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全对。卅的虫纹并非消失,而是被他‘隐藏’了。”
“隐藏?”
这一话语让旁边一直安静听着的言也不由惊讶的重复了一遍,奥齐朝这自家‘幼崽’的伴侣肯定的点点头。
“是的,卅的‘小秘密’,正是他天生的可以自如隐藏虫纹的能力。”
每一名高等虫族的虫纹都与其生命息息相关。
虫纹的消失和淡化,往往也象征着一名虫族的生命力在逐渐衰弱,直至走向尽头。
而齐斐的父亲,或者更准确的说是雌父,对方的特异能力却是‘隐藏虫纹’。
“身体发生变异的其实是卅直接经历过战争的双亲,他的能力应是从他的雌父处继承而来,在所有受射线武器能量泄漏影响的案例里,像他们家这样的也是十分少有,连基因都直接被影响改写,当年左鸣靠着自己科学院首席的身份查了无数资料,都没能找到解决方式。所幸除了虫纹消失最开始给他的家庭带来惊吓外,其余方面并没有因虫纹消失而受到影响。”说完这一串后,奥齐又停了下来,给予对面的年轻孩子消化时间。
齐斐一边在脑海内整合着自己接收到的信息,一边忽然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他想起了自己在齐昱刚刚会流利说话的那个晚上,自己和小虫崽之间的对话。
这样‘父子相谈’的情形,虽说已经换了一代虫,向上升了一级家庭辈分,但一方讲述一方吸收理解的情形,看起来却如此相似。
花了数分钟时间才整合完毕自己刚刚听取到的信息,齐斐升起了疑惑随着这些已得的解释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叠越多的感受。
父亲的真实姓名与身份究竟是什么?
父亲当年为何要隐藏身份与眼前应是自己雄父的虫族结识?
为何父亲带着自己离开了虫星到地球生活并改变姓名,还从未提起过他的伴侣?
为什么他的雄父当年会卷入空间移动乱流一别多年,且资料在帝国户籍资料库内成为了顶级加密文件?
卷入空间移动乱流的原因又究竟是什么?
这空间移动乱流又和宇宙海盗之间有着什么联系?
为何他的双亲照理说年纪都如此‘高龄’,而他无论是地球户口还是虫星户口,公证的出生年月却都确实是距今不满二十年的十几年前?
——简直有数不清的‘为什么’纷纷升腾在脑海里。
奥齐的讲述风格就和他时常脱线冒出的惊虫话语一样,想到哪里讲到哪,时常上一秒还正经的说着些正事,下一秒话锋一转,就‘嘿嘿嘿’的想起了些当年趣事。
对方或许是个在闲谈时能与周围都胡吹海侃拉家常的好手,但在逐一解释诸多谜团时,却经常话题跑偏到半晌正经问题没回答几个。
这让齐斐有些无奈。
他安静打开终端,在光屏上将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按一二三四逐一列出来,然后再看向他看起来比自己还要不沉稳些的‘年长的’雄父,“接下来的谈话内容,能否请您按着我给出的这个顺序来一一答疑解惑?”
“当然可以!”
这带有半强制性的‘请求’,在对长辈提出时其实显得有几分失礼。
但一来齐斐还没法把对面这怎么看都是同龄直爽青年的雄虫当做‘长辈’看待,二来奥齐对于他这样的说话方式也完全不介怀。金发雄虫甚至露出了十分感动的神情,“崽啊,我刚刚不该说担心你像卅一样是个闷罐子这种话,你明明比卅在表达上有条理多了!”
“……多谢您的夸奖,父……雌父是比起言语表达,更擅长用行动表达的行动派,”
“没错没错!”
奥齐深有同感的点点头,然后仔细看着自家崽列出的问题清单,“就先从回答头三项开始吧。”
——列在头一位的问题,就是关于一直被奥齐以‘卅’单字称呼的,应是身为雌虫的齐斐的雌父,对方实际身份姓名究竟是什么。
“你的雌父其实姓左,真实名字是左卅,他是左鸣的弟弟。”
“左?!”
这出乎意料的姓氏让齐斐也不由惊讶反问。
“没错,听说你现在正挂在左家下任家主的监护名下,我想你可以给他发个信息,请他帮忙查一查左家初代更多的信息,按着雄虫长辈的方向寻找,肯定能找到些与卅相关的资料。”
“我会的。”
齐斐点点头,看了一眼已经几近天明的时间,给左恩在终端上发去了留言信息。
——列在第二位的问题,就是关于对方为何隐瞒性别,以雄虫形象身份生存。
“卅的隐瞒性别是当时左家的自发要求与时局所需。那时候的左家还不是现在这个以经商为主的左家,卅的长辈——也是左鸣的长辈——那几名元老虫族的活跃范围是科研与政院。作为对新帝国建立的忠实拥护者,当‘隐藏虫纹’的特异能力一被家中长辈知晓,他们便做了将卅作为‘雄虫’培养的决定。就连登记在资料库内的性别都是雄性。”
奥齐说着露出一个有些复杂的笑容,“那个年代的雄虫比如今还要珍贵得多,几乎全是被放在家里娇养呵护着,没有什么是比一名看起来战力平庸威慑力极低的雄虫,更能降低他者警惕的了。”
齐斐若有所悟的微一颔首,“倘若这名被娇养呵护着的‘雄虫’实际是战力勇猛的雌虫,在一些特殊场合里就能起到十分出其不意的效果。”
“没错!”
金发雄虫给了自己的崽一个赞赏的眼神,“那些在大局稳定后还试图扇动群众建立反叛军的虫子们,可是有一多半都折在了你雌父的虫爪子下。”
说着露出一个与有荣焉的神情。
而齐斐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悬挂着的,由他的雌父交予他的菱形方块,这原本是属于眼前金发雄虫的武器。
“您似乎也并非是‘被娇养呵护’着的雄虫。”
“是啊。”
奥齐挠了挠头,“那时候的社会大流观念是‘因为雄虫非常珍贵所以他们应该被好好养在家里,由雌虫在外打拼保护他们’。看似是被地位崇高的娇养呵护着,实际上本该有的天赋和能力也被一同限制扼杀。”
对比着奥齐所说,齐斐回忆了一下现今雄虫的社会地位,显然早已不似当初的情形,“那时候看起来就像是被‘合法圈养’?”
“正是这样,在被好吃好喝供着侍奉着的成长过程里,本就为数不多的雄虫天赋被埋没,能力被磨灭,性子趋于骄奢懒惰。而我是个即使在全家呵护下,也依然喜欢战斗和机甲的‘另类’。”奥齐的笑容有些无奈,“我大概算是那个年代里,逆大流思想而行的‘第一虫’——至少在雄虫里是这样。卅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才来到我身边,以同样身为‘雄虫’的身份与我结识,他最开始来接近我的目的,就是替‘上面’来查看我究竟想干什么。”
说完他耸了耸肩,“其实我那时候根本没有什么远大的目标理想,我就想试试看能不能亲身实地告诉他们,‘雄虫不一定要被养在家里’。”
一句听起来简单,却在当时必定是付出了许多努力,和承受了许多压力的话语。
原本认为对方性格直爽到有些跳脱,但此时齐斐却觉得,他的这位雄父恐怕并非是完全的‘野兽派’,而是粗中有细,坚韧到在逆境里也能开两句玩笑的积极向上性格。
就像他第一次看到对方出现在旧相册里时给他的第一印象一样——阳光开朗,年轻而无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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