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管局(40)
老医生说:“还是你们小伙子年轻好,瞧瞧这骨头硬的呦。”
陈辰疼的直吸冷气:“您老哪只眼睛看我是小伙子了!硬也不带您这么玩的!”
等疼过头了,陈辰才发现也其实没那么疼,主要是气的!千防万防,到最后还是人质把自己洗白了送上去,要不是顾忌身份不能做不太体面的事,他真想扒了身后那人的裤子,狠抽他屁股。
他们一开始来捉妖,没有想到竟然继二连三牵扯了一大串,单是秃鹫妖之前的作为还不足以用非常手段,现在他既然杀了蜃妖,还把蜃妖的魂魄炼成魔,自己想必也心魔入体。这种妖魔,陈辰可以申请就地斩杀之权,能放手干了。
然而秃鹫妖不杀尤念,反倒是在一次次以性命相逼,似乎是和龙家有点解不开斩不断的仇,想从这个流落人间的龙家人手中夺取点什么。陈辰想不明白。
本命钢羽在手,还怕追不到?整件事,说白了还是他们一开始就束手束脚,其次在被反击后依旧不知狠戾。人与妖隔了个种族,做什么事都得小心谨慎,不能被抓了把柄。
陈辰吸着雨后清纯甜蜜的空气,感觉整个人也恢复了生机。雨后天晴,温度也在骤降。
齐麟根本不在意别人的想法,态度坚决不容置疑,直接宣布:“事情解决之前,尤念都不回去了,就住在招待所,不出玄武街。”
其实大家也这么觉得,与其放出去招蜂引蝶,不如拿绳子捆在家里,只是怕落个侵犯人质人生自由的罪名。
钟九诗看着齐麟,总觉得这才一周不见,这人怎么有点奇怪,没那么生人勿进,可又同时浑身长满了刺,这是怎么个说法,精神抵御换物理防御?
陈辰用刚刚能活动的左手点了根烟,点点头表示同意:“先留下来吧,免得又出问题。” 他又站起来走了踱了两步,转头一一看过他的三名手下,带着挑衅的口吻问,“你们现在有谁需要休息?我要去打个措手不及。”
好像谁敢叫累就把谁生吞活剥了,得罪他的人死后应该都不会太好过。
在场的四人只有花亦辰的遮天番耗尽了法力暂时指望不上,陈辰稍微有些力竭,其余二人都是完好的生力军。于是陈辰又要开始压榨苦逼的劳动人民,但事关自己脸面,不找回来不行!
陈辰慢吞吞的笑了笑:“走,回去拿装备吃夜宵干活!”
齐麟不理会众人,上了救护车,陈辰对花亦辰和钟九诗挥了挥手,也跟上了车。
花亦辰和钟九诗太有眼力见,逃命似的转身就没了人影。
救护车潇潇洒洒的驶向分局,副驾驶座上坐着那个老医生。
陈辰一上车就拉上了和驾驶座连着的隔板,前头开车的司机和老医生都十分本分。
救护车内的灯光明亮得极近绚烂,尤念困得无知无觉,猫崽子一般任人摆布。深度的睡眠是舒适的,梦中,睡舒服了的尤念会微笑,偶尔露点白牙更是可爱到令人发指。齐麟看了一眼,更是被醉得心肝脾肺肾一下子全无。
受不了车内的浓情蜜意、无限恩爱,陈辰看的眼红,这两人怎么看对眼的?合着就是这么保护人的?冷不丁的提醒:“你可以试着送点法力过去,说不定就醒了。”
车内开着空调,温度适宜,陈辰没了外套,露出单薄的身子,一坐下就皱着眉。
齐麟不理会他,比较随意,盘腿坐在地上。
陈辰低下头看得太费劲,肉体年龄太大就是这么费事,又不能跟齐麟一样不羁的席地而坐,皱着眉问:“你发现什么了?”
齐麟像个入定老僧,还有可能已经圆寂。
陈辰知道现在是在跟只野兽对话,于是开始用激将法:“是会长把你派来的?你把尤念的事都告诉你养父了?”
