谢,这才能显出我们的诚意。”
秘书悟了,精神道:“好,我这就联系幽先生,问幽先生愿不愿意接受去到病房里接受小裴总当面感谢。”
裴汀表面沉稳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秘书赶紧去办。
办公室的门关上,靠在椅背上的裴汀立马感叹自己真他娘是个天才。
直接把一见钟情的星星给请到病房,没有条件也让他裴汀创造出了条件。
今天过后,指不定从小拽了吧唧的裴曜要对他感激涕零,崇敬得五体投地。
裴汀深沉地拔开钢笔盖,深沉地在文件上签上名字,最后深沉地在等待感激涕零的裴曜给他打来致谢电话。
———
傍晚六点半。
花店门口。
幽采拎着一大袋塑料袋,望着眼前停下的黑色商务车,仍旧觉得有些梦幻。
下午三点,他接到一通电话,电话里的人自称是裴曜哥哥的秘书,因为那晚他在金阙舍热心地帮助了花粉过敏的裴曜,因此他们希望幽采能够接受裴曜的亲自感谢。
刚接到电话的幽采以为是骗子,有些谨慎而戒备地说:“是要去缅北吗?缅北我不去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分钟,告诉他不是,报出了一个私人医院的地址,就连楼层都报了出来。
幽采一听,喜悦道:“哦,好,这个地方可以去的!”
大型霸王花也在这个私人医院,甚至只隔了六层楼,黄鼠狼精杀下来也只需要几分钟。
回忆结束,黑色的车门打开,西装革履的秘书下车后给他拉开车门,声音轻柔地将他请进车里。
幽采有些不好意思,坐在后座,怀里抱着一大袋鼓鼓囊囊的东西,屁股上是柔软的真皮坐垫。
他一边坐一边感叹想着怪不得裴曜愿意在城里待着呢,屁股坐上去就跟棉花一样,软和又舒服。
秘书望向车内后视镜,知道幽采抱着一袋塑料袋,心下软了一些,想到了几年前自己从乡下来的堂弟。
那乡下来的堂弟也是这样,用塑料袋装着大红柿子,鼓鼓囊囊装了一大袋,笑容淳朴又单纯,抱着大袋子坐在车后座,好奇地目不转睛望着车窗外飞掠而过的高楼大厦。
十五分钟后。
十二层电梯门缓缓打开,秘书领着幽采走到长廊尽头的一间病房。病房是个套间,能俯瞰S市的大片江景,宽敞而静谧。
秘书轻敲两下病房门,报了名字,得到应允后推门而入。
病房里的裴曜刚健身回来,冲了个澡,穿着宽松的黑色背心和运动裤,微湿的背心布料贴在肌肉流畅的背脊,湿漉的额发向后撩起。
他走向水吧台,头也不回地对着秘书道:“我哥叫你来的?”
