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重华问过宴卿这一百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宴卿说不记得了。
如果真的是高兴的日子,应该不会不记得。
看着宴卿越走越远,单重华生出一种无力感,他感觉宴卿在走向一个深渊。
他费尽了力气去抓他的衣角,却和年幼的自己一样,只是抓住了一根丝线,轻而易举地就被风吹散了。
他看着洛璃也很辛苦地在靠近宴卿,却也和他一样,不论是拥抱也好,紧攥着宴卿的手也好,都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他孤身一人,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逐渐消失在深渊的边缘。
他们谁也找不到宴卿到底把自己封闭在哪里。
他们都觉得宴卿可以是任何模样,大笑着捉弄人、欺负人,坏心眼地设计一些花招去逗弄别人,会在一个安静的地方跳着他喜欢的舞蹈,会在翻涌着夕阳霞光的海边光着脚转圈。
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将真实的自己藏进了犄角旮旯里。
将亲近的人推到离自己千里之外的地方。
“单重华,到你了。”
单重华猛然回神,看着宴卿回过头来了,他下意识想要答应一声,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宴卿看着身后的单重华突然满脸泪水,淡然地往回走了几步,抬手把他脸上还没滑下来的眼泪擦去了。
“哭什么呢?没出息。”
“就是没出息……一直没出息……”
宴卿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就突然被单重华抱住了,宴卿空了的手只好转而搭在他的后背上。
“怎么了?突然这样。”
“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我,或者洛璃,不管什么,反正就是……不要自己一个人憋着,说点什么都好,你总是什么都不愿意说,洛璃问不出来,我也问不出来,你这样总是让我们很担心,总是提心吊胆的,你……”
像是忍了很久了,今天终于忍不住了,单重华哭着说了很多东西,他的预感很强烈,总觉得会和以前一样,在某个很突然的时候,宴卿就会再次消失。
宴卿听着他颠三倒四、找不到逻辑的话,自己也很困惑,他出什么事情了吗?他只是真的不记得了,也不想再想起来,也不太觉得有必要生活而已。
很令人担心吗?
如果单重华都会有这种不安,那洛璃应该感觉更强烈吧?
于是宴卿默默地点了点头,“嗯,好,如果我想起来什么了,就告诉你。”
单重华这才松开了他,自己胡乱擦了擦眼睛,又冲宴卿伸出了手,“你说好了的,不许反悔,我们拉勾。”
宴卿无奈地看着他的手,觉得太幼稚,但一看单重华哭得稀里哗啦的那个倒霉样子,还是选择顺从。
“多大的人了,还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
话是这样说,宴卿还是勾着他的小拇指,跟他拉勾了。
没想到,单重华这只笨蛋吸血鬼是真的学坏了,见宴卿跟他拉勾了,一下就把宴卿的小拇指给勾严实了。
宴卿眉心微蹙,苦着脸想要把自己的小拇指抽回来,却怎么也抽不动。
“你干什么?”
单重华吸溜吸溜鼻子,连忙快速且损色地说:“你还要好好吃饭,每天一日三顿饭得吃好,还要喝好玩好睡好,少发脾气,不许打我,拉勾!”
宴卿一脸无语地看着单重华死勾着他的小拇指私自“签订”了一大堆无理条约。
正要出言训斥,单重华又加了一句:“谁反悔谁是小狗!”
宴卿这下是真的想伸手给他一个大耳刮子了,但是陈导已经在那边喊人了,他俩只好暂时休战,一起往拍摄现场走。
谁也没想到,本来以为单重华只是来补几个镜头,竟然一下就补到了晚上。
宴卿才退烧不久,这个时候冷风一吹就有些站不住,又忙活了一下午,有些犯困。
看着单重华在那边补单人镜头,没什么需要他说的,宴卿这才找了个台阶坐下了,歪头靠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材料上打盹。
“宴卿!这边来一下。”
宴卿还没睡到两分钟,就被岑凯铭的声音给吵醒了。
岑凯铭已经找他很久了,总算在这个犄角旮旯里把他给挖到了。
“快来,张冬昀那边又出问题了,过来看一下。”
岑凯铭拉着宴卿的胳膊,把他从材料堆里拔了出来,凑到宴卿耳边小声说:“他拍的那些镜头,陈导也不是完全不用,可以剪成另一个角色,也不算完全换角。”
宴卿点了点头,感觉即使这样,得罪人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不过好歹没浪费拍摄时间,也还算不亏吧。
两人晃晃悠悠到这边的时候,张冬昀已经跟陈导吵完一架,正恼火地坐在一边,一看见宴卿就横了他一眼。
宴卿看着气得脸红脖子粗的陈导,站到了他的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卿卿:哭什么哭,给你两巴掌
花花:嘤——————
其实吸血鬼是有一种预知未来的直觉的
花花和封华都有这样的能力
可能在封华身上明显一点
第49章 今天是陪睡小猫
“宴卿!你到底写的什么东西,这个时候要这样,过了一会儿又变卦,你到底要人怎么办?”
张冬昀不客气地坐在椅子上,抓过水杯就喝了一大口,宴卿没说话,只是看了陈导一眼。
这一下就又把陈导看愧疚了,一肚子火自己灭了,无奈地放下了手里的杯子,拿着本子跟宴卿小声说了几句话。
话里话外都是在暗示要加一个配角进去,把张冬昀的戏份加到那个角色身上。
岑凯铭自然也听见了,和宴卿对视一眼,在心里叹气。
谈完之后,宴卿也没理张冬昀,对方被冷落,又狠狠剜了宴卿一眼。
“你的手怎么样了?能写吗?”
岑凯铭说着就捏着宴卿的手腕摁了摁。
宴卿看着手,“不知道,好一些了。”
路过单重华那组的现场时,宴卿还逗留了一会儿,随及一本子拍单重华脑袋上去了。
“困糊涂了?嘴瓢串词儿了。”
单重华被他吓得缩了缩脖子,转过头才想起来他说了对手的台词,“嗷……错了,也确实困……”
单重华揉了揉眼睛,接过递来的水喝了一口,又要别人跟裴醉玉说一声,晚上不要等他了。
宴卿揉了揉手腕,跟他挥了挥手,和岑凯铭一起回房间了。
“你手不好就别写太多,跟助理们开个会,把任务分一下,别老是一个人写。”
岑凯铭和宴卿不一样,宴卿几乎只跟着陈导,剧本往往是自己一个人写,但岑凯铭会跟很多别的组,往往是好几个人一起开会,分任务一起写,这样效率高,也不存在累坏的情况。
但跟陈导的组的时候,就意味着和宴卿搭档,宴卿不用别人,他也就不好用,往往是他们两个人扛起整部电影的全部文本。
宴卿是不喜欢假手于人,更甚是他的要求确实只有他自己明白,岑凯铭这个提议自然没有被采纳。
“我不会拖后腿的。”
宴卿只说了这样一句话,揉了揉手腕就开始了,岑凯铭跟他合作久了,也明白他不是为了呛他才这样说。
“我不是担心你拖后腿,只是你的手本来就伤着了。”
“没事,跟完这部电影,我会歇很久。”
宴卿摇了摇头,表示没问题。
“要歇很久?怎么了?”
岑凯铭不解,宴卿和他一向很多人找,即使熬到很晚,几天几夜不合眼,宴卿也从来没有抱怨过工作量很大,怎么会突然想歇下来?
“累了啊,就想歇歇。”
宴卿敲着字,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歇,只是想出去散散心……
想着就又想起洛璃说,那个人星期五才会回来,现在已经过去很多个星期五了,为什么他一直没有想过要去接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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