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管局(44)
车上的人都累得脱节了没空管后面发生了什么。
尤念累成狗,高处不胜寒,吹风吹得太久,没上车就瘫了,上车更是累成一摊水,不管他能顺着门缝滑到路上。两人身上沾了不少血迹,车里只能开着空调开窗,就这样也不好闻。尤念趴着窗户上只想吐酸水,什么都吐不出来。
钟九诗趴在椅子上不怀好意的眨着眼,问:“弟弟你是怀孕了吗。”
尤念一副怨念的盯着她,惨叫道:“没,可我要死了。”
钟九诗知道尤念这是真相了,理想有多美妙,现实便有多残酷。对着暗恋一周的对象吐槽自己有多么爱他,准备怎么掰弯,现在还没找地缝钻就已经说明他脸皮的厚度是城墙都不能及的。可她也没办法,工作机密,总不能直接告诉尤念你怀里那只不是狗是神兽。不过再看齐麟这幅护主模样,八成要成。
花亦辰刚定好了夜宵以及所需,转过来头来看见尤念脸色惨淡晕晕乎乎的,关切的问:“发烧了吗?今天冷。”
尤念喜欢他这么说话,兄长似的,关怀备至。
花亦辰还试图伸手,想探个额温。可任他手再长,七座的车宽敞,此刻不容易够得到。
钟九诗离得近,双膝跪在椅子上,伸长身子,摸到尤念的额头,再比着自己的额头温度,刹那间钟医生上线,十分肯定:“是发烧了。”
花亦辰不置可否,离开了座位距离终于够了,感觉颇为专业的摸了摸尤念的额头,没有比对自己的额温,便摇头否定了钟九诗的结论:“没有发烧。”
齐麟不明白发什么了什么事,也学着摸了摸,然而他摸不出来什么。
被三个人摸了的尤念内心严重崩溃,你们好会玩哦,是妖魔鬼怪见得太多,没见过人类吗?
钟九诗对花亦辰否定自己的结论显然是不满的,乜斜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啊?”意思你这种贵公子哥儿不食人间烟火的懂什么。
“算了吧,我来。”看不下去的白叔开口。
钟九诗敬佩道:“白叔来吧,白叔肯定懂。”
花亦辰也觉得白叔的本事挺大的,至少也得是个扁鹊级别,望闻问切不在话下。白叔还没动手呢,他在心里就先点了个赞。
隔着齐麟,白叔伸手拽过尤念的胳膊,尤念几乎是趴在齐麟身上,想着自己原来那么好玩啊。白叔的大拇指抵在尤念脉搏处,好像要把个脉。活了三千岁的白骨精应该具备了人类所有的科学智慧,何况仙风道骨的长相一看就是杏林圣手。
在众人的注视下,白叔缓缓的举起另一只手在尤念额头上摸了摸。
妈妈都知道,这种测体温的方法不科学,尤念默念着,同时觉得自己跟头大熊猫似的,而这群人都是八辈子没见过国宝的乡巴佬。
白叔松开尤念,没好气的看了前排两人一眼:“怎么了,我养了四个儿子了,还摸不出来?没病,好好的。”
齐麟才把尤念按回去,尤念又非常好奇的探出来,看着被尊称为“叔”的年轻男人,看起来比口口声声称自己小的齐麟还小点。白叔的那副模样,正是有点让人忽略年龄的长相。
白叔挑了挑左边的眉梢,挑衅似的看着尤念:“不信?”
尤念摇头,他老婆生了四胞胎儿子或连生两胎双胞胎儿子的概率多大,尤念不用算,都知道比他买彩票妄图中五百万个概率低。
白叔指着自己的鼻子,会心一笑,模样十分俏皮,就更显小了:“那你猜猜我多大?”
尤念其实想猜二十的,转念一想自己都二十五是不是大了点,于是不怀好意的让他比自己大了一岁:“二十六?”
