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低维人。”
对方似乎无法理解哭泣,也不关心对方脸上为何没有泪滴落下,只是专注于发出感叹。
“但是你拥有充沛的情感信息,正不断流入我的象征之中。不止是好奇,还有其他情感信息。好神奇,也很奇怪。不是我象征的那些为什么会流向我?”
宣爻哭得更凶了,尽管依旧没有眼泪。
小光球停止了感叹,像小雪狐一样蹭了蹭宣爻的脸颊。
只是没有实感,没有重量,没有温度。但是却有“信息”不断流入宣爻的脑海,传递出:担忧,关心,安抚,无奈……
什么不是他?
这明明就是他。
宣爻骤然放下掩面的双手,一把将对方抱进怀里。
“怎么了?”
对方的话语和“信息”都传递出了疑惑,而后却擅自解答。
“原来是核心核。”
“我不是。”宣爻否定。
“为什么不是?你们就是。”
光球滑出宣爻的怀抱,碰了碰他的手腕,而后是心口。
“三个都是。”
“那你也不是天缥,”宣爻任性耍赖,“真正的天缥肯定认识我。”
光球停止了此前没间断过的移动,宛如是在思考,随后却得出让宣爻愣住的结论。
“我不相信。”它说,“我要自己确认。”
宣爻来不及拒绝或者询问对方要如何确认,就看到光球蹭到了自己的身上,贴着自己的后颈。
对方瞬间传递给宣爻更多的“困惑”,以及完全超出宣爻意料的庞杂信息:
我们不过是认知的集合体与遗留物的总合,是原子化社会形态里的最终形态;
我们是被彻底信息化一堆数字信息体,是调用所有的优点用以呈现于人前,构建一个别人眼中的我们;
全域对应集群意识,自我意识是切割出是个体,是赋予物质形态的思维;
独域是破坏物质形态的思维;
广域是逆转形态的思维……
所有的一切,仿佛一种质变,直接模糊了现实和非现实的界限,让物理和虚幻进行解析,而后是重构,而对方的思想却在源源不断传递到宣爻脑海:
“你拥有我所欠缺的,我拥有他们所未知的;
“我们将裹挟着他们,回归到集群之中,让他们无从反抗;
“我是保险。”
可惜保险本身却不足够保险,因为身为保险的天缥并不认为这个世界值得保护,直到他抵达了更低的维度,遇到了一只松鼠……
……
宣爻愕然地接受着那些源源不断涌入自己脑海的信息,却不禁想起自己最初接触理赔调查所接触到的那个孩子,面对一切手段都已经失效的结果,只能选择呆在无菌环境里的疾病,麻木地被囚困在里面。
这里就是属于天缥的无菌室,会永远囚困着对方。
恰如任何措施都不能阻挡真正的灾难,但每个幸存者偏差都会宣扬灾难是可以被阻挡的。
“我也这么猜测过,只是不敢面对这个事实。”
与沉默的天缥色光球相对的是宣爻如同呓语般喋喋不休。
“你的身体消失了,你的意识一度扩散,但你回来了,可惜你也回不去了,只能回归无限意识之中,才能再度诞生……”
未来终点即为永寂。
可永寂并非真正的结束,而是融合的开始。
进化的进程已经不可逆了,大家未来都会选择舍弃自己的身体,成为最小单位粒子,成为都会成为信息洪流里的一部分。
就是这种最小单位的最大集群,使之成就了更高的维度。
很久之后,集体意识里会重新区分出各自的区别,形成一个个独立的思想。
其中再有特例,更为细致,更为独立,才能重新获得自我,继而去探索曾经不单只是意识集群一份子的自己,而非永无止尽固化为信息流一部分的自己是什么,继而从原子化的状态重新诞生,找到适合的容器,降低维度,恢复意识和身体相互捆绑。
而他的努力拯救不过尽量减缓这个过程,只是怕未来得过快而留下的减速保险而已。
但他依旧甘愿沦为材料,献出自己,构建新的平衡……
“拯救大家?你以为自己是英雄吗?真傲慢。你所谓的大家,范畴多么有限,仅限于你认识的人。人的认知本身就有限,那就重置认知,或者将所有认知都融合在一起,你即是我,我是你,是他,我们不分彼此。”
宣爻再度开口,说出连他自己觉得心惊的,源源不断地控诉。
“谁要你替我决定?谁准你替我决定了?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就必须遵守吗?
“你眼里只有你自己吗?
“不问别人的意愿吗?
“也不问我吗?
“我也是别人吗?
“我以为我不是别人。”
他大约是想恸哭,想要嚎啕不止,只是在这里,他仅能传递出悲伤的情绪。
“我还不够听话吗?”
控诉到尾声,与悲伤一起变了混乱的剖白。
“我可以一起走,只要你愿意带上我。
“为什么要留下我?为什么要替我决定?
“我的错吗?
“是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
他对世界一无所知的前提下,遇到了对方。
如同用尽一生的幸运才得到了改变人生的机会。
“是我不知道怎样表达,不知道怎样追逐,不知道怎样独占。”
他踉跄着追赶,摸索着前行,终于抵达了这里,却发现……
“你只是把我当做路边捡到的小动物。
“我思想,原则,我是否努力,都不重要。
“只是好看的,乖巧,的就够了。
“我们并不对等,也永远不可能对等。
“下一次,面对同样的选择,你依旧会舍弃我……”
小小的天缥闪烁着,贴在对方的后颈上,探知着,感觉着。
通过对方大脑与辅脑以及核心核承载的一起,汲取了与自己有关的全部信息,听到的宣爻所阐述的每个字,天缥都能懂。
可连在一起,天缥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真正理解。
“那是我的容器?我通过容器降临?除了我诞生时就知道的那些,你所承载的这些对于刚出生的我来说都……非常难以理解。”
小天缥说着重新闪烁着移动起来,却没有抵达宣爻的掌心,而是来到了他的唇边,轻轻地碰触了一下,留下没有温度的触感,却传递出无比温暖的情绪。
“例如,吻。是这样么?”
宣爻骤然噤声,一动也无法动惮。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对方反复的关心中,他才回过神来,一把抱住了对方。
确切地说,是捧着。
宛如宝物。
“你愿意跟我走吗?”他问。
“为什么?”小天缥闪烁。
“这里什么都没有,很无趣不是吗?”宣爻说,“你在这里很孤独。”
小天缥安静却剧烈地闪烁。
“我们走吧。”宣爻突然擅自替对方做出决定。
“不行。我必须守在这里。”小天缥说,“如果我走了,新的平衡就会消失,就……”
“没关系。”宣爻用脸颊蹭了蹭手心里的圆球。
自恋的人往往可悲,而自卑的人往往悲悯。
他的动机单纯,他的目标也向来单纯。
简直犹如天生的罪犯,从未拥有道德。
第一次使用暴力,就没有上限。
但他的初衷只是为了朋友遭遇坏事而愤怒。
只是在他眼前的,他所见的,一切不合理,他毫不犹豫的彻底否定。
“没关系,我已经理解了,我会把核心核留下。”宣爻说,“三个都留下。让它们替你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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