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先天帝过世,是发生在戚葭身死后的第二年。
也就是说,那时候的虞白溪方才献祭了自己的肉身不久,正虚弱着。
而先天帝即将便要被夺舍,已经被侵染得十分彻底,与戚葭当时的情况全然不同,无法假死,只能真杀。
活不了了。
戚葭忽然看不下去了。
他一个旁观者都觉得这样实在太残忍……虞白溪要杀的,是临死都在心疼他、这个世上最会为他考虑的父帝啊!
……
停顿了片刻,戚葭将手按在自己面前看不见的墙上,抬脚,正准备向前踏上一步。
却见颓然在地的虞白溪对着面前慈眉善目的先天帝又是一拜,之后举止恭谦地起身,一节一节挺直了脊背,抬起手里的长剑。
然而未等他长剑出鞘,虞白溪身形骤然一顿,动作缓慢地低头,一柄不知来路的剑已经骤然刺入他的丹田!
虞白溪对面,先天帝依旧一脸慈祥和爱:“傻孩子,你太清正了,这便中计了。”
腹中插着一把剑的虞白溪身影略微摇晃,鲜红的血迹蜿蜒向下流淌。
然而身影只有一瞬的摇晃,重新定住身形后,他仍笔直地起身,手中的长剑出鞘。
发出“铮”的一声悲鸣。
与此同时,第二把剑也斜斜地插入虞白溪的胸腔。
而驱使长剑、刺了他第二道的先天帝却仍旧带着慈爱的笑:“孩子,这么多年辛苦你了,这万年来,外界都说你倒反天罡手刃亲父,为父泉下有知,也很是心疼。”
“为父知道,这些年你太累了。你一直背负骂名,背负亲手弑父的罪恶,为父知道,这些年你一直都在自责,却还要继续杀戮……所以为父这次,来带你离开。”
虞白溪虚弱的眼皮抖了抖。
“孩子,你太过正直善良,不肯违心中之念,这样的任务不适合你。这样的浊世不适合你。”
“你的母亲不肯理解你,你的朋友都背弃了你,家族兄弟对你全都只有惧怕。”
“孩子,你一定很累了吧。”
“就让为父带你走吧。事情其实不像你我从前了解的那样,即使身死,也别有一番天地。”
“为父今日便是来接你,去新的世界的。我的孩子。”
“新的……世界。”身上插着两柄剑,虞白溪喃喃自语。
他脸上的白色绸布不知什么时候掉了,双眸染血宛如两条血河,虞白溪苍白的嘴唇微动:“真的会有……新世界?”
身插两把剑的虞白溪,手里仍握着自己的长剑。
先天帝却走上前来,丝毫不怕被其所伤地拥抱住了他。
“当然,不是被神族的控制的世界,那里没有永生,但每个人却可以在有限的生命里,过得祥和喜乐。那便是你与父帝一直向往的目标,不是么?”