众人见白叔又玩起了猜猜我多大的游戏,心照不宣的不帮忙。
玩游戏是因为白叔挺喜欢这小伙子的,而被三千岁的妖怪喜欢是件大好事,就像这几天来照顾神兽他们的好处也不少。
白叔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有点妲己魅惑纣王的意思,那一瞬,是个人见了都要给白叔建个鹿台随他玩。
尤念喜欢的不是白叔这型的,自然不在其中之列,又猜:“猜小了?你不会三十了吧?”
白叔怕拍尤念的额头,像拍小猫小狗那样的拍,轻描淡写的说:“乘以一百倍。”
“三千!”尤念用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尖叫道,瞪大了眼睛,等腰三角形的眼角拉长。
齐麟是小妖怪,白叔是个大妖怪!果然这群家伙里藏龙卧虎,三千岁的看起来像二十,三千除以二十等于一百五,齐麟说他还小,那至少成年了算十八吧,十八乘以一百五是两千七百岁……天哪,齐麟也是大妖怪。
尤念有种想离齐麟远点的冲动,可怎么挪,齐麟都能贴着他,显然是守着他不放了。
白叔很满意尤念的反应,得意的靠着座椅。
南京分局有三栋整齐排列的民国建筑,前两栋办公,最后一栋被开辟成食堂和招待所。一楼为食堂,以上全是招待所。外表看似古旧颓败,内部却是装饰的焕然一新,整个装成了四星级。
特管局三分之二的收入都靠妖联和龙家的资助,其余三分之一拿国家补助。尤念知道这个所谓的特管局有钱,但没想到那么有钱。这辈子都没住过星级酒店,出去不是民宿就是快捷连锁酒店,能怎么便宜就怎么便宜,不穷讲究。
浑身不是汗就是血,陈辰几人的衣服都被爪成了乞丐服,众人要先洗澡。
陈辰去前台给尤念开了间房。尤念本来还想说别客气我随便洗洗就行,别麻烦人家清洁阿姨了,但发现他随便去哪里洗洗都不合适……
行动多是三人或两人一组,住宿的标配是标准间和三人间以及家庭房,大床房是被认为是薅社会主义羊毛的标志,局里不给报销大床房□□。但是他们这次行动,钟九诗是女的,谁又都不够胆的齐麟同住,于是花亦辰和陈辰就“委屈”了一下,各要了大床房,最后□□统一交给妖联要求报销——一切都是为了神兽。
陈辰把尤念带到房间,看着尤念进了浴室,有怕他第一次来会不合群,吩咐洗完了记得来吃点夜宵,别那么早睡,当心饿醒了,这才匆匆走了。
四星招待所的装修风格依旧是宜家简约风,简中有细,其实相当细腻温馨的房间。
尤念看着比他家都小不了多少的浴室,还有个双人木质浴桶……
温暖的橘色灯光下,头顶浴霸,默默的放着热水,一边脱去粘稠的衣服,直接扔垃圾桶。
王哥家也有个浴缸,但他长期不用,都是尤念刷干净了偶尔泡泡,可那是个鱼缸似的小浴缸,不比这个舒服。
想到王哥,尤念从兜里摸出手机,庆幸手机是如此贴合裤口袋,在空中时都没能滑下来。看着王哥发来的一溜烟爆炸般的微信,尤念踏进了浴桶里。
对付王哥的手段就是没有手段,尤念把手机搁到一边,不去管了,任王哥风自飘零水自流吧,尤念原以为被刷新了世界观就已经很玄乎了,没想到一山更待一山高,一夜之间被刷新了宇宙观。
不过白叔是个好人,至少不像陈辰半假半真的说。
尤念把鼻子以下都在水里,学金鱼吐泡泡玩,又整个人浸在水里,揉了揉打结的头发。
“弟弟!”花亦辰喊着,大步流星的走进来,推开了浴室的门,
尤念吓了一跳,忙从水中露出头来,抹了一把水:“你怎么进来的!穿墙术吗?”
“哪有那玩意,没你想的那么神通广大。”花亦辰把腋下夹的衣服搁在马桶盖上,举着手里的金属保温盒,看着尤念的半裸体,不怀好意的一笑,“你门没关。”
陈辰出门时没有顺便关门!
