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师弟是把剑(9)

“吡-！”悠远哨声响起。
清心术式阻碍了男孩的行动，男孩痛苦的抱住了头，卫珉的状况也不是很好，邪祟的力量不容小觑，他只能盼望着自己在撑一会儿，等待焦明的到来。
一声嘹亮的鸣叫，似梧凤之鸣，在场之人从无限杀机中解放出来，渐感心神清越，凝明正心，古籍记：“飞朱鸟使先驱兮，驾太一之象舆。”焦明有朱鸟血脉，凤鸟之威，天生对邪祟有压制的特性，仅仅是鸣叫，就有辟邪驱晦的效用，焦明扶摇盘旋，一声声凤鸣当空而下，王九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黑暗前，王九儿脑中最后一个画面是一切尘埃落定之后，王久之在不远处对他笑着，他伸出手向前走去，想去碰一下，却不小心被绊倒了，男人接住了他，轻抚着他的头，温柔着说着什么。
“师兄，带你回清源山。”卫珉看着怀中的孩子，心里充满了怜爱，摸摸那昏过去的小脑袋，将王九儿轻轻托起。这个孩子只能依靠他，只会信任他，这种被强烈需要的情感，从某种方面，深深满足了卫珉精神难言的寂寞和不真实，换句话说，与王九儿相遇的短短两日，让卫珉有一种真正活着的愉悦。
“卫珉，放下他，他是怪物！在场所有人都看见了！”顾晨宇昂着头，此刻他站在伦理的制高点上，身后所有的弟子都会是他的军下卒，他巴不得卫珉反抗，这正是天赐的好机会，无论是这个小怪物，还是卫珉他都要一口吃下！
“卫珉师兄，快离开那个怪物吧！”
“是啊！是啊!”
“这种怪物就该斩杀！”不知是谁在喊，声音像是撕裂一般。卫珉从来没有想到他平时亲和的师弟师妹们，此刻却像冷漠的刽子手，朗声要夺取一个无辜幼小的生命，卫珉的手不知觉得握紧，哪里有邪祟，邪祟自在人心。
“掌门还没有发话！”卫珉闭上眼，再睁开，气息大变，剑从灵袋中缓缓抽出，一手抱着王九儿，一手持剑，“我看谁敢！”剑意迸发，这是镇南剑第九层！
“卫珉！卫珉！”顾晨宇快疯了，这两个字说出口快将他牙齿要碎了，他凭什么！凭什么！一个连剑骨都没有的废物！他凭什么永远高他一头！修为、剑术、掐术式，他花尽心思，却样样不如他，这该死的卫珉！顾晨宇站在人群前面，除了卫珉没有人看到因为嫉妒变形的脸庞，狰狞得不似人类。
“统统让开！”卫珉沉声说道，“我看谁要拦我！”他走的缓慢却是极稳。
人群自动让开，卫珉再一次忽视了顾晨宇，从他身边绕过。顾晨宇静静地站着，他的脸抽搐着，瞳孔放大，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卫珉的剑气下竟然毫无还手之力，宛如板上鱼肉，只要卫珉高兴，他便是切肉的刀俎。顾晨宇在心中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下一次就算用他的一切与邪鬼交易，他也不允许卫珉将他视为蝼蚁！
卫珉带着王九儿慢慢走出人群，没有人敢阻拦半分，或者说在卫珉的剑气下，他们只能保持沉默。他们目送着两人愈走愈远，直至消失。
“愣着干什么，把大长老带走，我们去面见掌门！这事不能这样算了！”顾晨宇终于重新获得了行动的自由，他不会就此罢休，突然，他的心抽痛了一下，像是钉子扎了进去，顾晨宇险些一头栽到地上。
“顾师兄，你没事吧！”之前那不知名的弟子，连忙扶着摇摇欲坠的顾晨宇。
“滚开！我没事!”顾晨宇神色接近疯狂，也不顾在众人面前一贯的伪装，戾色具现，“把人都带上，去万合厅，我要见掌门！”
清源山雅致的居室内，卫珉轻柔地将王九儿放在床上，用帕子沾水将他身上擦净，盖好被子，做好这一切，他换了件干净的衣服，稍整容姿，走出了屋子，他要去万合厅一趟，那里还有一场风起云涌需要他去面对。





      第10章 第九章
辛向南现在很头疼，他执掌镇南山派百余年，头一次碰到这么麻烦的状况，或许当年就不接下这个位置，也许他早就能突破到下一个等级了。坐在高高的正位上，开着下面一触即发的气氛，又看看瘫坐在席位上的黄长老，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晨宇，你说有急的事要报，何事？”辛向南板着脸，刚开口底下的弟子有不少不由得两腿打颤。
“掌门，晨宇该死，打扰您清修，可是晨宇实在是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顾晨宇跪在了地上，“今日开灵仪式有怪物化作弟子闯入，袭击了黄长老和多名辅助弟子，弟子本欲俘获怪物，却被大师兄卫珉阻拦。卫珉作为镇南山派大师兄，不仅不出面维护局面，还为了那怪物对师弟师妹们大打出手，实在是令人寒心啊。”顾晨宇语气高昂，形色激烈，好像卫珉干了什么杀人放火的事一样。
“哦？怪物？”辛向南皱了皱眉，望向卫珉，“卫珉，晨宇所言，你有何辩解？”
卫珉也跪在地上，但他的头抬着，直视着高位上的强者，不卑不亢，“回掌门，不是怪物，而是邪祟，弟子已竭尽所能将他驱逐，弟子有罪，未将邪祟斩杀，有负宗门教导，望掌门责罚。”说完拜在了地上，静候发落。
“你们二人各执一词，可有人证物证？”
“弟子有，当时在场的师弟师妹都可作证。”顾晨宇乘胜追击，朗声答道，他迫不及待的想看卫珉跌落神坛的模样了。
“在场弟子都看到了吗…”辛向南的指尖轻轻敲打着扶手，神色不明。
