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师弟是把剑(10)

“师兄很好，救了我。”卫珉怔了一下，王九儿的关注点永远是那么奇怪，一般人都不会这么回答吧，“师兄很好”这种答案只会让人更加愧疚。
卫珉心里突然有点烦躁，这是一种很少体验的情绪，有点恼羞成怒的味道，“你不怪我吗？我哪里好了，换一种方法说，是我害你受了无妄之灾。作为一个人，你应该生气。”他的语速有点急，努力保持表面的平静，心里却在找宣泄的出口。
“我…是一把剑。”王九儿张了张口，他想说很多，但他不敢说，他知道自己并不擅长讨人喜欢，沉默了一会，只憋不出了一句“对不起。。”
这三个字像一盆凉水将卫珉浇醒了，轻呼一口气，是他太急了，他在做什么？他今天一整天都太不正常了，是自己被那个邪祟影响了吗？卫珉觉得自己快被内疚感淹没了，他甚至不想去看王九儿的脸。
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卫珉赶紧起身，仿佛这样他就能从情感的旋涡中抽身而走。
打开门，面无表情的布呈走了进来，他大步走到王九儿床边，第一件事就是抓住王九儿细嫩的手腕，确定恢复如常后，才松开了。“掌门罚你明天去知返室，知道了吗？”
“已经知道了吗？会不甘心吗”不知道布呈怎么看出王九儿已经知晓这件事的，王九儿楞了一下，摇了摇头。
“你师兄没有负好责任，没有照顾好你。”布呈淡淡地说道，“卫珉，跪下。”
没有一点反抗，卫珉就这样跪下。
“你这样心里会好受点吗？”布呈这句话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是我的错，不怪师兄。”王九儿望着布呈深邃的眼睛，没有一丝退让，“师兄不该受罚。”
“是吗？那你愿意去知返室受罚吗？”
王九儿点了点头，虽然他并不知道知返室是什么样的。
“那里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人，只有你一个人，是个很可怕的地方。”
“可以。”这样的地方他是待过的，他没什么不可以的。



      第11章 第十章
   “卫珉，好久不见啊，我还记得当年你才那么点高。”李允儿在前面带着路，后面跟着卫珉和王九儿，他们正走向镇南山派弟子们都万分恐惧的知返室，过道有点窄，两手边的墙面由平砖砌筑，局部墙垣改用石块垒筑，后来为防止一些来此受戒的弟子难耐寂寞敲击墙面，又陆续附上了 “杳无影响”和“坚如磐石”的阵法。这儿本是黄根生主事的地方，因为开灵仪式的事，暂时就有五长老李允儿暂时代理。
   “是卫珉不妥，这些年竟然没有拜访您。”卫珉面色温和，昨晚的他就像一场不真实的梦，萧萧肃肃，爽朗清举，这才是镇南山派大师兄该有的样子。
“你这孩子还是那么会说话。”李允儿看着已是翩翩少年的卫珉心里又不禁暗叹岁月无情韶华易逝，“这就是那王九儿？一个新弟子，第二天直接干翻黄长老，挺有能耐的啊！换以前想都不敢想。”说完李允儿想拍拍王九儿的肩膀，却一个不注意被王九儿躲开了，只好抬起手尴尬的摸摸自己的鼻子。
“五长老，慎言，此事并非师弟所为，是邪祟猖狂。”卫珉沉声说道。
“知道，知道。”李允儿嘴上敷衍着，心里腹诽道这邪祟又不是神丹妙药，一附体就可以让一个普通人反杀元婴期的强者，说王九儿清清白白，她反正是不信的。
他们走到一扇小门面前停了下来，李允儿一只手抚在门面上，一只手掐诀，手诀很简单不过是“开合自如”中的“开”诀，可惜这个门是认人的，除了李允儿没人开的下来。
“来，查查身上有没有东西，知返室是不能带外物的。”李允儿开始搜查王九儿的衣服，手伸到腰间是，她的手摸到一个坠子时被一只不大的手按住了。
“你只是作甚吗？放手。”李允儿有点动怒了，王九儿的这个行为简直就是一种挑衅。
“九儿，放手！”王九儿手松了松，随后又紧紧按住。
卫珉有点惊讶，王九儿向来都很听他的话，这是他第一次违背他的意思，蹲了下来，白玉般的手指轻轻包住小小的手。
“乖，松开，有什么事和师兄说。”温和的声音让人安心，那紧按得小手终于卸去力气。
“腰间那是什么，知返室是不能带东西进去的。”李允儿抽回手，没好气的说道。
“九儿你腰上挂着什么啊？”
小小的身影沉默不语，低着头。
“连师兄都不能告诉吗？”语气带着点受伤。
捂在腰间的手缓缓垂下来，果然还是个孩子，卫珉心中有说不清的滋味。白皙的手指伸向孩子的腰间摸出了那个穿玉的挂件。
“这是…剑穗？”
小脑袋轻轻点了点。
卫珉心里又有一丝淡淡地烦躁，“他给你的？”
小脑袋又点了点，卫珉暗暗呼出一口气，想想也是那个人的东西，不然不会这么精贵着。纤长的手指摩挲着剑穗上的玉石，这挂什也就这石头奇了点，其他不算什么稀奇的。
“这个师兄帮你收着如何。”
那双眼睛里出现了挣扎的神色，卫珉觉得自己简直像一个恶霸，再抢小孩子心爱的玩具，手不由得捂住自己的额头，自己怎么了，这么幼稚，他转过身去，想和李允儿说道说道，让她通融一下。
“可以。”声音有点小，卫珉楞了一下，他竟然同意了，自己在这个孩子心中的地位可能比他想象中还高。
“师兄会好好收好的，不会弄丢的，你放心。”这是对这个孩子信任最起码的回应。
“磨磨唧唧的，你们自己带上门，又不是生离死别的，我先走了。”李允儿觉得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在她眼里这画面堪比母慈子孝的送别场面。