尤念看着帅气又多金的花亦辰,有点不好意思的缩进了浴桶里,只露出个水淋淋的脑袋。
花亦辰在浴室里左看右看,没找到惬意的,又出去拉了把椅子回来,搁在浴桶边,把保温桶放上去。打开保温桶盖,入眼是个倒扣着的精致的白瓷小碗,纯至极的白,显得其它颜色都黯然。
花亦辰看了眼白碗又看了眼尤念,微笑,举起来一比,笑道:“跟你一样白净。”
他是故意的……尤念羞红了一张脸,缩得更紧了。可他也知道花亦辰没别的心思,就是习惯性的嘴甜夸爱人,闲的没事撩几下而已。
花亦辰还穿着浴袍,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分明是才洗了一半被酒店的外卖敲门,便给尤念送东西来了。他把保温桶里的深色液体小心到了一碗,双手托着递给尤念。
尤念接过来喝了一口,砸了砸嘴,觉得味道真不错。
花亦辰看着他喝,不怀好意的问:“什么都不问就喝?万一是□□呢?万一加了白枯草呢?”又贴近点,语气温和又暧昧,“说不得还是断片呢,Four Loko。”
尤念听了,便一口气喝了大半碗,只剩下了碗底子,在手臂上了擦了擦嘴,言简意赅的答道:“那就变成小猫干,谁怕谁。”
是宁死不屈的模样。
花亦辰笑着,又到了一碗,伺候到位,正经了点:“驱寒祛湿的中药汤,是个酒店大厨的改良秘方,味道还好?受了那么久的寒,生病就不好了。”
尤念还没喝,把碗递过去,带着泡热水澡泡出的鼻音道:“那你也喝啊。”
花亦辰笑眯眯的推开,往浴桶边一坐:“都是你的,我还有,桶里还有一碗呢,记得喝完。”他从口袋里摸出盒龙角散,搁在椅子上,又低沉着声音,要不正经了,“这个是特地买给你的,叫了一晚上,嗓子该哑了。”
尤念没一口热汤喷在脸上真的都是看他送汤的份上,端着碗,一时词穷,不说话就是看着他,玩眼神杀。
花亦辰哈哈大笑,旋即恢复了花花少爷的爽快,玩世不恭,还有点看透红尘。他指着马桶盖上的衣服,“给你准备的,应该合身。”
除却三不五时的撩拨,尤念觉得花亦辰简直太贴心了:“你是贴心小棉袄修炼成精吗?那么会照顾人,太会照顾人了,我觉得我没有你都活不起下的。”最后一句说的天真纯洁,算是还击。
花亦辰忙不迭的双手合十,拜观音似的拜了几拜,“是我错了,弟弟,饶了我吧,齐大神听见了不得活吃了我!他有特权,吃人不犯法!”
尤念不忿的一拍浴桶,溅了几滴水,理直气壮的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花亦辰一拍巴掌,赞着:“陛下说的好啊,可天子更新换代的,比苹果换代都勤快。千百年来神兽就那么一个!你这句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好,是你我的小秘密,被不良人士知道了就不好了。”
尤念真的要囧了。自从认识了这群奇葩,他天天囧,尖下巴都囧秃了。
花亦辰认真的解释:“贴心小棉袄是死物不能成精的,死物没灵气,都不能成精,成精的得有灵。”他像是坐累了,起身垂下头,“你花花哥哥我以前给人家当了三年保姆,当然会照顾人了。”
尤念不解,什么人能让花花少爷当保姆,还一做三年。
花亦辰却一摆手,示意不要问了:“我回去继续洗,记得把汤全喝完,否则效果不好,也对不起人家大厨的手艺。”说着关了上了浴室的门,怎么潇洒来的怎么潇洒走出去。
尤念小口小口的咂着汤,发现这汤熬的酸甜开胃,正好略烫,是一口闷会被烫的畅爽的温度。一时间又泡澡又喝汤的,他额头上开始冒汗珠,斗大的汗珠混在热气里,一身倦意消了七八分,那叫一个舒适。
心里又想,该不会花亦辰给他拿的衣服是他经常穿的那些牌子,那得把他卖了都还不起啊!得卖房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