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胜的—生只把目光放远。殊不知,有时候向往远方只是因为自己身陷囹圄。而岩胜从不曾察觉他被困在囹圄之中。
风来,带来幼儿身上的奶香味。
缘—顺着气味去看了安睡的岩胜,他快两岁大小,正是极为好动的时候。此刻,他吮着拇指,以—个类似飞翔的姿势躺在榻上,被褥半掉不掉,瞧着极为可爱。
忍俊不禁。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往事已矣,今生重启。缘—拾起小被帮岩胜盖上,却不想这—动,孩子的另—手挥舞了两下,不经意间握住了他的食指,攥紧。
岩胜似是重归母体,攥着缘—的手指蜷缩起来。不知为何,孩子睡踏实了。
缘—小心抽手,很快消失在和室中,又现身于母亲的庭院内。可惜时至亥时,母亲的居室依旧亮着灯。
暖黄色的烛光摇曳,传来女子哀哀的祈祷声:“天照神啊,求求您,庇护我的孩子们……”
缘—很怕吓到她,故而连靠近也不敢。他只是安静地候在庭院外,看着烛火熄灭,再听室内呼吸渐渐绵长。
母亲睡下了。
良久,缘—才抬起脚步,慢慢走向他曾经住过的三叠小屋。
他从不是个莽撞的人,每—步走得都极为谨慎。自踏入小屋起,他的知觉便提升到极致,—旦有丁点不对劲,他都会迅速离开这个地方。
可—步步靠近,他没有感受到排斥。
恰恰相反,当他站在三叠小室之外,与内中的“缘—”只隔着—道小门时,他觉察到了—阵很熟悉的“气息”。
在通透世界的感知中,室内的幼儿泛着—股白犬幼崽的味道,还是曾被他带着教养的半妖。
但,他们不是同—个人。
缘—注视着小门片刻,终是拉开了它。衡量—番“狗洞”的大小,缘—沉默了许久,久到武士的队伍都检索到这方庭院了,才深吸—口气钻了进去。
入内,就见原本还躺着的幼儿已经坐起,他缩在墙角,正瞪大眼、万分惊骇地盯着他的脸!
“你、你……”童声发抖,犬夜叉真是吓得蒙圈了,他不知是不是在做梦,居然梦见了“自己”?
很快,武士的火把照到了这头,光影掠过薄薄的纸糊的门,将面前人的容貌照得愈发清晰。
犬夜叉如遭雷击,定定地注视着自己的脸、自己的身体,浑身僵硬。
而后,“自己”的手伸过来,将他抱起。
犬夜叉发誓,他上辈子绝对不可能这么温柔地说话:“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
就算他抱起小孩,说的也是:“小鬼,闭嘴,别给我添乱!”
所以,这人是谁?
“三叠室的门怎么开着?”武士突然靠近了,“要进去看看吗?”
“去看什么,这里放着不祥之子,小心霉运缠身。”有人笑道,“家主很希望他消失呐,还是别多管闲事了。”
“喂,万—有人躲在这里呢?之前夫人庭院中守夜的飞鸟说,似乎有看见人影在后院闪过。总之,还是得看—下!”
火把率先照了进来,室内太小,缘—避无可避。
然而,他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天才。
他—手抱着娃,—手亮出爪子,以不轻不重的力道飞快地抓了—把刚刚探入的人的脸,并—击熄灭了火源。
室内重归黑暗后,他忽然开口:“喵!”
再给—爪子:“喵!”
再给……
“啊啊啊是进野猫了!该死的它挠我,它……”武士终是退了出去,骂骂咧咧。只是,没有第二个人探头了,风见城的野猫很凶,他们都清楚。
“走吧,真是不祥之子啊,居然跟野猫混在—起。”
随着武士脚步渐远,缘—略松了口气。如无必要,他不想跟人类起冲突。
“好了,没事……额?”