虞白溪唇边也渗出鲜血,下颌搁在父帝的肩头,即使身高早就比父帝高过一截,也仍旧还像小时候一样。
双眸继续流下血泪,虞白溪最后闭了闭眼,轻声说:“父帝,我……不想再杀人了。”
先天帝的脸上也流淌下两行清泪,他拍了拍虞白溪的背:“为父知道,为父都知道。”
“可是父帝,对不起。”
虞白溪重新抬起手里的剑。
先天帝拥抱着他,面带泪水和微笑,并不意外:“没关系,你不愿跟父帝走,父帝也明白。你要再杀一次父帝,父帝也理解你。”
“……父帝。”
“再见。”
虞白溪狠闭了闭眼,剑身脱手,再度发出“铮”的一声悲鸣,然而剑尖所指的,并不是先天帝的方向。
而是……他自己的背后。
一切只发生在一刹那间。
“咣当”一声,他手中的长剑打飞了正对他背心的第三柄剑,与此同时,“噗嗤”一声长剑穿透皮肉的声音,眼前整个结界都发生了摇晃。
斗转星移,转瞬间,他们又回到了方才那片石林,虞白溪面前的先天帝消失了。
虞白溪的背后,德昭世子被长剑盯在地上,双目睁大,吐了好大一口血。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虞白溪。
以及,虞白溪毫发未损的腹部和胸膛上面。
被用来行刺天帝的剑落了地,虞白溪仍旧长身玉立,连双目上的白绸都未被染污半分。
虞德昭大惊失色:“……怎么会……幻境是真的,叔父在我的幻境中,也的确中了招……”
“幻境是真的,但自从第一把剑出现后,便不全是由你而生的幻境了。”戚葭从两步远的地方迈步走来。
“你……叔婶?……”德昭世子看向戚葭的表情更加难以置信,仿佛在无声询问,他为何还在这里。
原本便是针对天帝的一场杀局,虞德昭无意与一只小小的鹦鹉为难。
幻境中,被透明墙壁隔开的天后,实际上已经被他以传送阵法传离了这里。
但这只鹦鹉却还在。
甚至就站在自己旁边。
自己却完全没有察觉!
戚葭:“……在成为你叔婶之前,我其实还有另外的名字……”
戚葭其实并不想显摆,但最后了,总该让德昭世子死个明白。
没想到他还没说话,天帝便已经开口:“朝凤琰。你便叫他凤琰将军吧。”
虞德昭:???
“咳。”戚葭稍微理顺自己散在鬓间的发,正经道:“我也只是想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而已。”
“不可能!”
被天帝的三清剑钉在地上,德昭世子的表现反而没有了往日里的生疏和严谨,他反而大喊大叫:“我不可能暴露!”
“你是没有暴露,可你此次出现的时机太巧了。”
戚葭又向前走了两步,来到了虞白溪身边。
此时周围的景致已经恢复了石林风貌,但却依旧在结界之中。
戚葭亲自布的结界,没有人能从里面出去,外面也没人能进来、或是探听到什么。
于是说起话来便没什么可忌惮。
戚葭:“或者说,近来每一次世子都出现得太巧了。”
取乾坤镜的时候有他,后来虞白溪捉捕掩日族的现场也有他,更有甚者,最初槐积仙上接触上妖族的时候,也是世子刚刚出关的时候。
虞德昭迅速敛睫说:“但那些也可能只是凑巧……还是说,从发配了我父亲时起,陛下便怀疑我,才亲自教导我,意在观察我控制我?”
虞白溪站在原地,只低头看他,并不说话。
“陛下也是不得不防。”戚葭说:“而你的确掩饰得极好。好到你叔父只能以自身入局,引你出现。”
虞德昭吐出口血,仰面瘫在原地,反而笑了:“啊,我就说叔父是不会这么容易便上当的。”
掩日族作为堕仙的存在,在这九重天的任务就只有一个:取得神器。
哪怕只取一件也好。
这样便能打破天帝戮神的计划。
可即便这样,万年来,天帝得到的神器不仅越来越多,还将每件神器都牢牢攥在手里,从不曾有失过一件。
掩日族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虞德昭也是。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这般轻易地暴露。”虞德昭抬手用袖子遮了遮脸,难掩懊恼道:“太蠢了。……这般愚蠢,怎么配、配做叔父亲自培养的继承人。”
说话的时候他又吐了口血,蒙面的袖子直接被染污。
戚葭说:“是啊,做法的确不聪明,但你也是因为实在没有时间了而已。”
“想要寻得乾坤镜,就要有鉴天镜的气息做引,虞白溪想到了你们没有想到的,与天帝共同寻宝显然是不智的行为,于是你们便想等天帝取来乾坤镜后再做打算。”
“可当你们想要取得被放在老君那里炼化的乾坤镜时,却遭遇了埋伏。这让你们不敢单独再对鉴天镜下手,以为也会有同样的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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