秘书应了一声,温声道:“您之前找的人,裴总让我给您带来了。”
裴曜还没反应过来,随意地嗯了一声,仰头一口气将水杯里的水喝了个光。等下一秒反应过来后,才猛然回头。
病房里柔和的灯光透亮,身材挺拔的青年伫立,黑发白肤,眼睫很长,气质纯粹干净,清淡的草木香浮动。
他望过来,朝他露出个笑。
刚洗完澡还没吹头发甚至还穿着拖鞋却碰见一见钟情对象的裴曜:“……”
他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机械性地露出个笑。
然后一片空白的脑子只能恍惚而绝望想到一个问题——自己刚才喝水跟头水牛一样吨吨响的样子到底有没有被自己一见钟情的对象看到。
第7章
作为年少成名的音乐圈顶流,由于一张脸实在抗打,娱乐圈如今依旧流传着裴曜前几年的出圈视频。
早些年的视频中,十七岁的少年样貌冷峻,穿着黑色高领毛衣,低垂着眉眼,身姿挺括地站在二楼落地窗前拉小提琴,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稳稳搭在雪白羊肠弦上,无可挑剔的容貌下透着股疏远的矜贵。
二十岁那年,身形已全然有了成年人轮廓的裴曜穿着黑色背心,一条黑色丝带蒙住双眼,背着贝斯,烟雾缭绕灯光四射的舞台漫天飞舞着彩带,性荷尔蒙爆棚,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与激烈疯狂的尖叫声中演奏自己的成名曲。
这两年他鲜少出现在大众视野,偶尔流传出的图都是穿着宽松的冲锋衣或者夹克,模糊的照片依旧能看出身形极其挺括,时常单手插兜,带着耳机,低头看着手机。
真正做到了全网无崩图。
裴曜以为自己最狼狈的样子就是那晚喝酒喝得头昏脑涨,时运不济碰上一见钟情的对象,然后在一见钟情的对象前扶着垃圾桶要呕不呕。
在病房的这些天,他一边偷摸着喷着新买的草木味香水,一边想着等病好了,他要开着他最心爱的那辆机车,沉稳而妥帖地带一见钟情的青年去海边看看星星和月亮。
他唱歌还挺可以,如果青年喜欢听,他还可以哼几句给青年听。
年轻气盛的裴曜天天都这么想,甚至还没等医生说能出院,就已经去医院的健身房,在一众病患的注视下面不改色硬拉一百斤,力求做到再次见到一见钟情对象时能保持完美形象。
但上天告诉他,没有最狼狈,只有更狼狈。
比如当他刚洗完澡没吹头发还踩着拖鞋,又因为浴室太热,跟头水牛一样一口气灌下一杯水时,他再次碰见了一见钟情的青年。
青年穿着水洗白的低腰牛仔裤,同那天晚上一样很美好,友好地朝他露出了一个笑。
那个笑在大脑一片空白的裴曜眼里几乎等于青年碰见未开化野人后的善意微笑。
野人裴曜神色恍惚地站在原地,只觉得脑子都是轰隆隆的巨响,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脑子,身体比脑子反应得更快,猛地开始发热发烫。
秘书张张合合地说些什么裴曜没能听清,只能听到最后秘书说的一句:“裴小少爷很感谢您那晚出手相助,想对您亲自道谢……”
说完后,秘书极其有眼色地退出病房,并且还妥帖地将病房门关上。
开玩笑。
再不出来他都能看到死机的小裴总脑袋上冒出的烟了。
退出病房的秘书站在门口,唏嘘不已——怎么见个人还能脸红到脖子,裴总果然说得没错,这拽了吧唧的小裴总果真是跟纯净水一样纯情。
病房里是一片寂静。
水吧台上的裴曜一动不动,手上还僵硬地拿着空掉的水杯。
幽采却对着他有天然的亲近,心想怪不得裴曜能蹿那么高那么壮呢,喝水喝得咚咚响,果真是一朵油菜花。
他这会虽然心里高兴亢奋,但也没像上次一样贸然开花,克制地赞美道:“怪不得你长那么高,我有时喝水都不太专心。”
山里熠熠生辉的漂亮蝴蝶很多,没长成人形的油菜花时常一边喝着水一边同漂亮蝴蝶玩得不亦乐乎。
僵硬在原地的裴曜听着幽采真心诚意的赞美,脑袋已经混成了浆糊,恍惚只冒出一个念头——对面的青年果然很美好。
对野人一样的他还那么温柔,还给他找理由。
全然忘记自己姓什么的裴曜脑子和嘴巴不在一条线上,喉咙挤出一个音节,浑身发麻地强撑镇定将人邀请到会客室。
拎着大塑料袋的幽采坐在会客室米白色皮质沙发,带着些许歉意道:“对不起,裴曜,你的病好一些了吗?”
裴曜坐在沙发的另一头,看似镇定,实际格外紧张地将手搭在膝盖上,裤子都快抓皱了一节。
他镇定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说自己挺好的,已经快出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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