妖联全称妖怪联合协会,会长便是齐麟养父,齐麟完全是太子级别的,而妖怪们又特别讲究这些。
这句话惹得齐麟猛地抬头,刚才只是像野兽,现在分明就是!
车内的温度瞬间降到极限,车壁上似乎结了层冰霜。齐麟身上的野性让他刚毅的脸看起来血淋淋的模糊狰狞,连车内的灯泡都在吓得兹啦闪烁。
陈辰便知道了答案。他笑了,向前探身,伸手揉了揉齐麟的头,也不怕被野兽咬断手:“瞧瞧,又是这副模样,你该学会像个人活着。”只要齐麟不忠诚于妖联会长,不会把尤念拱手让人就好办了,陈辰又向后靠着车壁,“才几天你又变了副样子”
齐麟瞪了眼陈辰,依旧是那双深邃得清冷的眸子,隐藏了个无尽深渊。
陈辰有点后悔头的话说早了,早知道先把话逼完再说那句话了,他在光下整张脸明明亮亮,齐麟却兀自暗得没边。一光一暗,一阴一阳,都容易温暖洁净的冬夜中。不够陈辰觉得齐麟是爱尤念的,真的是爱上了,是一种与众不同的感情。
车内陷入可怕的沉默。
“你难道真的喜欢上尤念了?”陈辰语出惊人,尤念曾骚扰他几天,虽然对象不对,也瞧出问题来,“钟九诗果然说对了。”
第27章 突袭(2)
齐麟哑然,他知道爱,也知道喜欢是什么,在此之前,却从未体会过在一个人身边如此安然,仿佛全世界都在末日,唯独他身边是绝无仅有的诺亚方舟。
陈辰冷静的分析,眼镜下的光是一种不同寻常的尖锐:“秃鹫妖想从尤念身上逼出他的力量,你那时候昏倒了,没见到,我和花亦辰都见过了,非常强大的力量。这恐怕就是秃鹫妖一而再再而三不放过尤念的目的。这件事就算我不说你不说,别人一定会说,龙家也一定知道了,妖联也会知道,这两家是不会放任你们在一起,你们两是没有结果的。”
齐麟淡淡的否定:“不会。”他转头看着身后睡着的人。
这么温柔的小橘猫,总是替人着想。
陈辰却说:“我说的是他。他也要进局里,今年考证。正巧他今年也考了国考,成绩还挺好。“
执行部的人虽然都要通过国考作为考证的第一关,但大多成绩都不咋地,每次单是国考不过都能数出几个。
齐麟不着痕迹的皱着眉:“这不可能!他之前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报名考试!”
陈辰安然说:“我不是开玩笑的,他的名字在名单里,局长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我想可能是妖联。”
齐麟斩钉截铁:“他不会考!”
陈辰却说:“他一定会考,你信不信?打个赌。”
齐麟眼里简直要喷火:“太危险了,你简直是想让他送死!”
“你以为我想吗?”陈辰也把声音提高,听起来尖利得像塞壬女妖,又字字透心,“现在还有次机会,你给你养父打个电话,如果他不同意,尤念是去定了。如果他肯抹去尤念的名字,我倒还相信这事不是他指挥的。何况就算尤念不想去,不想去的人多了去了,局里也会用特殊手段逼他去。”
所以这才是他的目的,齐麟忽的想明白了,一步步铺垫,是让想让他动用自己的关系。
齐麟是不愿给养父打电话的,甚至不想承认有这么个养父。那算是哪门子的父亲?何曾照顾过他一星半点,给他做过饭?还是洗过澡?平白无故给他头上套了个打不开的枷锁。齐麟活了那么久,一个人在森林也能活得很好,如果要两个人一起继续活,他只接受那人是尤念。
为了尤念,齐麟承认他愿意做,没人希望自己的另一半受到危险。无论如何,他还想回到尤念身边去,哪怕永远当只小奶狗也值得。
陈辰看了眼尤念,问:“你是怎么想的,关于他?”