“麻烦，五长老了。”卫珉望向李允儿眼里带着歉意，李允儿也不好多说什么，便转身走了。
“进去吧。”卫珉说得艰涩，那房间里没有一点光，没有声音，这么小的孩子一定会害怕吧，也许会哭吧。
“恩。”王九儿十分平静，乖乖的进去了，他转过身望着站在光源出的卫珉，他突然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师兄，不能不见了。”没有剑穗，如果不见了，他就不知道去哪里找他了，心里莫名的不安起来。
“不会的，你出来后，师兄一定第一个出来接你。”卫珉有种自己像在哄孩子睡觉的错觉。
门渐渐掩住，光一点点减弱，那个人影终于被一片黑暗代替。王九儿没有一点慌张，如今的处境让他止不住去想以前的事，以前的人，下意识伸手去摸自己腰间，却已是空无一物了。
清源山大殿上，布呈正在安静静的拿了本灰扑扑的书看着，傅凡坐在不远处读着刚到手的《镇南心诀》，歪着头状若思考着，而其实他从小就有一目十行，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何况毕竟年龄还小，又是好动的年纪，大致翻翻，就兴致缺缺了，没事可做，他就到处望望，突然发现他这个师尊还挺好看的…虽然脸上冷冰冰的，但他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比他以前见过的姑娘都好看，而他傅凡对美总是善于欣赏的，一时间就看痴了。
“盯着我作甚，”布呈早就察觉到这小鬼在盯着自己，皱了皱眉，“《镇南心诀》可看完了。”
“书哪有师尊好看…”傅凡低估着，眼睛心虚的撇看，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混账话，连忙大声掩饰道：“我是说这书太难懂了，所以才看师尊，想让师尊指点一二。”
布呈本是一愣，那声低估让他觉得亲切，似乎以前有谁也同他这么说过，他到没有察觉傅凡的小心思，听傅凡这么说，便放下手中的书，“不懂就问，说吧。”
“收聚神光，达于天心。进入泥丸，降至气穴。弟子愚笨，并不清楚这些部位在哪里？”傅凡没想到布呈真的问自己哪不会，便随口将书页上的一句话念了出来，谁想到自己提了个这么呆的问题，傅凡肠子都悔青了，他这师傅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布呈起身缓缓走来，傅凡两只眼睛游离起来，有点慌张，他师尊会不会打他一顿。
额间感受到一点温热，傅凡整个人颤了一下，“这里是天心。”语气平淡如初，而傅凡心中却和烧起来一样。
“将眼睛闭上。”傅凡赶紧将双眼闭上，正好他也不敢看布呈，不过他很快就又后悔了，闭上眼睛后，那温热的触感显得更加清晰了，温热慢慢向后脑移去，最终在眉心与耳后交点的处停止了，清冷的声音又响起了，“这里是百会穴，又名泥丸宫。”
傅凡点点头，他不敢开口，怕发出怪异的声音，闭着眼他不清楚自己脸是不是红的吓人，至少他自己觉得面上挺热的，指尖的触感依旧在转移，已至身体的前方，他脑子乱乱的，应该是…下一处是气穴！傅凡心里大惊，可是他却一动也不敢动。
指尖在下移，划过的地方就像火一样烧，傅凡紧咬嘴唇，他想自己脸上的神色一定很僵硬，终于作恶的手指停在两肾之间，“肚脐后七分，命门前三分，此处名气穴。”可能是为了强调位置，傅凡能感觉那手指轻按了一下，这种感觉简直是一种要命的折磨。
“清楚了吗？”傅凡还没有缓过神来，“你还闭着干什么？”
睁开双眼，布呈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许久不见傅凡回应，皱了皱眉，“怎么还没明白，还要再指一边？”
“弟子明白，弟子明白。”傅凡连忙回道，再来一遍，他真的承受不住。
“恩，不懂就问，莫要不懂装懂。”布呈满意的点点头，又投身于书海之中。傅凡得了这次教训，也不敢东张西望，安心看起了《镇南心诀》，试图将自己心里奇怪的感觉抛之脑后。
早上的清源山上，有不少小鸟栖在地上，或枝间，安安静静也不闹腾，这里就是这样一个地上。“刷啦”一声有人走过，鸟都被惊起，傅凡从书中抬眼，是卫珉师兄回来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卫珉师兄心情有点不愉。
“回来了？将九儿送进去了。”布呈没抬眼，不晓得的还以为他在自言自语。
“嗯。”卫珉也不似以前一样礼数周全，只是淡淡回了一句，然后就站在大殿上不动了。傅凡感觉可能是因为自己在这，大师兄有话没有说出口。
果然没过一会，布呈合上了书，“傅凡你先下去吧。”
傅凡也觉得气氛古怪，不敢耽搁，行个礼就退下了。
“师尊为何不愿出面向师尊求情。”
“我为何要这么做？”座位上的人反问道。
“九儿师弟也是您的徒弟，这件事他不该受罚的，您不愿去，为何不让我去。”卫珉平息着自己的感情。
“卫珉这件事不是谁去求情的问题，是你态度的问题。如果你到现在看的还如此浅显，那我也没什么好再说的了，”布呈探究的目光让卫珉发虚，他自己真的不明白吗？还是心里仍然有想反抗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