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绿】Honey Blade(5)
她看着Harry在昏暗中缓缓绽放的笑容。她能在Harry身上感受到某种深刻而危险的变化，这种变化下隐藏着嗜血而阴暗的美，如同世上所有艳丽毒物，让人既想逃离又想追逐，可有时她又感觉这个人还是第一次他们初见那样，阴郁、脆弱、孤傲，好似一块一碰就会碎裂的水晶雕像。
“越是等着想骗别人的人，越是容易被骗。”这是Harry坐下时，对面的人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雷文克劳夫特的会面室里充满消毒药水和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因为这件房间没有任何通风设施。Curt Connors穿着一身拘束服坐在他对面，双手被锁在锈迹斑斑的桌子上。他的状态看起来并不好，他们给他注射了镇定剂。Harry猜想。
“Harry Osborn。”Harry自我介绍道，“我们见过，就在这里的病房里，虽然那时我状态不太好。”
“原来是你，你和Norman并不像。”Curt Connors抬头，目光有些讥讽，“你为什么来找我。如果是为了逆转录病毒，那我无能为力。”
“为了Peter Parker。”Harry语调平淡，“Norman在监视他？为什么？”
“Peter？”Connors看起来有些惊讶，他憔悴的面上流露出怀疑的神色，转瞬又重新凝固成戒备，“我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有......”
“收起那套吧，对我没用。”Harry轻蔑的打断他，“你的研究项目到底是谁的，Norman又为什么愿意为你那昂贵的研究埋单，我和你一样清楚。”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感觉到了Connors明显的震惊和不安，Connors低下头，躲避着他的目光。
“我猜你也不会太容易告诉我。”Harry眯着眼看着房间外佩戴着警棍的保安人员以及来回的医生，“你不好奇这个地方吗？”他没有等Connors再开口，如同自言自语一般继续说下去，“这些所谓的精神病专家，大多都是生物基因或是其他什么方面的科学家，比起治疗，他们更擅长摧毁一个人，在一连串的实验分析和药物注射后，大多数病人离开这里后，要么选择一枪崩了自己，要么选择精神分裂。”
“我从不认为自己还能离开这里。”Cononrs说。
“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Harry说，“你可以有机会离开这里，重新回到你的实验室，或者其他什么地方，你也可以拒绝我，但这里多的是吐真剂，你不会喜欢那种感觉的。我再问你一次，到底为什么Norman要监视Peter。”
“我知道你和Peter曾是朋友，你这么做是为他？”长久的沉默后，Connors问道。
“与他无关。”Harry回答道，“我们曾是朋友，但那已经过去了。”
这场冗长的对话结束时，Harry正好收到Felicia的电话。Peter Parker，总在意料外，他看着阴云堆积的窗外，灰色的天空压抑着灰色的城市，嘴角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
蜘蛛侠守护着的城市。
他想起自己冷漠的表示自己还有事要忙时，Peter不安和怀疑的表情。
以及自己说“再见”时，Peter的欲言又止。
刚被送进雷文克劳夫特时，他曾希望过Peter来寻找他。
那段时间他的情绪极度抑郁，并且阴晴不定，忽而消沉，忽而愤怒，他有时会在噩梦中惊醒，但他知道他并不是在后悔，他只是在害怕。
从Harry到Green Goblin的感官过程，如同一次自身的内向爆炸，突然之间黑暗中诞生出了另一个灵魂。伴随着蜘蛛毒液一点点在他的血液中扩散，心底的那些仇恨，疯狂，阴暗，暴虐都被无限放大，而当这些感觉逐渐褪去时，一种无边无际的寂静在他内心深处蔓延开来，一种冰冷无情的空虚感，一种不可避免的恐惧感，他曾在这种寂静中紧闭双眼，那时唯一浮现在他脑海中的，是Peter的脸。
那时他曾希望Peter能来这里，握住他的手。
他对Peter的爱并非毁灭在Peter背向他那一刻，而是在这八个月的时间里倾轧磨损，最终消失不见。
“Mr.Osborn.”