“关你什么事。”齐麟防得滴水不漏。
陈辰还是觉得齐麟真的会爱上一个人类这件事是天方夜谭,一妖一人就算了,还两家世仇,可能性不大。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也是丝毫不信。
连齐麟都不知道他是何时动情的,心有灵犀的一颦一笑,醉人心脾,他卧在避风港里,醉的再也不想管什么妖魔鬼怪了。
蓦地,齐麟威胁道:“你若是敢跟他说实情,我不会放过你的。”
这待遇,判若云泥。陈辰感慨着,看尤念时乖巧的不行,看自己就夹枪带棍,说:“闲得慌,我说那些干什么。”
齐麟又问:“还有谁知道。”
陈辰摇头:“不确定,局长知道,还有你和我。钟九诗和花亦辰我不晓得,不过就算知道,他们也不会乱说。会长知道,至于龙家那边,不一定了。”
高架桥附近的一条深巷里,黑暗之中,阿凯凭空而现。
他现在真的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被妖联和特管局联合追杀,又背叛了主子,真是无活路了。
想起一句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这也算是牡丹花下死了吧。
如果有人能杀了他,阿凯希望那人是尤念,至少死后,能在他心底里占一大块地,免得那个小没良心的过个几十年就把自己忘了。
想着,阿凯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高架桥,似巨蟒般横亘在南京城内。
没了,完结了。阿凯想不到这辈子还有什么遗憾,剩下的,就只有找死。打就要打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他是从刀光剑影的年代里走来的,上万人的仗都打过,血流成河什么的,现代人根本不敢想象。
踏着地上的积水,阿凯开始奔跑起来。
救护车内,陈辰安静的闭目,左臂还是有些微微的不适,多活动就好。这具身体,他非常珍惜,没人知道他是多么仔细的呵护。
齐麟换了个位置,坐在担架边。
救护车依旧在高架上,大多数人还留在原处,做着时候工作——封印记忆。只有几辆车可以先回去,一辆白色雪佛兰打头,救护车紧随着。
齐麟摸着尤念的手,想着这家伙是喜欢自己的,应该很容易就能接受自己。好像两人在一起是理所应当的事。又想起那句“不喜欢了”,都怪陈辰,没把人伺候好,不过怎么伺候?齐麟是半点也不懂,甚至不知道尤念是怎么看上自己的——那么多人都看过自己,偏偏就他喜欢?
尤念的经脉里空空荡荡,本来是满当的水潭子,如今水空了,齐麟缓缓渡了点法力进去,至少让他身子别再那么虚,这么虚下去,整个人就像会虚没了般。
神兽的妖力至少比普通的妖力纯净得多,是一种更纯粹的力,类似于天脉,不像一般妖怪,会对人的身体造成无法扭转的影响。
早上没得到早安吻,救护车开得四平八稳,想都没想,拨开额间的碎发,齐麟俯身下去,极轻的在尤念额上吻了一个。
感觉不错,就像尤念每天早上的那个吻一样。
像是王子吻醒了睡美人,也是天意,尤念睁大了双眼,看着眼前越来越远的脸,英俊潇洒,他之前在干什么?怎么是这个动作。
齐麟不知道睡美人的典故,以为是自己那一渡的缘故,羞红了一张英俊无暇的脸。
莫名其妙的,尤念下意识去摸枕头边,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大惊的坐起来,吸了口冷气,方才意识到睡之前的事。
陈辰被吓了一跳,睁开眼,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带点调侃看了眼齐麟,心道这是渡了多少法力过去?“呦,醒了?那么快!”
他本来挺正经的一人,被虐狗虐成了神经质。
尤念第一反应就是他的小奶狗呢,又看着齐麟,实在没法把二者联系在一起,连那云淡风轻的眸子都对应不上了。
齐麟以为他是找狗呢,便找借口说:“找狗?他不在这辆车上。”
陈辰在想尤念是看出来了吧,都跟他说齐麟是妖了,严格意义上而言,所有能变换人形的非人生物都是妖,这么说也没错。但看这模样,有点像没看出来?不会吧,挺聪明的一人,知道真相了,还被糊弄,怎么能放心让他考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