“当时距离那么远，场面混乱，在场也不一定看到情况。”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见卫珉还在负隅顽抗，顾晨宇冷嗤了一声，“可笑！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卫珉直起身子，慢慢环顾四周，扫视着在场的弟子们，“你们谁有看清当时的情况吗”语速很慢，像是在给听者足够的思考时间。
“呵！在场的人自是看了个清楚，还用你询问？”顾晨宇被卫珉的态度气笑了，都到了这种关头，他还有脸装的如此镇定自若？
辛向南咳嗽了一声，他其实对这种过家家似的争吵没有一丝兴趣，从本心上他是想大事化小，但若事关邪祟，他还是要管上一管，“你们谁看清当时的情况了？”
顾晨宇自是胸有成竹，将军！这盘他赢了，他像一位战无不胜的将军回头检阅自己的兵卒，欣赏自己的战果，可结果这位自傲的将军却惊的掉了自己手里的剑。
“为什么都不说话？你们都看见了！王九儿发狂袭击他人，卫珉抱着那王九儿走掉！你们都瞎了吗？”顾晨宇神志有些不清了，这怎么可能，明明是万无一失的，他们怎么会在不到一个时辰统统都反口了，到底是自己疯了，还是他们疯了。
“晨宇，你失态了。”顾晨宇一个激灵从魔怔中清醒，他竟然在辛向南面前大呼小叫，隐隐有冷汗从他额头上渗出。整理了一下情绪，顾城宇终于清醒了过来。
“掌门，纵是师弟师妹们没有看清，可是方长老被王九儿袭击晕倒，是板上定钉的事，望掌门严查！”狰狞的脸埋在阴影处，对！他还没有输，只要那个畜生洗不清，他卫珉也别想摘干净。
“一派胡言！”卫珉说的掷地有声，“你是说镇南山派的大长老被一个丹田都没有的弟子袭击晕倒了？”这一番质问让顾晨宇脑袋一懵。
“他哪里算是弟子！他就是个怪物！”
“够了！”一声暴喝，“说了半天，一点正形都没有，王九儿人呢？”
“回掌门，师弟被邪祟袭击，神志还未恢复，此时正在清源山休息。”
“等王九儿醒了关进知返室，剩下的等方长老醒来再议。”
“掌门…”卫珉一惊，想让掌门改变心意，却被辛向南抬手止住了，只好闭口不言，怕自己一味为九儿辩护会惹怒掌门。
顾晨宇见卫珉暗自伤神，心下也痛快了不少，此次没有扳倒卫珉虽然可惜，但能让卫珉心烦他就是舒心的，他走之前望了望之前那些没有表态的弟子，脸上扬起了恐怖的笑容。
所有人都散去了，万合厅又恢复了寂静，光从窗边斜照进来，有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辛向南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呼出一口，虽然百年的时间应该让他习惯了，可是他坐在这位置还是会忍不住全身不适。
“老四，你的徒弟出了事，你连脸都不露一下，这样好吗？”此时的高位上的人语气中带着点无奈，与之前说一不二的仿佛不是一个人。
“我来了，事情就不会这么简单了。对王九儿小惩大诫，是最好的结果。既能平了晨宇的怒火，也将卫珉安全摘出来，掌门的权衡之道是越发熟练了。”布呈嘴上说着夸赞的话，脸上却没有一点笑意。
“哎，我不能不为门派未来着想。”高位上的人一下子像衰老了很多，“卫珉很好，他是坐这个位置的料。相较之下，晨宇他…度量太小了。”
“更重要的，难道不是卫珉他没有剑骨吗？他不会离开镇南山派。”
辛向南扰了扰自己的头：“你说话就不能委婉点吗？这话到你嘴里总是那么残酷。”
“不是话变得残酷了。”布呈从万合厅中望出去，是一群飞鸟困于镇南山间的迷雾中，渺渺茫茫再也出不去了，“事实不就如此吗？”
高位上的人沉默了，爱在思考的时候敲打扶手是他的小习惯，只有这样他才能提醒自己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夜深人静，卫珉没有打坐，只是静静坐在床边，望着桌边的烛光思考着什么，房间里不止他一个人，王九儿还没有醒来，看来在开灵仪式上大展身手一番是真的累了。卫珉看着入睡的王九儿，有种自责的感觉，他不知道如何在这个孩子醒来后告诉他，“虽然不是你的错，但是为了平息争端，你先去知返室待一段时间吧。”
这种自责感是怎么来的？他真把王九儿当儿子养了？还是自己真有做爹爹的天赋？卫珉轻笑了一下，又想任换成谁，面对一个如此跟随自己的人，都会内疚吧。
第一次见到他，就像乳燕投怀一般的挂在他脖子上，之后就对他寸步不离，甩都甩不开，和他身边其他的人都不一样…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竟然像孩子一样和顾晨宇逗起气来，卫珉心里再清楚不过掌门这番处置的用意了，这是对自己的警告，自己今天这番行为太自我了，这不是一名优秀的掌门继承人该拥有的。
如果自己当时还不收敛，也许结果会更加糟糕。
“师兄…怎么了？”卫珉想的入神，王九儿已经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能有什么事。”卫珉习惯性地抚摸着王九儿的头，孩子的发质很软，摸起来很舒服，“倒是你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疼？”
王九儿瑶瑶头，在烛光的映照下，更显得乖巧，
“师兄没本事，委屈师弟待在知返室几日了。”卫珉眼睛撇开，不想与那双眸子对视，“别担心，师兄会想办法的，不会让你待太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