他收回视线，转而懒散的看着隔着玻璃的大厅着那些穿着白色制服的科学家在满屋子仪器中忙碌的场景。
“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通知我们，完全没必要亲自跑一趟。”站在他旁边的男人小心翼翼的说道。
“是没必要，但很好玩。”Harry轻描淡写的说道，“看着曾经折磨过你的人现在这么兢兢业业的为你工作。”
那个男人哆嗦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带着黑色手套的右手，没有说话。
他曾是个出色的外科手术师，能够精确的解剖任何生物的身体，但现在他再也没法拿起任何手术刀，Harry Osborn微笑着切掉了他右手三根手指。
“三只手换一条命，你也不算损失。”Harry低笑。
“你还有什么事吗？”那个男人声音透着克制过的紧张，“所有关于你的资料病历我们全都销毁了，包括你的血样。”
“是吗？”Harry似乎无意义的反问了一句，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喃喃自语着，“真想一把火烧了这个地方啊。”
离开雷文克劳夫特时，外面已经下起了雨。
Harry撑着伞慢慢走在雨中，黑色的轿车无声的跟在他后面，这条公路单一而荒凉，几英里内都看不到其他车辆或者行人，长的看不到尽头。
多年前，他曾这样的雨天露营在亚利桑那的一条公路旁，那里的沙漠无比广袤，夜幕低垂，他坐在车里，在黑暗中整夜无眠。
在那之前的一个夜晚，他一如往常的翻过寄宿学校外的围墙，带上信用卡和衣物，一去不回。那时他会试图以这种方式得到自己父亲的注意，结果不出意料的失败了。回应他的是Norman的不闻不问以及他长达八个月的流浪。
他了解Norman的冷酷。
从知道Peter的父母曾参与过Oscorp的研究时，他就已经差不多猜到这个结果。
Connors的话不过是帮他证明了这一点。
他父亲杀了Peter的父母。
他不禁好奇如果自己是在八个月前得知这些会是什么反应。总之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麻木不仁。或许是因为在他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无声无息的告别了。
他无所谓的笑了笑，正准备走回车上时，又接到了Peter的电话，他随手翻了翻手机上的未接来电，然后把新编辑好的短信发送出去。
Peter找到那辆与短信里的车牌号一致的轿车，是在一座已经荒废的洛可可现代主义的废弃大楼旁，大楼墙壁倾塌，周围杂草丛生，Harry站在潮湿阴冷的街道边，打着黑色的伞，仰头凝视着什么，整个人透出一种不可捉摸的疏离感，如同一个即将消失的幻觉。Peter退后几步，从背包里拿出相机，用镜头框住了眼前的画面，这幅冷色调的画面中蕴含着一种抑郁而绝望的情愫，仿佛喻示着某种末日阴影。
“咔嚓”一声，他按下了按钮。
Harry回过头，淡淡的看着他。
那双蓝色的眼睛在这个雨雾迷蒙中透出惊人的美与宁静
这一刻的Harry比任何时候都更接近于Peter记忆中，像一个误入人世的天使，那么美好那么遥远，他不属于这里，他只存在人们的幻想中，从没有人能触摸到他。
Peter感觉自己的神智一阵恍惚，然后他走了上去。
“一下午10个电话，Peter，你从我家离开的这段时间都用来打电话了么吗？”Harry轻笑，宁静从他眼中迅速消失，那个笑容轻蔑而嘲讽，透着一种阴郁与优雅夹杂的高贵。
有多久他没有见过Harry真正的微笑了？Peter有些茫然，他还记得上一次他作为蜘蛛侠去见Harry时，Harry脸上流露的由衷的笑容与喜悦。而现在他觉得那仿佛已经过了一个世纪。
“你在雷文克劳夫特做什么？”Peter问。
“我曾在这里呆了八个月。”Harry无所谓的说道，“说起来，Peter，你一定不会喜欢那个地方。”
“拜托你别再这样了。”Peter忍不住说道，“如果你是为了刺激我，那你成功了。”
“别再怎样？”Harry冷静的反问。
“别再装作好像再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你在乎一样！”Peter吼道，他不确定Harry是真的无所谓还是只是想用这种无所谓来刺激自己。但这无疑很有效，Harry的表情和话语像针一样扎在他心脏上，带来尖锐的疼痛。
他感觉头疼，每次他想和Harry正常的交流时，Harry总能把他们的交谈引向一个极端，伤害他，或者伤害自己。
他叹气，“Harry，什么时候你才能好好正视我们之间的关系，而不是像在格斗场上，总要争个你死我活？”
“不会再受伤有什么不好。”短暂的沉默了一下，Harry轻笑。
“只有不幸福的人才会麻木不仁。”Peter用冷涩的声音答道。真的如此吗？他问自己？爱和被爱，哪个更有安全感，答案不言而喻。
“你来我......有事？”Harry问道。
“我...没事了。”Peter停顿了一下，他本来是想质问Harry为什么要派人跟踪他，但在知道Harry这八个月是在雷文克劳夫特度过时，他突然不想再谈论这个问题了，“我想知道你的身体怎样了......Harry，我想我需要你的血样。”
“我的血样？”Harry挑眉，不解的看着他，“你知道我特意去雷文克劳夫特就是为了取回我的血样么？”
“我需要你的血做一些实验，如果你还需要蜘蛛毒液来治愈你的话。”Peter又叹了口气。
“走吧。”Harry转身，向轿车走去。
“去哪？”Peter有点不明所以。
“难道要我随手划一刀出点血给你么？”Harry仿佛很欣赏他茫然的样子，恶作剧般笑了笑，“你会抽血吗？”
Peter下意识点头。
“那就去Oscorp的实验室，或者我家。”Harry拉开了车门，准备上车，Peter突然拉住了他的手，鬼使神差般说道，“等等，我有个更好的地方。”
Harry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可以去我家，就像以前一样，Harry。”Peter故作轻松的说道。实际上他有点紧张，他害怕Harry会拒绝。事实上他是希望Harry去见见Aunt May。Aunt May身上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她发自真心的关怀无疑是此刻的Harry最缺少的东西。
他希望能有什么东西区溶解Harry越来越冷漠麻木的心。
Harry犹豫了一瞬，还是点了点头，坐进了车里。
Peter在上车之前，突然回头看了看那栋废弃的大楼。
它孤独的矗立在那里，已经扭曲变形多年，全然没有了洛可可建筑的精巧明丽。
“你来见我之前和人动过手？”Peter坐进车里了，Harry突然充满玩味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Peter狐疑的问道。知道Harry派人监视自己后他行动时小心了不少，应该没人再跟着他才对。
“火药的味道。”Harry说。
Peter闻了闻衣服，的确是火药的味道。之前从地下城离开时没有人给他带路他只有自己凭着记忆乱走，结果走错了路，居然还不小心踩到一个小型炸弹，幸亏他躲得快。
“我来的路上街上发生了枪战，我顺便去了一下。”Peter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
尽管他又对Harry说谎了。
他无法毫无保留的去信任Harry。就如Harry也绝不会对他坦诚一样。所有秘密都要付出代价，他和Harry明明都熟知这一点，却一再触犯。