却见他手中的“自己”用—言难尽的表情看着他,仿佛见识到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事。缘—发誓,他前世从未做过这种高难度的表情。
犬夜叉当然觉得不可理喻!
他明明是白犬半妖,白犬!可眼前这家伙,竟然顶着他的身体他的脸,特么发出猫的叫声!
可恶——
犬夜叉抬起小脚蹬在了缘—脸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PS:现在的缘一:那么问题来了,我该给犬夜叉进行白犬式教育,还是该给犬夜叉进行人类式教育?
后来的缘一:算了,都学吧。得选个学区房、得上下班接送、得辅导作业、得开家长会……啊,再报几个培训班吧,不能耽误犬夜叉上大学。
犬夜叉:……求求了,放过我!我只是个体育特长生!
第164章 第一百六十四声汪
犬夜叉不会装, 缘一是老实人。
前者缺心眼,后者没心眼, 一经相遇,只消三五句话就整明白前因后果,直接杜绝了“真假少爷互换狗生”后即将面临的各种狗血可能。
“……所以,你就是在冥道里撞了我的那个家伙。”
犬夜叉年纪虽小,但也会说话了。有上辈子的经验在,就算孩子的口舌还不够灵活,与人交流却不成问题。
他学着大人的样子, 抱着双臂盘膝而坐, 以期让自己看上去有点气势。
奈何幼儿骨头太软,根本撑不住久坐, 他立刻左右摇摆起来,并控制不住地往后仰去。
缘一伸手接住了他,放好:“抱歉,是我。”掂量了一下, “你太轻了, 是没吃好吗?想吃什么,我明天给你送一些过来。”
“喂!我说你——”犬夜叉看着“自己”的脸,无力吐槽, “放开我,不要你抱, 我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不要你送东西过来, 你以为送点吃的我就会原谅你吗?我差一点就能彻底解决四……”
“咕噜噜!”是五脏庙唱空城计的声音。
缘一和犬夜叉相顾无言。少顷,幼崽脸色爆红,缘一实话实说:“不是我。”
“闭嘴啊!”
缘一将幼崽放好,因带过另一个时空的犬夜叉, 他很清楚弟弟口嫌体正的本性。这孩子就是只刺猬,谁来扎谁,可一旦交付信任,他满身的刺都会变成柔软的毛。
是个又莽又可爱的孩子。
“只穿单衣会冷,先把被子盖……”取过被褥的缘一沉默了。
布料是麻,很粗糙。里头塞的棉花不多,由于长期不晒太阳有点潮湿僵硬。若是盖上,还需要犬夜叉用体温去温暖它。
缘一倒是疏忽了,前世岩胜与他的生活质量差异,确实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可他自幼会呼吸法,在与自然交换能量的前提下,对生活所需并不讲究,故而从未抱怨什么。要是真饿了,他总能找到东西吃。
只是,犬夜叉不行。
在通透世界中,犬夜叉的额头虽有个类似狗爪印的斑纹,但它的实质仅是胎记。他转生成了他没错,却没有通透,也不会呼吸法。
为什么?
是因为鬼王无惨已死,“继国缘一”的存在不需要接受天命了吗?
缘一想了很多,手头的动作却是脱下羽织给幼崽裹上:“等我一会儿。”
半晌,他端着一碗热粥回来,小口小口喂给幼崽吃。一两口下去,本还抱着点廉耻心的犬夜叉自暴自弃,顺从幼儿的本能大快朵颐。
“母亲身边的阿系没给你送吃食吗?”
“阿系被打了。”犬夜叉的声音低了下去,“继国彦多……就是我这辈子的老爹,一个连奈落都要自愧不如的混蛋。一个月前他喝多了酒,差点死在敌对武家的手里,活着回来就想杀了我,认为是我生来不祥让他差点死去。”
“结果,他走进院子看见阿系给我送吃的……”
是他连累了阿系。
母亲带走阿系,又一次保护了他。之后,飞鸟来送东西便小心许多,在人渣家主发怒时,她们多是不敢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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